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邪龙的法夫纳抬起了头。这是一栋大厦的楼顶上,他正趴在那栋大厦上面。
(……感应到他了。)
设定为目标的Ron,终于释放了能力。但位置是在机场附近的跑道或者是发射井上——这个位置也太明显了,怎么看都是陷阱。
明明知道这一点,法夫纳还是笑了。
……
在航空宇宙开发领域上特化过的这个比学园都市第二十三学区略小的地方中,呈现在人眼前的风景是一望无际铺的灰色沥青。不用说,这是为了尽可能多的确保作为发射场和跑道的空间。头顶是透彻的蓝天。虽然乍一看,这里给人的印象是一个无限宽广开阔的空间,但实际上却是以分、秒为单位将升空时刻表填满的地方,无数大小不一的飞机就如同穿丝织布般地来来往往着。如果没有数据化的管制诱导,那什么时候在哪个地方发生航空事故都不奇怪。
同样,这里也存在着自然发生的飞鸟撞机事故,在风中飞舞的塑料袋之类的流入意外,甚至是人为制造的麻烦。为了排除诸如此类的风险,到处都有警备用无人机在巡航着。
通常而言,站到沥青路面上释放着电流的蓝眼黑龙,连秒针转一圈的工夫都不到就应该会被探知出来了。
没有变成那样,是由于走了空中路线,以及有学园都市第三位的电子性支援的缘故吧。
如果有的话,那条降落在这里的红眼邪龙是什么呢。
“特地摆好架势等在这里吗?难道是觉得,在开阔的地方就不必顾虑周边的被害而尽情地战斗,认为可以把至今为止的事态一口气走向逆转吗……并不只是期望着那样才站立于此的吧?”不慌不忙地,那条邪龙慢慢地挪动着步伐,一步一步地向Ron走来。对除了Ron以外一个人都没有的这种小事,他丝毫不加留意。虽然到处都看不到御坂美琴的身影,不过这件事对他来说本来就不值一提。
从一开始,对人类布下的姑息策略或者陷阱就无需戒备。
作为邪恶之龙,本来就不是需要去戒备那种渺小存在的。
“不管多少次我都会问你的,杂种。”保持着一定的距离,法夫纳与蓝眼黑龙对峙着:“实现你想要返回龙界的愿望以此为交换,你还是没有与我合作的打算吗?”
Ron这边的回答只有一个,从最初到最后都毫不动摇:“我拒绝。”
“果然如此呐。”法夫纳一只爪子柱在地上,另一只爪子的爪尖轻挠着头部侧面,同时,他还转了转头。对于为什么会得出那样的答案而感到不可思议,保持着这样的状态,他继续说道:“这只不过是或早或迟的差别而已。早晚你都得接受这个事态的,唯一的差别就是到那时候被害程度到底会扩大到什么地步罢了。和你说了这么多次,也该明白了吧。”
“事到如今还想要搞什么鬼,法夫纳!?”Ron不假思索地摆起了架势。
但就算那样,在拥有强大力量的法夫纳看来,这也只不过就像小动物“啾”地缩起身子来抵抗暴风般的动作。
“真是,像长不大的孩子一样。真是太天真了。”然后在法夫纳的左右,已经如同高塔一般巨大的一对翅翼展开并散发出红色的光芒:“所以说过了吧。这就是或早或迟的差别。”
紧接着异变就发生了。
“轰!!”法夫纳猛烈拍打翅翼,伴随着橘红色火焰,卷起了惊人的炎热奔流。
如同将巨大的火山爆发凝聚在数十公尺范围般的压倒性热能,在沥青路面上画出一条直达天际的直线。像是装饰上夕阳余晖般,周围景色也在这个瞬间被染成一片红色。
下一瞬间,脚下坚固的沥青崩溃了,重力的感觉消失了。
什么事都做不到的黑龙也随着地表的崩塌而被吞入了地下深处。
但这个空间看起来并不是单纯是由轰裂地基而产生的。
在那里本来就有一个地下设施。它的直径为二十米,深度达到三百米以上。如果已经达到了这种尺寸,仅凭其高度、其空间,就能成为“凶器”了。
事实上,站立在圆柱形的巨大空间顶端的法夫纳,在Ron坠落下去的瞬间,展开翅翼追了下去。然后,就像什么事都没有一样收起翅膀,安全落地。
与之相对,Ron的手脚和躯体被无数粗大的电缆卷了起来。它们似乎出色地分散了体重,使蓝眼黑龙避免了摔死的结局。
当然,邪龙不认为那只是单纯的偶然:“那不可能是自然发生的。似乎没有看到之前在一起的丫头……借助了她的力量吗?也就是说,你一开始就计划好要掉到这里来了吗?”
