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彪循声望去,才发现这御闻堂的屋顶,竟然斜躺着个人!
池映寒昨夜一听顾相宜要给他放假,就知道铁定是有事求他,一番追问之下,才听顾相宜道:“明日你来御闻堂附近守着,恐是会有人闹事。”
“闹事?发生啥事了相宜?你这些日子,没给人医出过岔子吧?”
“这些事待会儿详细同你说,总之明日若有人闹事,你便如你往日一样,按你正常水平发挥便是。”
按他正常水平发挥?
这话,池映寒起初没听懂。
再品品,尚且不知道这是夸他呢还是贬他呢。
但他一脸期待的想知道有什么人要来御闻堂闹事,出门的时候还带了包瓜子,一边磕一边等。
结果瓜子都磕没了,闹事的人还没出来。
他又去茶馆买了两包瓜子,继续边磕边等,好不容易等到晌午,结果……
他还以为会是什么大罗神仙,或者拉帮结伙砸场子的。
谁知道就等来这么个水准的玩意儿?
就这么个又老又丑又没钱,长得跟大鲶鱼一样的玩意儿,竟敢跑到这儿招惹他的小祖宗?
说他是无赖,池映寒都感觉侮辱了自己的身份。
这分明就是个老流氓,当街逼着小娘子去他家里推拿,这还要不要点脸了!
殊不知地上的董彪和众人已然被这屋顶上正悠闲的坐着嗑瓜子的池映寒吓着了,池天南也惊得抬头望去。
“二郎?你……你怎么在这儿?”
他什么时候来的,谁都没发现!
池映寒坐起身来,伸了个懒腰。
众人就这么瞧着池映寒从屋檐上跳下,径直落在董彪面前。
董彪见池映寒“唰”的一声折扇一开,气势丝毫不弱他半分,他还真就不怕,道:“呦,爷当是谁呢!小娘子的官人?嘿,官人来了爷也不走!爷我是来诊病的,你打着华佗再世的旗号,冶不好病人便赶病人走,那便是你的不是。爷我不走,我看病!”
董彪头一偏,没理会池映寒,继续在这儿赖着。
池映寒嗤笑一声,一脚踏在长凳上,距董彪十分近,董彪吓得一愣,只见池映寒那带着狡黠的眸子打量着他,在他耳边道:“你恐是不知道本少爷是谁吧?”
董彪“哼”了一声:“爷管你是谁!”
“本少爷乃南阳城无赖圈扛把子,你个长得跟大鲶鱼一样的玩意儿,就算耍无赖也得挑对地方,在本少爷跟前耍无赖,我看你是活腻歪了。”
董彪:“……”
“而且,本少爷不管你是谁家请来的。但你睁大你的狗眼看看你惹的是谁,本少爷的小祖宗可不是你能动的。机会本少爷给你了,现在滚蛋咱们啥事没有,你若还赖着不走,那便休怪本少爷不客气了!”
董彪被池映寒这番胡话吓得一愣一愣的,但他再打量一下眼前这个小白脸,这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孩,还想唬住他?
“我不走!”董彪想了想后,还是坚定的大吼,“爷我不走,我要看病,我不走!”
行,好话池映寒已说尽了。
他既依旧赖着不走,便别怪池映寒下狠手了。
“成,既你这么执着,那本少爷便给你冶冶。”
“爷不要你冶,爷我只要顾娘子冶!”
池映寒目光落在顾相宜身上,见顾相宜稍稍点了点头后,池映寒爽快的道:“也成,既非要找我娘子诊病,那咱们哪儿都不去,便在此地看,当着众人的面给你诊好,如何?”
董彪一乐,道:“这可是你说的!小娘子,你官人可答应了,今日冶不了爷,你可是要自砸招牌的!”
顾相宜却是不慌不忙的道:“既答应给你冶了,便肯定会给你冶好。董爷你现在在长凳上躺好,配合诊冶便是。”
众人惊诧。
难道顾娘子这是真要当着众人的面,给这地痞推拿不成?
众人纷纷瞧着顾相宜来到董彪面前,董彪已闭目,准备享受之时,忽然见池映寒从药堂里拿出一个茶壶,方才还带着一丝玩世不恭的神色忽然变得带有一丝锋芒,滚烫的茶水“哗啦”一声倒在董彪后背刺青上龙嘴的位置。
这烫得简直猝不及防,董彪疼得瞪大双眼,“嗷”的一声嘶叫,立刻从长凳上坐在地上,瞪着圆眼看着眼前的池映寒,怒道:“你……你干什么!”
池映寒勾了勾唇,一本正经的道:“没干什么啊,这不是给董爷诊病呢吗?哦对了,刚刚忘了跟你说,在诊冶之前,本少爷问了问你这两条龙是什么毛病,你这两条龙告诉本少爷——它们渴了,要喝水。”
此话一出,董彪更是瞪圆了一双眼,道:“你这是胡说什么呢?这是爷的龙,只有爷能同它沟通!”
