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
我寻找声音的方向......
一种时空错位的晕眩感。
手里拿着手机的妹妹在几步之外呆呆地望着我。
——为什么妹妹会在这儿？
不对，比起这个，现在这样子被她看到......
“别误会，这个我可以解释。”
为什么我会害怕误会？为什么着急解释？
和蕾亚关系变好很可耻吗？我不是看不下去她贬低自己的样子，决定鼓励她才这样做吗？我现在把她推开，那我不是否定了刚才的自己吗？
不对——这些都无关紧要——
妹妹的眼神，就是想要我立马解释。
“喂，差不多够了。”
蕾亚还紧紧抱着我，整个人贴上来，一脸陶醉全然未知发生了什么。
“放、开、我......”
被八爪鱼缠住就是这感觉吗？怎样都挣脱不开，越是挣扎就缠得越紧。
“咕嘿嘿~再等一会儿嘛，5秒还没到~咕嘿嘿~”
还发出奇怪的声音，连周围路人都用奇怪的眼神看向我们。
“给我放开啊！”
一拳砸在蕾亚的头顶。
即便是我，灌入对妹妹歉意的一拳也终于让蠢女人恢复神智。
恢复自由后，我立马跑到妹妹身边。
“听我说，刚才我和那个女人只是在——”
“哥哥，”妹妹空洞的双眼向我转来，“你不该在上班吗？”
语言模块崩坏。
我是个不合格的大人，无法在短时间内编一个毫无破绽的谎言让妹妹安心。
“算了。”妹妹的脸上看不出表情，声音也像被剥离了情感，“能抱我一下吗，哥哥？”
抱！
紧紧抱住！
这是我现在唯一能回应妹妹的。
“再怎么相爱的情侣也会分手，诅咒果然是真的......”
虚弱的呢喃飘于耳迹。
想解释这完全是误会，想告诉她我们是兄妹，不会被对付情侣的诅咒影响。
可难以说明的罪恶感，让我开不了口。
“这些，都不是真的吧......”妹妹的脸贴近我的胸膛，“都是我的幻想吧。”
隐约看见，妹妹嘴角缓缓舒展的微笑。
“哥哥，竟然又一次抱我了......”
我的妹妹，睡过去了。恬静的睡脸宛如童话里的公主。
不对，是晕过去了——
“妹妹？...妹妹？怡安妹妹？！”
我抱着她失去意识的身子坐到地上。
“医生！附近有医生吗？救一救啊，我的妹妹她......”
“我没事，哥哥。”
妹妹睁开眼，站起身。拍拍裙角。
“诶？”
“哥哥——还有蕾亚。”
好奇怪啊，分明是身材最娇小的妹妹，那双吊眼角却像居高临下俯视我们。
“那边有家冷饮店，我们去坐着聊会儿吧。”
*
“三杯柠檬水，谢谢。”
服务员小哥还想说什么，妹妹已经无视他盯向我们。
空气中的冰冷即便是有被动技能的我也打起寒颤，服务员小哥果断闭上嘴，踮起脚不发一声飞速退下。
沉默。
漫长的沉默。
我知道妹妹在看我，但是我不敢与她对视。
长久的沉默给了我充足的时间后悔。后悔怎么心软答应了蕾亚，后悔为什么自己也不小心沉迷其中，后悔为什么没有先注意到妹妹，就连现在，我也后悔为什么是和蕾亚坐在一边——要是坐在妹妹身边，两个人一起审判蠢女人该有多好。
不行，实在太难忍受了。本身我没什么大错，再这样低着头不就真像是做了对不起妹妹的事吗？
嗯，抬起头，把事情一五一十讲清楚，只要拿出真诚，妹妹一定能理解我，毕竟我们可是超·默契......