挣脱了无数的电缆,现在终于凭自己的脚站立在了金属质地板上的Ron毫不客气地说道:“你在各种方面都做得太过火了!所以我要来宣言至今为止谁都没能说出来的话——我要让你把欠的账如数奉还!法夫纳!!”
如同回应一般,那仿佛能将一切摧毁的黑色翅翼再度展开,但是法夫纳并没有马上攻击,而是一副诧异的表情向后看去,看向自己的翅膀。
其原因,Ron是明白的。
骇人的声音响彻四周,但那却超出了法夫纳的预想。
“尽管你的力量强大到可以破坏一切,翅膀一扇连地层都能被掀翻,但你所使用的这个技能是通过吸收并凝聚地热才能拥有如此庞大的破坏力。”然后,Ron停顿了片刻:“现在,你的翅膀上缠上了什么你无法辨识的东西。这是被之前通过铁砂来暂时束缚住你几分钟的这件事验证过的事实。”
“但是不对,这次似乎不是铁砂……”
“啊~那个啊,因为再使用同样的手段施展就会被想出对应方法,存在着这样的风险。这次尝试的是稍微有点微妙的东西。虽然这次在你可能会降落的地方放置了大量的高压储气罐而已。这里可是与航空宇宙相关的设施区,根本不缺液氧和液氢。”
Ron当然不是指望将法夫纳卷进高压储气罐爆炸的这种事,他不认为法夫纳是能被瓦斯爆炸这种程度的攻击打倒的对手。
爆炸,只是为了诱发别的现象而准备的扳机罢了。
“知道吗?在地球内部,地幔的温度范围是从500摄氏度到4000摄氏度左右,到了地核的话似乎能达到6000摄氏度呢。这并不是因为有谁点了火的缘故。只不过是在巨大的压力作用下,物质会因为紧紧地坍缩的缘故,而产生出不得了的高温而已。”
“难道……”
“嘛,虽然这都是头脑优秀的大小姐的意见……也就是说,通过将高压储气罐规则地配置起来,来产生中心爆缩类型的爆炸。如果能够人工再现那种巨大压力的话,就算是仅仅只是一部分,那又会怎么样呢?你觉得已经使出【地裂火】的你会变成什么样呢!?”
“喀喀!!难道说难道说!!”法夫纳刚喊出这声,“那个”就发生了。
“轰!”的一声。就在他以为翅膀会爆炸的时候,闪耀着橘色光辉的瀑布向着红眼邪龙倾泻而下。
实际上,即使是法夫纳通过技能使翅膀上凝聚高温再现了巨大的压力,因爆炸造成攻击混乱的【地裂火】所产生的“岩浆化”火焰也只有些许会泼到他头上吧。不过,Ron缠在他翅膀上的束缚物却成了很好的引流管。转眼见,本来是为了攻击Ron而使用的【地裂火】就变成了杀使用者的凶器,就这么顺着束缚物泼落了下来。
虽然法夫纳能吞噬火焰,但无法吞噬自己的火焰。也就是说,他对打到自己身上的【地裂火】无能为力。
就在直击的那一瞬间,Ron用尽全力地跳向正后方,他俯下了身子并将翅膀挡在自己前面。
一瞬间,【地裂火】的光辉吞噬了邪龙那黑曜石般漆黑的身躯,继而消去其形体。糖浆一般的粘稠物以落下地点为中心向四面八方扩散开来。
(到目前为止,情况都和作战计划一样。顺序也没有错误。)心中描绘的结果就在眼前,Ron不假思索地喃喃道:“做到了……?”
如同在盛夏中落到了灼热沥青上的冰激凌那样,在那团“岩浆化”的火焰中应该也不会有人回应了吧。
蓝眼黑龙转身环视四周,然后将视线挪向了正上方:“美——”
“做到了?你做到了吗——???”
