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大学的那会儿，咱时常跑去酒吧豪饮，结交过不少酒友，虽对古诗词一知半解，但若是怂恿咱去消遣时光的诗句，咱便要牢牢记在心中，并大声吟唱出来：“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但一毕业，咱便失去了向家中索要生活费的正当理由，再没能逍遥起来。为了自力更生，咱手持名牌大学的毕业证面对这泱泱大园，竟显得一无是处。
正当咱迷茫之际，遛猫人介绍给咱一份猪肉厂的客服工作。咱忐忑不安地问：“咱真的可以？”
遛猫人用手指点了一下咱的额头，像在指点迷津：“不试试怎么知道！”
咱在大学时虽从未接触过与猪肉相关的知识，却与猪肉客服有过交道。咱曾多次提着坏猪肉前去猪肉厂家理论，接待咱的便是猪肉客服。她们是一帮坚挺的弱势群体，任由咱欺侮辱骂，也奈何她们不得，且还能从一而终地冲咱露出姣好笑容。如此厚颜的一帮人挡在外围，堪称“铜墙铁壁”，又怎能不让人艳羡！
咱起了个大早，将猫胡髭焗了油，细心梳理至向上翘立，显得精神焕发。手持遛猫人给咱颁发的介绍信前去猪肉厂报道，却发现早有一支求职大军在厂门静候。咱打量这支大军，仅发现5个猫人（包括咱在内），其余的都是狗人，且都是学生模样，一个个无精打采，散发着稚气。
大军前进缓慢，队伍当中有人焦躁起来，排在咱前面的一位狗人兄弟吭呲吭呲地喘着粗气，正任由口水从舌尖漉漉滑下，以此排遣焦躁产生的热能。咱看罢心生敬佩，因咱没有这种排热能力，只好大大方方地插到队伍前面去。却引起狗人们的不满，他们纷纷用谴责的目光瞪着咱，咱都不予理会。
一位狗人兄弟低声谩骂：“什么素质！唔唔——”与其说是谩骂，倒不如像是警告。咱联想到，当家犬遇上陌生人造访，且又不确定该人与主人是否相熟，就会发出此种类似“唔唔——”的低鸣，以示警告。咱见他正龇牙咧嘴的，不禁打了个寒颤，便尝试着安抚他：“这位兄弟不要生气嘛，都等这么久了，也不差这一会儿是吧？”咱眨巴着猫眼，尽力装作无辜的模样。
那位狗人兄弟似乎对前后拢过来的目光很敏感，便将“唔唔”声压制下去，少顷装作事不关己。咱松了一口气，不料另一位狗人兄弟低鸣着说：“做错事还强词夺理，简直世风日下！”
咱听这位狗人兄弟说话文绉绉的，便忍不住调侃：“瞧您说的。咱身为猫人，身份这样卑微，哪里有那能耐把‘世风’都给‘日下’来嘛？”咱说法大抵是过于低俗，竟引来一片笑声。
只见那狗人兄弟的眼皮子倏然颤抖起来，他沉默少顷，低鸣着说：“你这样肤浅，简直侮辱斯文！简直不可理喻！”
咱装作可怜的模样说：“咱哪里是那种人，咱是很讲道理的嘛，你看你看！”咱示意他看身后的长队，“你身后这么多人都没意见，那你咋那么多意见嘛！”此话一出，咱便追悔莫及，心想，若激怒了后方大军可如何是好！
庆幸的是，后方大军只是用愤怒的目光瞪着咱，嘴里不时发出唔唔的低鸣。狗人兄弟义愤填膺地说：“他们当然有意见，只是不想说出来而已！”
咱一不做二不休，伸手过去拍狗人兄弟的肩膀，柔声地安慰道：“哎呀，既然人家都不说出来，你干嘛说出来嘛！大家都是公园的同胞兄弟，干嘛那么计较哟！”咱凑过去，把猫胡髭蹭到他脸上。
