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个地点，又在一小时车程外。
远离了城区，空气中的喧嚣变得稀薄。坐在自动售货机旁的长椅上，天空的云与微风摇曳的野草，都弥散着催人午睡的闲散味道。
“我以为拿到地址，下一步就是去找那个变态手艺人，”靠在长椅背，仰头便是闲云晴空，“所以到这里来的目的呢？”
“吃午饭。”
“哈？”
“你要喝什么？”
“草莓牛奶。”
“啪、啪”，拉罐滚落的声音，接着——“多谢惠顾，欢迎下次光临”。
是会说“多谢惠顾”的自动售货机，好土。
“哟。”
蕾亚将一罐饮料抛来，我手忙脚乱地接住。
“就不能普通的递过来吗？”而且，这不是咖啡吗，“我记得刚才我点的是草莓牛奶。”
“混我们这条道的谁喝那个啊？会被人看不起的哦，刀疤仔。”
“你才是别小看草莓牛奶了！你知道有多少DHA在里面吗？”
“怎么会有那个？那不是让人怀孕的东西吗？”
“我是不是该惊讶你居然知道DNA。”
“啊？”文盲开始混乱了，“算了，真烦。听你说话我的啤酒都不香了。”
这个酒鬼，又开始了。
“看来我们的合作也就到此为止了。待会儿我会找点茅草给你盖上，今天多谢你的照顾了。”
“就算是我也没打算在这里喝醉。”蕾亚把啤酒罐伸到我面前，“看到了吗，这是伟大的无酒精版本。”
发明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无聊的大人。
“首先，庆祝首战告捷，”在旁边坐下后，蕾亚拿着拉罐和我的罐装咖啡用力一碰，“接下来应该想个凶悍的组合名。”
“一天就解散的组合没必要起名。”
“别这么冷淡嘛。”拉开买来的零食，“鱿鱼干，请你吃一根。”
“没兴趣。”
“真的很好吃哦。”咀嚼咀嚼。
“可以拿远一点吗？我不想奇怪的腥臭味污染我珍贵的爱妹便当。”
至少有一点我是赞同蕾亚的，现在确实是到了午餐时间。今天妹妹也同样为我准备了惊喜。吸取了之前的教训我没有事先偷看，全凭惊人的意志力忍到现在。
终于等到揭晓答案的时候——虽然忍耐很难受，但那所有的煎熬到忍耐结束时都会一口气化作爆发的**。
还不知道妹妹给我准备的惊喜是什么，但我确信吃下它的那一刻一定是我一天最幸福的瞬间。
“那边的，该不会是......”
蕾亚的语气非同小可，刚打开便当盒的我下意识地顺着她视线望去。
嗯？不是什么也没有吗？
“咕咕咕咕咕——”
安静的空气，只剩粗重的咀嚼声。
我转向蕾亚的方向。
脸鼓得像仓鼠，嘴巴快速嚼动，眼睛一直盯着我。
我的心悬到了胸口。
难道说......
低头。
打开的便当盒，雪白的米饭中央，有一个不寻常的空洞。
这是什么？
奇点？事件视界？黑洞即将在此生成？
“唔~安安的手艺真好啊，将来一定是个好老婆。唔，好想娶回家~”
旁边这家伙在说什么？她为什么要一边舔手指一边提及我妹妹？
“你......该不会，把妹妹给我的惊喜......”
这是我的声音？
我的声音有这么沙哑？
“餐桌即战场。你还太嫩了，小子。”
是这样吗？
我知道了。
“那就，开战吧。”
三十秒后。
“妹妹，对不起。哥哥打不赢这个女人......”
“哈哈哈，太弱了！回去锻炼过后再来吧~”
可恶，一定要找机会报复这女人，以我对妹妹的爱起誓！
“至少告诉我，妹妹给我准备的是什么？”
“唔......”
别在这个时候露出弱智一样的表情啊！
“等我想下。”
“赶紧想！”
“嗝~”
“别喝酒了！”
“哈哈，想不起来。烤鱿鱼味道太重，脑袋里全是鱿鱼味。”
“这样的脑子早点腐烂吧！”
气不过！这怎么可能气得过？
昨天我至少还知道是可乐饼，还能给妹妹编造一篇食用感言，今天这样我该怎么编啊？
“我咬！”
“我的鱿鱼干？”
就是这东西污染了我妹妹的惊喜，必须对其降下——
“天罚！”
“真是的，吓我一跳。想吃就吃吧。”
蕾亚把鱿鱼干伸到我面前。
敌人不做任何抵抗，我一时不知进退。
“一开始给你你不要，原来是这样，”蕾亚的手肘支在交叠的腿上，撑起懒散靠下的侧脸，“这么喜欢吃我吃过的东西吗，色小鬼~”
对着她似笑非笑的脸，我腹中一阵搅动。屈辱的记忆被相同的感受唤醒，身体与精神的双重折磨几乎使我忍不住泪水。
毫无疑问，这是我有生以来最难受的一次午餐。
必须要喝点什么缓解我的胃绞痛。
“咚咚咚......”