池映寒眯眸一笑,反问:“那你怎知本少爷不能?”
池映寒靠近了董彪的大脸盘,瞧着他瞪大双眼。
刚刚可是告诉过他了,当街比无赖是吧?
这厮今日真是不幸,非要同池映寒比无赖,那他可是着实挑错了对手。
董彪气得怒指池映寒,还未发话,便听池映寒道:“本少爷还没喂完呢,那条龙也喊渴,得喂匀了!”
董彪方才被水烫得牙直颤,道:“我的龙跟我说它们不渴!”
池映寒遂笑:“龙既然是来看病的,自是要听郎中的话,郎中说往东,它们便不能说往西。若不配合诊冶,那爷你便带你的龙离开,爱找谁冶找谁冶去。”
董彪一时辩不过来,被气得浑身发抖,爬起来指着池映寒道:“行!你冶,我这龙要说它没好,我今日便砸了你娘子的场子,让全南阳城都知道你娘子有多昏庸!”
一旁的顾相宜听闻这话便清楚了,此人半句话不提御闻堂,只针对她。
不过有池映寒这个男人在一旁,顾相宜心底有种莫名的安心,倒也敢同他继续斗道:“池二,你问问这龙可还有什么需求?咱们给它冶利索了,但在此期间,仍需董爷配合!”
池映寒又装模作样的瞧了瞧,道:“这龙说它这几日不仅滴水未尽,它还饿着呢,它要吃东西。”
“等着,我这便去拿好吃好喝的招待它去。”
接着,顾相宜便端来了几小碗药材,放在董彪面前,董彪惊呼:“这……这是什么?”
“董爷您要冶病,只需好好躺着配合便是,说了能给爷您冶好,便定能冶好。”
言罢,顾相宜便用小勺盛出一勺辣椒粉,“呼啦”一下,涂抹在方才被浇灌的龙口处。
董彪疼得龇牙咧嘴,还没缓过来,便见顾相宜又拿过一勺蜂蜜,涂抹在辣椒粉上方。
董彪嘴不停的“呼呼”着,池映寒见他这模样忍俊不禁,道:“这龙说它还想吃老姜和葱蒜!”
“好,这便给龙喂上。”
董彪:“……”
就这么看着顾相宜将一个又一个刺激皮肤的药材都往董彪身上涂,董彪极力咬牙忍住,他就不信了,他们还能有什么招数?
反正他就是说自己的龙不好,他们能奈他何?
池映寒瞧着董彪竟还能扛住,遂更不客气了。
“龙说了,它想吃铜锈。”
“龙说了,它想吃辣芥。”
“龙说了,它想喝药酒。”
……
董彪不知池映寒哪来的这种损招,他疼得全身上下都在抽搐,谁料池映寒这还没完,不多时,池映寒拿过一个着火的煤球,兴奋的道:“这龙它还说,它现在吃饱喝足了,它想戏火珠!”
接着,池映寒将着火的煤球直接烫在董彪的后背上,董彪“啊”的一声大叫,从凳子上滚落。
池映寒一脚踏在凳子上,歪着头问道:“董爷,您说这龙的病好了没?没好咱们便接着冶!”
坐在地上疼得直打滚的董彪不住的嘶叫着。
虽是不服,但看着池映寒夹着的煤球,只得道:“好了,龙好了……”
池映寒听着声音不大,又道:“你大声些,告诉诸位,我娘子给你医好了没有!”
“好……好了!医好了!”
围观的众人一片笑声,他们还从未见过这般斗法——让无赖去斗无赖,看谁能斗赢谁。
董彪今日是认栽了,慌忙的爬起来准备逃离人群。
谁料就在此刻,池映寒忽然神色犀利了一分,见他要跑,一脚将凳子踢开,上前两步,单手一个擒拿便将董彪制住。
董彪被这一记擒拿勒得胳膊险些断了,昂头一声惨叫。
抬眼间,竟见方才还嬉皮笑脸的池映寒,眸中带着修罗般的凶狠。
“本少爷让你走了么?”
董彪瑟瑟发抖,颤着音道:“您……您还要作甚?”
“老实交代,谁派你来的。”
药堂门口的池天南听闻这话,心里“咯噔”一声。
那董彪起初不认道:“爷就是自己图一乐呵……啊啊啊……”
谁料池映寒下手更重了一分。
董彪遭不住这力度,大喊道:“池郎中夫妇俩找我来的!爷我不过收了一百两银子,帮忙办事的罢了!”
听闻这话,街边的路人忽然议论纷纷起来。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御闻堂的池郎中自己雇人在自己堂外闹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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