碍事的人都离开后,病房中只剩下了叶枫和赵宛央两人。
“……”
少女看着叶枫,小嘴微张。
这是两人从那个废弃工厂逃出来后的第一次见面。
本来她有一堆话想和叶枫说,但话到了嘴边,却发现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叶枫也是面露尴尬之色。
身为习武之人,他的伤势并不像旁人看上去的那样严重,在醒过来的第二天其实就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
但他并没有主动去探望班长。
因为叶枫不知道自己该如何面对她。
[大不了,下半辈子我来照顾你……]
真是操蛋,当时我是怎么说出这么羞耻的话的?
和叶枫一样,赵宛央似乎也想起了自己那些羞耻的举动。
她红着脸偏过头,有意地避开了叶枫的视线。
两人就这么无声地“拉扯”了一会儿,结果还是赵宛央率先无法忍受这尴尬的气氛了:
“叶、叶枫同学,你饿了吗?我给你削个苹果!”
她慌乱地从果篮里抓出一个苹果,小声说道。
“班长,你的舌头怎么了?”
叶枫发现少女说话时有点“大舌头”的感觉。
“咳,没什么,”赵宛央干咳了一下,继续削着苹果,“只是吃饭的时候不小心咬到了而已。”
“不对,这个位置,应该不是不小心咬到的。”
叶枫尝试了一下,发现如果不是特意往那个方向使劲就不可能咬到那里。
“叶枫同学,能不能不要纠结这种没用的小事?”
赵宛央瞪了他一眼。
看着班长羞恼的表情,叶枫一拍大腿,“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我说班长,你不会是咬舌自尽的时候没咬明白吧?”
噗!
少女手中的水果刀被她狠狠扎进了苹果里,只留下刀柄在外面。
“叶、枫、同、学~”
她露出“核善”的微笑,额头上青筋暴露。
“现在我,可是疼得要死掉了呢~”
“所以,如果舌头不需要的话,能不能捐给我这个需要的人呢~”
“班、班长,我错了。”
叶枫慌忙止住笑意,脖子向衣服里缩了缩。
他毫不怀疑,如果自己再敢笑一声,班长会立刻冲上来撬开他的嘴割掉他的舌头。
见叶枫认怂,赵宛央又警告似的瞪了他一眼后,便把刀拔出来,继续给他削苹果。
好可怕……
叶枫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脯。
以前咋就没发现班长还有成为病娇的潜质呢?
不过经过这么一出以后,两人间的气氛似乎没那么尴尬了。
几分钟过去,少女把削好的苹果切块,用水果刀当叉子,叉起一块放到叶枫嘴边:
“来,张嘴。”
“这……”
看着嘴边的苹果,叶枫有些犹豫。
自己一男的,有手有脚,让一个还穿着病号服的小姑娘喂自己,总感觉不太好。
赵宛央却是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看到叶枫不怎么乐意的表情,还以为他是在挑食。
于是,她认真地把苹果往叶枫那边推了推:
“乖,啊——”
这是什么喂食PLAY吗……
叶枫在心里吐槽着,将嘴边的苹果吃了下去。
见叶枫把自己削好的苹果一块一块全吃了下去,赵宛央这才露出满意的笑容。
“叶枫同学,陪我去外面走走吧……”
她扶着床站起身体,向叶枫伸出手。
“我是无所谓……”叶枫从床上下来,“但班长你没问题吗?”
“没事,我已经好多了,”
赵宛央笑着晃了晃左手。
“而且这么多天都憋在病房里,再不出去走走该闷坏了。”
……
中心医院的后花园很大,绿化也做得极好,几乎就是一个小型公园。
叶枫和他的班长并肩坐在秋千椅上,欣赏着这片树海花海。
伴随着空气中淡淡的花香,少女终于开口,打破了这长久的沉默:
“叶枫同学,你……”
“等一下,班长!”
酝酿了许久的话还没开头,就被叶枫直接打断了。
“先说好,一会儿咱们谁都别提之前的事,也不准说那些肉麻的话,可以不?”
叶枫觉得,要是再“被迫”想起之前的事,说不定他会当场挖个坑把自己埋了。
“……好。”
赵宛央愣了一下,随即便点点头,问出了第一个问题:
“叶枫同学,你这一身功夫,是怎么来的?”
“这个……可能要从我的身世讲起,”叶枫迟疑了一下,“班长你要听吗?”