狗人兄弟见咱这么亲热，表情显得别扭，说道：“总得有个人站出来说话！”
却在这时，一位女面试官忽然在前方大嚷：“吵死了！谁想站出来说话！”咱见那面试官约莫四十岁上下，狗相甚是怪异吓人，脑袋属贵宾犬的种类，戴黑边方框的眼镜，嘴巴大张着，像是一条贪婪的巨蟒。随着她一声大喝，面试大军顷刻沉寂下来。似乎对此种反应挺满意，她神色得意地训道：“你们是来应聘客服的，是为人民服务的，这么没规没距，怎么能做好这个工作！”
众狗顿悟了一般，纷纷开始忏悔，咱虽为猫，也装作狗样低头反思。
不多时，咱与另4位求职者一同被引去面试，沿途瞥见工作室内猪肉客服们的灿烂笑靥，她们如此卖力，却又如此快乐！咱又瞥见各个工作室内都挂有巨大横幅，题曰：“顾客虐我千百遍，我待顾客如初恋！”
咱和另几位被引导至一间房间，内里有一张扇形大桌，外侧摆五张凳子，不必说，自是给咱五位落座的；桌内侧是两位女面试官，其中一位便是方才粗声训话的妇人，此刻正用手支着侧脸，随意地翻看人事资料，神情极度冷漠。咱刚要落座，这位长相吓人的妇人忽然说了一句：“我已经注意到了！”不知其所云。咱和另几位求职者一样半躬着身子，未敢落座，呆愣愣地等待她的下文。
半晌，妇人抬头扫了咱五位一眼，又将目光转向门口的方向，咱几位也跟着她的视线看向门口。但那门口除了方才引导咱进来的女工作人员，别无他物。咱心想，莫非是想让咱几位鉴赏一下那位女工作人员的美貌？那女工作人员像意识到什么似的，赶忙让开，余留下一张大敞着的门。这下咱几位便都更加迷惑了。
“你们还没有看到吗？”妇人再次问道，语气里带着愚弄。咱心想，这泼妇难道看见了鬼不成？咱飞速地转动自己的小脑袋瓜子，却终不得其解。妇人继续说道：“你们看到那扇门开着，难道就没有一点把它关上的礼貌冲动吗？”
对于“礼貌冲动”这个词，咱还是第一次听说，兀自觉得新鲜。自从遛猫人天天在咱耳边念叨各种伦理道德，咱便对道理类的说辞不胜其烦，因道理本就是个模糊的东西，倘若非要滔滔不绝地将它们絮叨清楚，岂不欺人太甚！再瞧瞧这位泼妇，虽也喜滔滔不绝地讲诉道理，但此句“礼貌冲动”，当真是触到了咱麻木的心坎里去了，咱正这样思忖着，其他四位狗人已手忙脚乱地上前去关门，唯独咱一人施施然地落座。妇人将目光瞪向咱，表情显得不悦，似乎在问：“你怎么不一起去？”咱微眯着猫眼，回以甜腻的笑容。
面试进入第二阶段，妇人让咱逐一自我介绍，从右边第一个开始（咱是最后一个）。右边第一个是女狗人，尚不确定她的脑袋属什么品种，只见她娇滴滴地自我介绍说：“我叫婉群，今年22岁，来自......”咱一听名字，忽然想起有一首歌：“有个女孩名叫婉群......”咱嗫嚅着嘴想唱出声来，却被妇人旁边的女面试官察觉，她以严厉的目光制止了咱。
大抵是因为气氛紧绷，这位叫婉群的姑娘表现得极不自然，声音颤抖着说：“我...我对猪厂这个大...大型单位向...向往已久，若能...能在此工作，将是我毕...毕生的荣幸，我...我在朋友面前，也会特有面子......”
妇人却尖酸地问：“你来这里工作是为了面子好看？”
婉群又摇头又摆手，结结巴巴地想辩解：“不...不是这样的......”