“怎么了，哥哥，有什么想说的吗？”
脑浆甩飞一般摇头。
赶紧把脑袋埋下。
太可怕了，简直是披着人皮的恶魔，不可以跟那东西对视。
“那个。”
旁边的蕾亚说话了。
声音平稳，听起来就很可靠。
不愧是经历过风浪的大人，打破僵局的重任就交给你了。
上吧。
“嗯，蕾亚？”
妹妹的目光转过来了，蕾亚能承受住吗？
“啊，我是想说......”
她，接住了！
那双看起来没睡醒的死鱼眼屏蔽了所有外界的攻击！
这是极端自我中心的体现——“我只关注我自己，随便你们怎么样都好”；再加上自甘堕落的颓废——“反正我就是个垃圾，不需要在意你们的看法”，共同构成了无法穿透的AT立场。
这，是没有人能击穿的心之障壁；这，是只限于自我保护的无敌领域。
我忍不住想为她加油。加油啊，没有羞耻心的大姐姐，用你的不要脸拦下妹妹的攻势！
在那之后——
蕾亚面无表情地继续开口。
——一口气逆转将此刻的死之空气吧！
“我去上个厕所，要尿出来了。”
结果是说这个吗——我下巴撞到桌角。好痛。
“可以让我先问个问题吗？”
“好吧。”刚站起来的蕾亚又坐了回去，“反正已经漏出来了。”
太没用了！一句话就认输了吗？再继续战斗啊！这不完全被你口中的小屁孩拿捏得死死的吗？
我居然还对你抱有一丁点的期待，我都为我自己感到羞耻！
而且，这种程度就吓得漏出来算什么大人啊？坐过去点，别靠近我！
“有很多想问的，还是先告诉我刚才是怎么回事吧？哥哥？”
为什么？
为什么被我的天使注视会让我冷汗直流？
是不再信任我了吗？我再也得不到天使的信任了吗？
要不，我在这里表演一个切腹给大家助助兴。
“蕾亚，还是你来说吧。这种事一般由女方解释比较令人信服。”
我凑在蕾亚身边小声说。
“为什么哥哥要和蕾亚靠得这么近呢？”桌子对面，一脸笑容的天使问道，“你们不是才认识不久吗？为什么突然关系这么好了？在我不知道的时候，你们发生了什么吗？”
“唔......”
一滴汗珠渗入眼角，我忍着刺痛不敢眨眼。
“这个，不知该从哪里说起......”
“还是我来说吧。”
蕾亚接过话，表情认真。
“我和这家伙没发生什么，关系也不好。别想太多。”
听来有些薄情，但这应该是最方便的解释。
我屏住呼吸看着蕾亚，等待她之后的话语。
“刚才只是我扭到脚了，不小心倒到这家伙那边。”
我闭上眼默默点头。
蕾亚果然是出色的大人，撒起谎来面不改色。虽然欺骗妹妹让我于心不忍，但现在就拜托用你的撒谎技术让妹妹冷静下来。
“但是蕾亚和哥哥那时候的姿势......”
“是啊。一开始我只是倒向了他，然后他就突然抱住我......我想要反抗，可是他力气那么大，我只能束手无策任他摆布......”
“喂喂喂，你这没脑子的母猩猩胡说什么啊？！你是想出卖我然后自己脱罪吗？亏我还把你当朋友，真是看错人了！”
“不仅如此，他还威胁我，要把我带去没人的地方......咕嘿嘿，我早看上你的大胸和长腿了，我要把它们都染上我的颜色——强行抱着我的时候，他就是这样说的。”
“果然，我这样的没法满足哥哥......”
“不要听这个母猩猩的话啊！相信我，妹妹，我最喜欢小小的胸部了！”
我的声音，已经没办法传到给妹妹了吗？
为何她的眼中映不出任何光彩？
“他手上有我的把柄，我根本没法反抗他......”
“别再说了！你不就想要这个吗？”我把照片掏出来摔在蕾亚面前，“现在我没你把柄了，该满意了吧？”
“哥哥，原来你真的......”
