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现场,目睹着自己的好友被杀害,看着凶器扎入身体,看着鲜血自友人的身体内流出,流淌于坚硬的地面上……
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呢?
那一瞬间,是会感觉到愤怒?还是绝望?亦或是,感受到心中传来的阵阵痛苦?
很遗憾,对于罗伊来说,以上都没有。
没有愤怒、没有绝望,也感受不到痛苦。
他的大脑,在那一瞬间已经变成了一片空白,而且没有任何的感觉。
甚至此刻,艾弗里给他施加的重力,罗伊都无法感受得到,他的大脑已经变得麻木,无法感知到外部的各种情况。
听觉、体感,在此刻全部都变成了浮云,罗伊的眼睛死死地盯着艾弗里和芙露蕾蒂的方向,那双空洞无神的眼睛,似乎在宣告着,罗伊的身体中,已经有什么东西丧失了活力。
对眼前的景象而瞳孔地震的罗伊,不知为何,产生了一种源自于心底的既视感。
他确信他并没有经历过这种事情,可是,艾弗里在将冰棱扎入到芙露蕾蒂身体,这一事实在自己眼前发生的那一刻,一个陌生的场景也随之出现在自己的脑海之中——
那是一个和眼前发生的一切十分相似的场景。
只不过行凶的人不是艾弗里,而是一个对罗伊来说完全不认识的陌生人。
因为白色长发披散在地面上,罗伊没有从这处场景中看见,那躺倒在地上的女子的模样,可是脑中的场景和自己眼前的场景高度的重合,却是让他的内心,有一种感情渐渐地萌发了……
在罗伊的眼中,一种奇特的现象正在发生着——
记忆中的场景,和眼前的场景,二者竟凭空开始了交替变换。
同时,一股钻心的疼痛,撕心裂肺一般的疼痛,从罗伊的胸口扩散到了全身。
“啊……啊……”
他想开口说些什么,但是声音却无法发出来,哪怕是全身的力量都集中到了嘴巴这里,那该死的声带还是只能发出低沉的呻吟声,连一个字的音调都无法好好地说出口。
然后席卷而来的情绪,就是无尽的愤怒。
那股愤怒袭来的瞬间,就连罗伊自己都感到惊讶——在他的记忆里,自己可从未有过如此大的情绪波动,这就像是……
就像是自己眼前看到的场景,和脑海中突然浮现出来的场景,这两者的愤怒情绪结合而产生的,是足以让他的意识都委身于名为“复仇”的恐怖情绪。
他并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产生这样极端的情绪,但他很清楚,只要这种情绪产生了,想要抑制这种情绪,就会变得难上加难。
而当这种情绪已经喷薄而出的那一刻,就是自己的理智降低到最低点的那一刻。
——当罗伊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已经晚了。
复仇的欲望如同溃堤的洪水一般,疯狂地涌向了他的大脑,甚至他想要控制自己大脑的情绪,都几乎成为了奢望。
“想要……复仇……不能容许有人对她动手……”
“要复仇……要让伤害她的人,付出应有的代价……”
“人类也好邪神也罢……都是这个世界的一份子……为什么要互相伤害……”
“明明都对这个世界怀抱着善意,为什么要对别的种族随意排挤除外……”
“伤害了她的人……都要去死!不留活口!”
……
——罗伊的内心,赫然响起了数道不知是属于谁的声音。
那些声音夹杂着的愤怒、悔恨,不停地冲刷着他的内心,就像是以要让这种情绪主导他的意识为目的的洗脑手段一般,类似的声音不断地从罗伊的心底冒出。
“干脆……让这个世界一起陪葬好了……”
这是罗伊的自主意识被无尽的愤怒和悔恨冲刷地几乎消失之前,听到的,来自于他灵魂深处的话语。
“叮——”
不知从何而来的清脆响声,闯入到了罗伊的耳朵中。
“啊啦~这份执念……真是很久没有碰到了呢。”
紧随其后,突如其来而响起的,温柔的女生声音,将罗伊那几乎崩坏的理性意识,又重新唤醒了。
后者缓缓睁开眼睛,却意外地看见,刚才的场景已然消失不见——艾弗里也好,芙露蕾蒂也好,赛莉卡、尤琳莎、伊莱尔也罢,全都消失不见了。
如同梦醒时分一般,罗伊只觉得刚才的场景竟也变得一片模糊。
下意识地看向周围,他才猛然发觉,自己居然躺在天蓝色的地面上,而身体的四周,则都是弥漫着纯白色的雾气的,看起来就十分朦胧梦幻的环境。
不仅如此,当罗伊抬头望去,甚至还有一轮清亮的明月挂在天空之上,这月色与这以蓝色为主色调的空间互相映衬,倒有了几分天上人间的感觉。
“这里是……?”