“不是这样的？”
她深呼吸了一口气，一字一顿地说：“我是说，这个单位，这个企业，让我特有尊严！尊严！”特意强调了一下“尊严”两个字。咱见婉群表情严肃，目光锐利，当真像是个有“尊严”的人。
“噢。”妇人点了一下头，稍显满意，继而问道，“那么在生活当中，你一定是个非常有主见的人喽？”
婉群回答：“是的。”
“打个比方，如果现在有顾客提着一块带着活蛆的猪肉上我们厂家理论，你作为一个猪肉客服，会怎么处理？”
“我会深入聆听顾客所反应的问题......”
妇人刁钻地附加道：“且这位顾客性格强势，脾气暴躁，那天又恰好赶上为儿子生日，恰好选择买一块猪肉为儿子庆生，恰好他买的那块猪肉上面爬着几只活蛆。面对这位几乎要失控的顾客，你作为猪肉客服，会怎么处理？”
婉群面露窘色，作冥思苦想状。咱在心中默默怂恿道：倘若碰到此种顾客，干脆啥也别说了，直接和他干一架。
不多时，婉群怯怯地说了一句：“向他道歉！？”像是在征求意见。妇人却只得意地蔑笑，不作回应。婉群只好又说：“我会根据顾客的实际情况，做一个明确的分析、判断，最后得出一个处理结果。”简直就像是小学生在蛮不讲理地狡辩：“因为所以，科学道理！”
其他三位狗人纷纷点头表示赞同，妇人却未做评价，她问：“能否给一个具体说法？”婉群开始支支吾吾，不知所云。妇人倏然哧哧地笑起来，说道：“我不是在为难你，像这种情况，在我们猪肉客服是家常便饭的事，以后你得学着点儿。”此意，便是说婉群已被录取了！咱便暗自揣测，到底这猪肉客服应否像婉群这般答非所问的才符合条件呢？
妇人将视线移至第二位求职者，问道：“你叫什么？”
“球球。”
咱见那位女孩身型圆肿肥硕，人如其名，当真有趣的很！
妇人再无询问，只呆呆看着她，等待她的下文。球球只好接着说：“我今年19岁，来自......”做着一大通户口汇报。
咱听着心猿意马，便用手肘蹭了蹭方才“敢于站出来说话”的狗人兄弟，冲他露出戏谑的微笑。狗人兄弟却战战兢兢地别过脸去。咱为不使面试官发觉，便将双手放在桌面上，两手手掌捂着猫嘴，轻声问道：“你叫啥？”
狗人兄弟未有理会，咱又用手肘蹭了蹭他。他只好将一张身份证递给咱。咱接过身份证仔细端详，竟还是2年前的身份证，头像是一张面容清秀的小伙子，目光清澈，附一姓名：茂星。大抵茂星将这身份证视若珍宝，毕竟他已失去人类的面貌了嘛，咱揣着身份证的手兀自发颤起来，隐约感觉到茂星每每瞧着这张“人类”的身份证时的万般感慨。自公园起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以来，像此种证明“人类历史”的东西越来越稀缺，照片、电影、雕塑、以及其他一些能够反映人类原型的东西，逐步成为博物馆里的珍藏品。好歹在平民手中亦有一些收藏，谁若有耐性将它们保存个十年八年的，必将价值不菲。
咱将身份证递还给茂星，并轻声地告知：“咱叫凌巧，多多关照！”大抵是未听清咱的话，茂星边挤眉弄眼，边做着“唇语”：“叫啥？关照？”
咱稍稍提升了一点儿音量：“凌巧，凌巧。”
茂星直起腰板，俩手掌在脸上摩挲起来，像是在遮掩自己的狗脸，他将俩手掌展开挡在前面，微微扭头过来，表情紧张地“唇语”：“啥？你说啥？”
咱便大声地禀告：“咱叫凌巧！就叫咱巧巧，很好记的名字！”
所有人的目光都拢向咱，有不满的，有疑惑的，也有鄙夷的。咱微眯着猫眼，甜腻地“喵——”了一声，好比小孩儿犯了错后耍萌卖乖，一下子便被大伙儿原谅了。
球球继续被妇人追问：“倘若现在有顾客提着一块带着活蛆的猪肉上我们厂家理论，你会怎么处理？”
球球没有即刻回答，似乎惧怵妇人又要附加一些苛刻条件。然而此次妇人格外开恩，没有继续刁难，大抵是这球球体态肥硕，让人不忍心再多加伤害吧。球球开口说：“首先第一步，我会安抚这位顾客的情绪......”