希望、安心、乐观——全都一个不剩地被冻结住了。
像被忘记涂上润滑油的人偶一样,Ron僵硬地转动着头。向着一切都应该已经终结了的巨大火焰,他甚至在质问自己:“事到如今,我是想要确认什么呢。”
“呐,杂种。我应该说过了吧,这仅仅是或早或迟的差别罢了。”闪耀着橘色光辉的火焰分裂开来,那条邪龙慢慢现身了。身上的金质装饰品已经烧尽,熔掉了。而泡在轻易超过一千摄氏度的高温“岩浆化”火焰里面的法夫纳,全身和眼睛都放射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光。与其说他是龙,不如说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魔,这样说还比较接近些。
对将那个东西认同为同是从人类变成的龙这一事实,Ron感到强烈的避讳。
考虑到身上的温度,只要被他抱住的活人就会死掉的吧。
不……仅仅是在他附近吸气,肺就会被烧掉的吧。
(为什么,这小子有必要这么吃惊呢?真是理解不能。)对语塞的Ron,这只闪耀着的“恶魔”却宛如感到不可思议般地歪着头:“结果,在你看来龙族是什么样子的呢?就是像我一样,贪婪、不知足、叛逆,甚至没有怜悯,没有慈悲。”
“你想要表达什么呢?!”
“我为了达成目的,连自己的生命和魂魄都可以舍弃。要是没有那种程度的意志,那还算是什么龙。作为我的后裔,你又如何呢。”红眼身橘的法夫纳笑了,同时嘴里喷出对人体有害的黑烟。
(法夫纳确实是我家族的始祖。但是这个法夫纳,仅仅只有纯粹的破坏力。)Ron全身都涌出了厌恶的感觉。尽管他对自己的家族了解得彻骨铭心……即使如此,也差不多要真的要完全放弃思考了,这种压倒性的绝望使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那么,杂种哟。”法夫纳用前爪敲打了一下地面:“我问你一个,真的只是一个,很琐碎的问题,没关系吧?”
“什么啊……?”
“没有必要那么警惕。内容是非常简单的东西。”法夫纳一边拍打着地面一边说道,被烧成橘色的他以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推进了话题:“……怎么说呢,你至今为止做的事情怎么尽是一些无聊的事啊?”
“什么意思?”Ron感到法夫纳厌倦的口气……不如说更接近于失望的口气。于是问道。
“不像你。完全不像你。至今为止你这些合理的战斗,都是靠那个小丫头的智慧对吧?你被那家伙的思路牵着鼻子走了吗?要是那样的话,那你至今为止的行动都那么无聊就说得通了。”
“……”Ron无法把握对方的意图,只好继续听对方说下去。
“喀喀……果然如此!!说到底,在你面对这种局面的时候,为何没有使用【龙之力】呢?一般来说,无论遇上什么对手,你都会用自己的力量去试一试才是合理的状况啊!!就算事实证明不适用,能明白不是什么对手都是可以靠自己一个人来完成这件事本身也是向前踏进了一步啊!!”而法夫纳则自顾自地推进着话题:“然而你一见到我就立即逃跑?无聊。在学艺都市之中四处逃窜?啊啊~无聊。终于以为追到走投无路了,结果使用高压储气罐使【地裂火】失控?啊!啊!真·是·无·聊!!到目前为止的一切都是在浪费时间!!你们也试试站在应酬这些小把戏的我的角度来看看啊!我不停地想着‘是现在吗,还不行吗’,一直、一直在期待着你用【龙之力】与我对立,哪怕只是一次啊!!自从那个小丫头出来之后,一切都变得无聊透顶了!!你变得既渺小又圆滑!净是为了减轻损坏程度而在耍小手段!!!!!!”
“你在……说什么啊?”Ron只能如此回应了:“战斗这事,根本就不有趣吧。如果能稳妥地前进的话,那样肯定是最好的吧!如果什么都没有发生的话,没有比那更好的吧!!为什么非要特地向明知有危险的地方转舵啊!!”
“这也是,因为那个小丫头在身边才萌生的感受吗?”然而,Ron的这番话语并没有传达给法夫纳,所有显而易见的道理都无法传递到,“杂种,你并非全知全能的存在。除了某些突出的才能之外,你什么都没有。尽管这样,你却将实际行动转化为胆识。即使被莫大的风险笼罩着,也能紧抓住一线机会。”
(我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究竟会有怎样的力量,却被自己以外的他人说明着?)听到这里的Ron差点就笑出来了。现在这个情况,说是滑稽也过于滑稽了吧。
“……可是,你守护某物的意识却过剩了,从而放弃了那份突出的个性。你变得弱小,笨拙,疲乏,完全就是残像一样。难道你把这误认为是成长了吗?你现在遭受的,说是堕落之类的事态也不足为过。”法夫纳暂且停顿了一下作为放出决定性一句话的前奏:“一直被无聊的小丫头牵着鼻子走,真是不像样。你不是那种能够容下渺小人类的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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