“嗯嗯。”
赵宛央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
“其实,我是被人贩子拐卖到临江的……”
“什么?!”
一上来就是重磅炸弹,赵宛央美眸瞪得溜圆。
“没错,”叶枫点点头,“因为我那时还太小,所以根本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和亲生父母分开,又是怎么被拐走的。”
“在五岁那年,我带着一堆同命相怜的孩子从他们手里逃走了。”
“我们就一边躲在棚户区的角落里,一边乞讨、一边捡垃圾……总之就是拼了命地活下去。”
想起刚记事时,那段艰苦的日子,叶枫幽幽地叹了口气。
“大概过了两个月,那些人找到了我们,是老头子……也就是我的师傅出手救了大家。”
“在他和夏伯父的帮助下,和我一起的孩子们都有了不错的归宿。”
“至于我……老头子看上了我的资质,将收我为了关门弟子。”
“也是在这个时候,我认识了小沫。”
“这么说,叶枫同学你的武艺,传承自你的师傅?”
少女的眼睛亮了一下。
“原来这个世界上真的有武林高手啊!”
“……”
叶枫有些无语地看着她,心道班长和赵晚成那小鬼不愧是姐弟俩,脑回路简直一模一样。
“可是,既然有这么好的身手,为什么不去伸张正义,反而去混迹黑道呢?”
赵宛央有些不解地问着。
伸张正义……
听到这样的字眼,叶枫心中涌起一股莫名其妙的烦躁。
“我为什么去要伸张正义?别人的死活和我有什么关系?”
他表情不悦地说着。
“既然拥有别人没有的能力,就应该肩负起相应的责任,”赵宛央严肃道,“看着能够拯救的人倒在面前,你不会感到良心不安吗?”
“什么……”
叶枫惊讶地看着眼前的女孩儿。
他终于意识到了自己和班长之间,决定性的矛盾所在。
“所以,我就是讨厌你这点啊。”
叶枫低下头握紧拳头。
“圣母,正义魔人……你真的是天真到让我作呕!”
“帮助自己能够帮助的所有人,有什么不对?”
“当然不对!”
叶枫“啪”地一声站起来,恶狠狠地看着赵宛央。
少女则是毫不示弱地和他对视。
剑拔弩张的气氛持续了一会儿,最终居然是赵宛央先软了下来:
“对不起,我没想和你吵架的……”
她低下头,像做错事的小孩子一般轻声道着歉。
“……”
叶枫也意识到自己有些激动了。
但他又拉不下脸面认错,于是便只能重新坐到椅子上,低着头尴尬地用脚趾扣着鞋底。
有时候,他真觉得自己和班长是一对天生的冤家。
明明都共同经历过生死了,却还是改不了一见面就吵架的毛病。
“叶枫同学,你……杀过人是吗?”
半晌,身边的女孩儿突然问道。
“……是。”
叶枫咬了咬嘴唇。
并非正当防卫,而是完全出于自己主观意愿地夺走别人的性命。
“所以,班长你要怎么做?举报我,把我抓进警察局里吗?”
“不,我不会那么做的,”赵宛央摇摇头,“请相信我,叶枫同学,我不会做任何对你不利的事。”
“如果我再去杀人呢?”
叶枫冷冷地问道。
“唔……”
赵宛央眸中闪过一丝慌乱之色,但随即便恢复了平静。
她刚想予以回应,却见叶枫将食指竖在嘴唇中间,做出噤声的手势。
“班长,”他脸色严肃地站起来,微微沉下身体,“有人来了。”
“有人?”赵宛央惊愕地环顾了一下四周,“在哪?没有啊。”
叶枫没有说话,只是悄悄地将少女挡在身后。
长久的宁静过去,并没有任何人出现在两人的视野中。
此时,赵宛央也发现了不对劲:
周围有些过于安静了。
别说人类的声音,就是连鸟声、虫鸣都听不到。
叶枫面色凝重。
那股若有若无的压迫感让他能很清楚地知道,对方就在附近。
“藏头露尾的鼠辈……”
叶枫冷笑着,将全身的感知力毫无保留地扩散出去。
如同扫描仪一样,以他为圆心,每一寸土地在他的感知中秋毫毕现。
就在他的感知即将“扫”过头顶时——
毫无征兆地,两人身下的秋千椅“砰”地一声炸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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