“说的好！”妇人倏然拍案大叫起来，“这才真的说到点子上了。刚刚我问婉群的时候，婉群就没有说到这一点。噢——”她拍了拍胸脯，嘴里不时发出“噢，噢”的声音，她若会点儿英文，指不定会高呼：“Ohmygod！”
妇人显得过分激动，像是遇上什么天大的好事儿，继而说道：“我今天面试了这么多人，你是头一个让我感到惊喜的。从来，从来就没有，没有......”有些语无伦次，“从来就没有人说到‘安抚顾客情绪’这一点，这是最关键的一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而你说到了，你说到了！......”不曾想，球球只一句“安抚顾客情绪”竟有如此夸张的效果。咱见那球球圆肿的狗脸颊露出一丝红晕，显得格外喜感。
妇人继续追问：“你说，接下来应该怎么做？”
“我会详细记录顾客交代的问题，并恳请顾客等待厂方的处理结果......”
“嗯。这么做就对了。像刚刚婉群说的什么记录问题、还要提供一个解决方案。”妇人将目光转向婉群，“身为一个猪肉客服，你有多大权限替顾客解决问题？赔偿顾客双倍分量的猪肉吗，还是说赔钱？你有资格作主吗？”
婉群垂下脑袋，嘴里发出类似啜泣的呜呜声。
妇人转回到球球身上，笑意盎然、语气温柔地问：“那么，你觉得还有其他一些细节的东西需要注意的吗？”那表情让咱联想到猪肉客服那永恒的美好笑容。
球球思忖了半晌说：“在和顾客交涉的时候，一定要注意沟通技巧，就比方在说话语气方面，一定要尽量温柔，让顾客听着舒服；还有，一定要面带微笑，这对于平复顾客的情绪也会起到作用。”
“这个，你已经注意到了是吧。”妇人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脸。众人打量妇人的那张笑脸，与先前那般蛮泼简直判若两人，咱见了不禁长“噢”了一声，差些儿喊出:“Mygod!”引起公愤。
球球得意地点点头，说：“嗯。向老师您学习！”
妇人夸赞：“挺聪明的一个女孩子嘛！”继而哈哈大笑起来。众人也形式性地面带微笑。咱虽为猫，也迎合着“喵，喵”了几声，众狗却被此种声音扫了兴，纷纷拢住狗嘴，以示清白。
妇人准备询问第三位求职者。咱一瞧，正是方才首次质问咱什么素质、旋即便默不作声的狗人兄弟，此刻他正浑身哆嗦，像是碰到某种严寒。妇人正欲开口，却见他举止怪异，便戏谑地端详起来。
狗人兄弟吭哧吭哧地喘出白色的雾气，在空气中久久飘荡方才散去。咱忖着，此刻正是盛夏时分，室内虽有空调制冷，尚不致于将口中的水分凝结成雾气，着实怪异得很！
妇人打趣道：“这位小兄弟从北极来的吗？”众人条件反射地发笑，咱也形式性地露出笑容。
狗人兄弟神色紧张地说：“不......不是的。我......我叫......”咱记得这位狗人兄弟质问咱是什么素质的时候，尚不曾这样结结巴巴。
妇人未有耐性倾听他的户口汇报，打断说：“这段可以过，你的简历上已经写得很清楚了。”她埋头看了看桌上的资料，冷淡地说，“说吧，你对于今天的这场面试有什么看法？”
狗人兄弟不明所以，半天憋出一句：“对.....对面试有......有什么看法？”像是在确认妇人的问题。
“是的。”
“我觉得我......我还需要锻炼。”
妇人无力地抬眼看了他一下，那光景像是在说：“知道就好！”于是她继续询问第四位求职者。至于那位狗人兄弟，咱终于还是没能知道他叫什么名字。
在妇人尚未开口前，茂星已率先起立，作出一个标准90度的鞠躬，礼貌地问候：“两位尊敬的评委老师好！”对于“评委老师”的称谓，咱听着别扭得很，咱以为，茂星到底是在学校呆惯了的人嘛。
妇人在内的两位面试官都有些无措，忙应道：“同学......嗯好！”险些把课堂上老师说的：“同学们好！”的台词都给搬出来。
茂星作自我介绍：“我叫茂星，毕业于公园大学，就读电子信息工程专业，在学校担任过吉他社团会长......”