苦，太苦了。
这就是黑咖啡。
不是正适合我吗？
妹妹啊，所谓的成长就是失去之后得到的感悟。今天头一次知晓黑咖啡滋薇的哥哥，出色地成长了。
午餐过后。
“吃饱了就想睡觉了。”
“睡吧。永远醒不来最好。”
“打起精神来啊，少年！”
拍背。
如果我武力值足够，此刻必定抓起她的手来个剪刀腿锁颈。
“去洗把脸清醒下，一会儿还指望你把风呢~”
“想睡觉的是你不是我，我非常清醒。话说你赶紧把手拿开别碰我。”
“哈？我手又不脏，刚才舔干净了的。”
神啊，我为什么会和这样的人组队？这也是诅咒吗？直接来辆泥头车送走我吧。
“我现在讲作战计划，好好听着，”蕾亚从背包拿出对讲机，“看到那边的学校了吗？那就是接下来的目标。我们先潜入进去，然后我去档案室取一个东西，你守在附近，一旦有人过来你就用这个通知我。”
“也就是说，除了诈骗恐吓故意伤害，我们现在又要加个非法侵入？”
“不被抓到就不算犯罪。”
“没有正面交涉之类的选项吗？”
“你以为那是随随便便能交出来的东西吗？现在学校没开学，混进去这个选项也不成立。”
“好吧。”我接过对讲机，“我在校门外帮你守着，你放心去吧。”
“校门外你守个鬼啊，给我过来——”
被拉着后领拽走了。
如果能顺势使出过肩摔......可恶。
*
目标是一所高中，看上去有一定的办校历史，校舍新旧混杂，校门一股颓旧之感。
蕾亚带着我理所当然地绕开了校门，来到围墙的一处。左右都被植被遮挡，属于不容易被发现的盲区。
蕾亚率先攀上围墙，我目测了一下围墙顶部与地面的距离。
“我去借个梯子。”
“附近能找谁借啊？”
“门卫大叔？”
“你想和大叔玩监禁play吗？”蕾亚叹了口气，用趴在墙上的姿势伸了条腿下来，“这总能爬上来了吧？”
再次感慨，这家伙的腿真长啊。
虽然此时穿了牛仔裤，不过腿型也很不错——昨天的记忆还没消失。
“怎么了？别浪费时间。”
“那个，总觉得怪怪的......”
“啊？伸手的话你也够不到吧？”
“确实是，但还是觉得......”
男女授受不亲的道理该怎么告诉这个脑残女人？
反正就是童贞男无聊的自尊心——绝对会被她这么说。
事实上，此刻主导我思维的也并非厌恶或者抵触，而是......害羞。
“喂，再发呆下去天就要黑了哦，打算在这里跟我过夜吗？”
“呃......”
只能狠下心了。
毕竟是特殊情况。
“好吧。你稳着点。”
我做了个深呼吸。
等等，这个女人刚才是不是笑了一下？
仔细看她的腿是不是在小幅度的摇晃？“赶紧来啊，我都快等不及了”——那只腿是不是在传达这样的意思？
“以防万一我问一下，你是不是在期待着啊？”
“哈？你在说什么？被你这种臭小鬼抱住大腿什么的，有期待的价值吗？话说不准把脸贴在我的腿上蹭，敢乱动我就踹你哦~”
这个欲求不满的女人，脸上的兴奋都不打算掩饰一下吗？
“容我思考两分钟。”
应该有的，破局之物。就在刚才，在脑中一闪而过的那个东西。
“对了，你不是带的有链子吗？拿出来吧，用那个就行了。”
“啧。”
很不情愿的，链子和项圈一起扔了下来。
“那个，链子的另一头不是应该被你拿着吗？还有，这个项圈......”
“真没劲，死处男。”
还是被骂了。
翻过围墙是一栋宿舍楼的背后，空无一人的寂静让我立刻有了非法侵入的实感。
蕾亚转过身对我做了个“嘘”的手势，然后小心地在前方带路。
选择的都是隐蔽的小道，但前进的方向很明确，我不得不怀疑蕾亚是不是曾经是这里的学生。
“到了。”
“这么快？”
“我三年间都是翻墙上下学，哪一段围墙临近哪里我能不清楚？”
“你说的上下学可能和我理解的不太一样。”
不过能这么顺利还是感谢你的那三年。
“背包先交给你。”蕾亚站起身做拉伸运动，“我从那边的窗户翻进去。”
“我在这里把风，有情况就用对讲机。”
蕾亚和我交换了眼神，利索地攀附着防盗栏爬上通风窗，如泥鳅般钻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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