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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楔子

曼珠沙华,沿着冥河上溯,如同一条红色的地毯点缀着黄泉。来往的鬼差和游魂不免都会走走停停欣赏一番,然后不得不一路小跑前往那奈何桥,毕竟轮回一事可耽误不得。

正要过那奈何桥时,便会遇一块大石头,是为三生石, 游魂摸那石头便会忆起种种往事。正值泪流满面,感叹人生苦短,却要喝那忘情池中的水,俗称孟婆汤,了却那三千烦恼,便可安然踏入轮回了。

只是,最近这里却来了一位不速之客,当然这最近也是以百年为单位算起的。

“鬼差大哥,那个在石头上睡觉的哥们是谁啊?”一名游魂好奇地指着那个赖在三生石的少年问道,“为什么他可以在那里赖着不走啊?”

不料那鬼差瞪了他一眼,努嘴到:“你问那么多干吗?安心上路!”言毕,鬼差便押着那鬼走上奈何桥。

而没过多久,那石头上的少年便睁开惺忪的眼眸,漠然的扫了一眼四周,便拍了拍石头,起身扭了扭腰,又坐下 打了个哈欠。

“你醒了,又要走了吗?”身后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如此突兀,让人不禁感到后背有点冷。

少年没有回头,似乎和多年的老朋友聊天一般,没精打采道:“是啊,你知道我很忙的。”

“呵呵,你这小辈真有意思,找了几百年不累吗?”老妇人突然如鬼魅移到他面前,手里端着一碗水,笑道:“不如喝下这忘情水,一了百了,什么烦恼都没有了。”

少年笑着推开那干瘪的手,出神的望着灰蒙蒙的天空,上面有几只巨型鸟骨头架子在飞。

“又失败了呢。”道人眼中透着一股没落,嘴角翘起一个弧度,视线慢慢回到孟婆身上:“而且这忘情水对我没用,这三生石对我也没用。”

孟婆竟咧嘴笑了,却在此时忽闻某鬼差喊道:“孟婆,该工作了!”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孟婆不满的朝后方摆了摆手,然后转头目露一点猩红。“唉,你来到这里有几百年,总是走了又来,来了又走,每次来就躺在这石头上睡觉。婆婆我看的出来你这小辈一定有故事,怎么,现在又要走了,还是不肯跟我说吗?”

“我失忆了。”少年起身望向远方,面无表情。

“哦?莫非你是为了找回记忆才去参悟那三生石,可是来来去去加起来有几百年,难道还没有恢复吗?”孟婆有些诧异,看了看手中的碗问道:“你是不是忘情水喝多了,还是喝了强效忘情水?不对啊,这忘情水只有我一家经营啊。”

少年翻了翻白眼,随后似乎想通了什么,说道:“承蒙几位照顾,三生石对我毫无用处,我还是再去阳间找一找吧。”

“哦?年轻人还是莫要烦恼了,多喝几碗忘情水,说不定量变导致质变,你真能忘记一切了呢。”孟婆又开始推销她的产品。

少年脑门挂了一条黑线,摆手拒绝道:“别,您老那碗消毒了没?小道我现在可是只吃绿色食品。”

“挑挑拣拣,还真不像话啊,来来来,不要你钱。”

“丫的,这忘情水要什么钱啊?”

二人争执了半天,还是那老妇人停了下来,只见她眼珠一转问道:“你真的什么都想不起来?”

少年点点头,道:“但是我不会放弃的。”

孟婆一愣,看着一脸坚定的少年微微一叹:“你这小辈还真是执着,我越来越好奇你的过去了。”她伸出枯槁的手掌,指了指那绵延的长队,道:“在这里前前后后你也呆了几百年,有些事也该看得开,众生疾苦,死死抱着过去不放徒添烦恼。”

她又指了指奈何桥下忘川河水,那里暗流涌动,隐隐有些许绿光,如同夜晚的星星眨着眼。

“茫茫众生为情所困,为情所迷,尽管绝大部分看破生死,赶赴轮回,但仍有少数执迷的痴儿为亲情、为友情、为爱情甘心跳入忘川河中,在千年的时间里不仅要忍受灵魂上的煎熬,还要看着自己等的人一次又一次从奈何桥上走过,若千年后他们仍能神识不灭记得以前的事,便有机会转世与所等之人相遇,但是啊,相遇又能如何?所等之人早已不认识自己,除了无可奈何的苦笑,自己究竟得到了什么?”

少年默然,看着血黄色的河水中挣扎的幽魂,长叹一声。

“奈何桥下忘川河,千年等待徒奈何。回阳相遇已不识,还需忘情掩落寞。”孟婆苦苦相劝,边给一名游魂灌下孟婆汤边道:“道长,你来往阴阳百年,怎么就看不破呢?过去毕竟是过去,既然已经忘记又何必去寻找。”

青衣道人仰天望着灰蒙蒙的天空,自语道:“我也想忘记,可每次要忘记却感到一种不甘,一种无奈与悲伤,而且最近,这感觉越来越强烈,我还要重返人间继续寻找,或许有一天我可以找到过去?”

“唉,随你好了。”孟婆摆手,继续工作。

少年笑了,身形摇晃,离开奈何桥,仰天大笑:“我就是如此的执著啊!”

哗,千年不见雨的冥界竟然下起了瓢泼大雨,少年的身影渐渐隐没在朦胧的雨中,只留下无奈的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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