妇人惊讶地问：“你会弹吉他？”
“是的。上大一的时候，因吉他弹得好，学长们都推荐我做吉他社团会长。”
妇人旁边那位女面试官冷不丁地惊叫一声：“哇哦——”未有一句台词，却足以表达出她的心情。妇人不悦地瞥了她一眼，旋即刻薄地质问茂星：“这好像跟你的专业没什么关系吧？”
茂星说：“但是相对于其他那些学长学弟，我是更加先进的。他们的整个大学生涯是那样的庸庸碌碌，因为没有兴趣爱好，做什么事情都没能拼尽全力！”
妇人嗤之以鼻：“弹吉他是你的兴趣爱好？”
茂星点点头：“是的。”
“那你所学的电子信息工程这个专业，算不算你的兴趣爱好呢？”
“电子信息工程这个专业是我的主攻课程，若要说是兴趣爱好，也......”茂星犹豫地说，“也可以这么说。”
妇人眉头紧蹙：“什么叫‘也可以这么说’？既然你选择了这个专业，是否我们就可以理解为，因为你喜欢，所以你选择了这个专业？”
“是的，我喜欢这个专业，它就是我兴趣爱好。”
“那弹吉他也是你的兴趣爱好？”
“是的。”
“电子信息专业是你的兴趣爱好，弹吉他也是你的兴趣爱好，这两个根本就是......”妇人略一沉吟，“根本就是不相关的两个东西，实在是让人费解！”这在咱看来一点都不费解嘛，就像咱就比较喜欢吃鱼，那凭啥咱就不能喜欢爬树，吃鱼和爬树也是两个不相干的事情嘛。
茂星听得一头雾水。妇人又附加道：“电子信息工程，弹吉他，你更喜欢哪个？”
茂星作苦思冥想状：“......也许是自己的专业吧！”
妇人面露愠色：“难道——你不觉得——这个专业才是你的兴趣爱好么！”
大抵是领会了妇人的意思，茂星声情并茂地回答说：“是的，这个专业就是我的兴趣爱好！”
“那弹吉他算是怎么回事？”
“业余爱好！”
妇人适才露出满意的神色。此人不仅蛮不讲理，且生性喜好将别人的兴趣爱好践踏至体无完肤方才罢休，以彰显自身的睿智。咱心想，大抵公园的诸位人父人母也有此喜好吧。
妇人继续问道：“毕业以后有没有工作经历？”
茂星说：“有的。曾经在广场发过传单，每天挣个五六十块钱的。”
“怎么刚从大学出来的都干过这种活儿！”妇人自言自语似的说。
“嗯，是的，这个可以磨练人各方面的素质。”
“那你觉得自己磨练够了？”
茂星不大自信地回答说：“应该够了吧。”
“对于我们猪肉客服的待遇问题，你是否有过了解？”
“有的......月工资好像是2000左右吧......”