罗伊望着空无一人的四周,不自觉地自言自语着。
这里应该是没人的吧——罗伊原本是这么认为的。
可是他话音还未落——
“你好吖~”
一个听起来元气满满,十分活泼的声音,却突然在他耳边响起。
“唔哇——!”
因为声音距离自己实在是太近了,因而罗伊几乎是蹦跳着跑到了另一边,又朝着刚才声音的来源投向了视线。
朝着刚才自己站立的方向投去视线,出现在罗伊眼前的,竟是一个身材姣好,面容秀丽,一袭白裙,甚至还漂浮在半空的少女。
罗伊惊讶地望着对方,甚至因为过于震惊,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欸?刚才这地方……应该是只有我一个人的吧?对的吧?只有我一个人对吧?直到刚才为止都没有别人的对吧?欸?那这家伙是从哪里……
“我从哪里出来的?是我把你请到这里来的,我当然可以随意消失和出现咯。”
少女就像是完全知晓罗伊的想法一般,十分干脆地回答了他内心的疑问。
可也正是因为如此,反而让罗伊对现状表现得更加疑惑了。
“嗯?怎么了?”少女见罗伊没有任何反应,不觉眉头微蹙,“怎么看你一脸疑惑的表情啊?欸,难道说,我说的话很难懂吗?不会吧,我的说话方式,应该和这个时代的说话方式相差不大吧?应该没有那么晦涩难懂了吧?”
看着对方在说话间,表情反而变得有些消沉起来,罗伊轻轻摇了摇头:“不……说话方式很正常,倒不如说,和我完全没有什么代沟……”
“噢噢,那就好那就好。”听到罗伊的这番话,少女这才露出了安心的表情,“嘛,要是好不容易来了一个可以说话的人,却听不懂我说的话,那可就很麻烦了呢……”
罗伊心情复杂地看着眼前的少女——他不知道对方是什么存在,也不知道为什么对方会以这种姿态出现在自己的面前,但现在可不是在这里浪费时间的时候,如果不回去的话……
“怦咚——”
当罗伊想要回去,回到刚才那个场景的瞬间,那种可怕的,足以夺去他的自主意识的情绪,便再度用上了心头。
复仇……复仇,复仇,复仇……
这份强大到令人窒息的情绪,甚至让罗伊的眼前都变得一片朦胧。
胸口传来的,那股钻心的痛苦,让罗伊直接跪倒在了地面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呀嘞呀嘞,怎么又来了?真是的,明明我好不容易才堵住了的……”
少女看到罗伊这副姿态,轻轻叹了口气,无奈地摇了摇头。
随后,她缓缓伸出右手食指,朝着虚空一点——
“叮——”
罗伊的耳中再度响起,那自己一开始所听到的,一样清脆的声音。
而后,罗伊便惊讶地发现,自己心中的那种,因为想要复仇的极端情绪,而产生的苦闷的感觉,也在一瞬间烟消云散,甚至,他的心灵都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舒爽。
“欸?这是……”罗伊讶异的表情久久未能散去,“这是你干的?”
少女“哼”了一声,说道:“不然呢?这里除开我们之外,还有其他人吗?还有啊,我倒要问问你,我看你这么小的年纪,怎么内心抱有的情绪这么恐怖啊?你这个年纪……不会还背负了什么深仇大恨吧?”
“啊?不,至少我的记忆里没有……像那种什么背负着家国仇恨,又要努力变强回家复仇的逆天剧本,我才不想要那样的人生。”
被问到这个问题,就是罗伊也变得有些不知所措了。
“嗯?等等……你小子……”
少女这才仔细地看向罗伊,用着一种像是能够看透一切的清澈眼神,上下打量着他的身体。
“哦豁?原来如此……没想到啊,你小子的身体还挺有趣的……”
“哎呀,现在我不想听这些。”罗伊蹙眉道,“不回去的话,大家都会有危险的!你快放我回去,如果不去对抗那个家伙的话,不去对抗那种变态至极的能力的话……我们都会葬身于此的。”
少女歪了歪脑袋,一脸疑惑地说道:“嗯?回去?对抗?你在说什么啊?我可是能看到你们的哦,目前看来,你都能在那个地方睡着了,那不就说明,你们所处的情况不是很安全吗?”
“睡……睡着了?”罗伊听着少女的话,无法理解地蹙着眉,“你说……我睡着了?不可能啊!刚才我们明明还找到了神殿的大门,还和邪神战斗来着……”
“嗯——?”少女依旧是疑惑地望着罗伊,“我是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了啦,从一开始,你们就没有再移动过哦?你们一行人,在「荒芜死域」中已经停留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了。”
“哈?”
罗伊直接就凌乱了。
“我说,从一开始,你们其中的三个人,就倒在地上直接睡着了,现在其他的两个人,在想着法子要把你们喊起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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