妹妹黯淡无光的眼中，此刻多了一种色彩——这也是第一次，我知晓绝望的颜色。
“不、不是的。听我解释......”
我站起身，倒退一步。
妹妹对我完全绝望了，我该怎么接受这个现实？
不，不能去接受。不要往这方面想。
别管那些孤独终老含恨而终的想象，事情还没成定局，还有挽回的可能。
冷静，现在首先是我要冷静。
今天不是经历了那么多困境了吗？我都一一解决了它们。冷静下来，眼前也只是个困境而已，只要我开动思维定能找到破局之道。
“啊！是诅咒！都是因为诅咒！一切都解释通了。为什么那个时候我没有相关的记忆，为什么我知道的事实和蕾亚说的不一样。答案只有一个——并不是我们之中有人在撒谎，而是我被诅咒附身了！”
不用直接与蕾亚的谎言硬碰，还同时借助了妹妹迷信诅咒这一点。不仅如此，我还能借此说出下面这句：
“妹妹，你想一想，让我们彼此不信任，破坏我们的关系，这不正是诅咒的目的吗？我的怡安妹妹，请你冷静下来回想起平日里的我吧。那个被你信任的我可能会做出变态一样的行径吗？我们彼此的信任才不是区区诅咒能够动摇的吧？”
“这也是诅咒吗......”
妹妹的脸色缓和了些，身体也不是那么紧绷。
我松了口气。
应该没问题了，不愧是我。
“平日里的哥哥，”妹妹闭上眼开始了回想，“偷看我晾晒的内衣裤，在内衣店拿着内衣在我身上比划，不停追问我穿上新内衣的感受，平日里也是三句话不离我的胸部......这样的哥哥——”
再睁开眼时，天使又变成了恶魔。
“——那是因为我爱着妹妹的胸部啊！”
完了。
过于紧张不小心把真心话脱口而出。这跟大声承认自己是变态有什么区别吗？为自己脱罪的计划破灭，这下直接被带去警局也不会有任何怨言。
“那......别的女生的胸部呢？”
诶？
预想之内的狂风暴雨没有降下？
“当然没兴趣。”
“哦？只对妹妹的胸部**，哥哥真是不得了的变态，”妹妹红着脸哼了一声，“先坐下吧，其他客人都看着的。”
虽然不知道原因，但好像妹妹的心情好了不少。
就连旁边的蕾亚都一脸佩服地望着我。
虽然还是想不出原因，不过先夸下自己吧。
嗯，不愧是我。
“啊，算了，总觉得在这里生气的自己跟傻瓜一样。”
妹妹拿起柃檬水猛吸了几口。
“还是来说点轻松的事吧。”
“嗯。”
我摸着脑袋傻笑着。
“哥哥，今天我准备的惊喜怎么样，合你胃口吗？”
“......”
笑容僵住。
“哦，是说便当里的那个？很好吃哦，非常合我胃口~”
“为什么是蕾亚在回答？哥哥该不会是......”
“啊！”我立马站起身，捂着左眼，“又开始隐隐作痛了，可恶的诅咒！”
“哥，哥~”
算了，我还是表演切腹吧。
先等我写一首辞世歌。
“诸位人类。”
也许是我想得太认真，一个小女孩来到身边都没察觉。
“刚才听见你们在说诅咒的事。”小女孩嗓音清澈，全身却笼罩着一股说不出的异样。
而她的打扮——垂到脚踝的黑色斗篷，将身体上下遮挡得严严实实，更让这个异样提升为了诡异。
“你们说的莫不是九米的诅咒？”
我们齐齐地没有答话。
“抱歉，我还没自我介绍，”只比桌子高一个头的女孩摘下兜帽，甩开被困在兜帽下的银发。
然后，两只类似猫科动物的尖耳，在小巧的头上竖了起来。
“我叫莉莉，”小女孩礼貌地点头说道，“如你们所见，是一名魔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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