咱细心打量茂星那懵懂无知的表情，又想到他在训斥咱时曾满口晦涩的古成语，便暗自猜测，这小子莫非在假装谦虚？
妇人不甚满意，继续问道：“还有呢？”
“据说，上班时间没有规律......是这样吗？”
“是这样的。”妇人淡淡地应了一声，旋即盯着桌子上的人事资料陷入沉默。周遭静得只剩下狗人们吭哧吭哧的喘息声。
咱用手肘蹭了蹭茂星，示意他再说点什么。他轻咳了一声，说道：“我之所以选择猪肉客服这份工作，是因为它和自己的专业是息息相关的。”妇人抬眼疑惑地看着他。茂星解释：“猪肉客服不仅要服务好客户群体，还要熟练地操作计算机，而计算机，正是我的专业领域。”
“你的发音挺标准的！”
“哪里哪里，我都觉得自己的发音一点也不标准呢！”
妇人鼻腔里哼哼了两声，示意茂星坐下，准备面试咱这最后一位。咱见茂星显出懊悔之意，他大抵在想，坦率一点地承认自己的发音标准不就行了嘛！
妇人显然对咱充满敌意，问道：“说吧，你来这里做什么？”
咱回答：“咱是来......这个......”忽地长叹一口气，“哎呀——三言两语还真说不清楚。”众人皆不解地看着咱，等待咱的下文。咱解释：“公园里的猫人也好，狗人也好，都有这样的一个观念嘛。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是不，咱如今已经老大不小，家中老父老母三天两头地催着咱赶紧找个媳妇儿，好成家立业什么的，让咱多犯难呀。”
妇人问：“这跟面试有什么关系？”
咱煞有介事地说：“是这样的，听说猪肉客服女人居多。咱自知身份卑贱，不大容易让人家看上眼儿。那倘若咱当上了猪肉客服，根据那个物什么稀贵什么定理......”茂星接茬说：“物以稀为贵。”咱连连点头：“对对，根据物以稀为贵的定理。那么像咱这样身份卑贱的猫人，在猪肉厂里也会变得精贵呀！”咱的话引得众人哄笑，独独妇人一脸严肃。
“你来这里是为了找老婆？”
“那样说多难听呀！应该说，咱是来充当轮滑剂的。”咱说着，俩手不忘做着各种生动手势，“齿轮与齿轮之间肯定会存在磕磕碰碰的吧，若处理不当，机器就不能正常运转，那么轮滑剂就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在这里的每一位女人都是齿轮，而男人就是润滑剂。试想想，在一个工作场所里，如果都是一帮男人，又或者都是一帮女人，根据‘同性相斥，异性相吸’的原理，势必因着种种矛盾而走向衰败。任何有男人的地方，都需要女人；任何有女人的地方，都需要男人。”咱瞥见另几位求职者皆红着脸儿羞涩起来。
妇人“哦！”了一声，饶有兴致地说：“那我怎么就一点都不觉得呢。”她瞅了瞅旁边的另一位女面试官，对咱说，“我和我的同事就处得很好嘛！”
“Nonono。”咱不以为然地摇摇头说，“那是因为有男性在看着你们，你们也在尽量保持淑女形象。”
“放肆！”
“抱歉抱歉。”咱眯着猫眼，微微鞠了一躬，“咱这样千辛万苦赶来这里，是多么希望能胜任这份工作！”
妇人怒斥道：“这里没有哪一位求职者比你更狂妄的了！”
咱见妇人目光如炬，便佯装可怜，嘴里不时发出“喵喵”的声音，如此僵持片刻，妇人终于摆出胜利者的姿态说：“你有做猪肉客服的资质，但是需要加倍努力。”
以上便是咱对于面试过程的全部描述，算是有惊无险。咱决定晚上回去买几条鱼好好犒劳一下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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