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ner（下）
「……奎尔？」
「维拉，原来你在这里。」
推开木门的不是别人，正是「夜兰」剧团的导演，维拉的搭档，奎尔。
「你这家伙！」见到维拉的奎尔勃然大怒，径直地冲过来抓起他的衣领吼叫道，「你知不知道因为你不在全部人都压根没办法工作啊！」
「……先生？麻烦请你冷静点……」
见到此情此景的小玉走过来提醒道。
「没关系小玉，这两位先生认识的。」
佐藤一如既往地面带微笑，维拉则是轻描淡写地回应道。
「先别生气，奎尔。我在听这位先生讲故事呢，说不定会成为我们下一个剧本的灵感也说不定。至少，喝一杯再走吧。」
「你在说什么傻话……你不在整个剧团都乱成一锅粥！」
「给他来一杯吧，随便怎么怎样都可以。」
「这样子的话……那就来一杯亚历山大怎么样。」
说罢，佐藤回头从自己的酒柜上拿下白兰地、咖啡利口酒以从冰柜里拿出来的鲜奶油，以1:1:1的比例将其混合倒入马克杯摇匀，倒出酒杯后再加上少许肉豆蔻粉末。
「请用。」
由于使用了咖啡利口酒，因此酒呈现出巧克力的颜色，加上表面漂浮着的肉豆蔻粉末，比起调酒看上去更像是甜品。
「这真的是酒吗？虽然有酒味……但是喝起来像是蛋糕一样。」
「是的，这是在王国和王后的婚礼上诞生的调酒（注1），因此会更适合女性的口味。」接着佐藤从酒柜上拿下一瓶龙舌兰接着说道，「接下来试一下这杯吧。」
「这又是……」
「这是以龙舌兰为基酒调制而成的调酒，名字叫做玛格丽特。」
「这名字，也是为女性准备的调酒吗？」
「呵呵，并不是。这是为了纪念一名女性而创作出来的调酒。」
玛格丽特这杯酒诞生于1949年的美国调酒大赛，发明他的人名字叫做约翰·迪雷沙，这是为了纪念她已故的爱人所创作的调酒，而她的爱人名字正是玛格丽特。
之所以选用龙舌兰作为基酒，也是因为玛格丽特是墨西哥籍。
「当然，大家都知道墨西哥是个热情奔放的国家，所以这杯酒也衍生出符合墨西哥风情的喝法。」
「哦？那么具体是怎么样呢？」
「很简单，首先左手拿着酸橙，然后在手背上放上盐，右手拿着装着调好的龙舌兰及柠檬汁。随后先咬一口酸橙，舔一口盐，随后再喝一口酒。简单点来说就是在自己的嘴里，调一杯玛格丽特。」佐藤笑着说道，「但是这种喝法不太美观，本店不建议客人尝试就是了。」
「这样啊，真是可惜。」
以为可以尝试的维拉面露遗憾地说道。
「所以呢？你泡在这里不会只是为了听别人讲故事吧。」
「偶尔也要小憩一下，不是吗，奎尔。」
「够了！」看见维拉还是这副随意态度的奎尔再也按捺不住自己的怒火，「公演的日期迫在眉睫，整个剧团的人都为此废寝忘食地努力着，而你现在连完整的剧本都还没写完，你是想让我们演到中途就谢幕了吗？！」
奎尔愤怒地用力将手中的酒杯砸向吧台，小玉暗中使用了魔法避免了玻璃杯因此而被砸碎。
「奎尔……」维拉看向奎尔，「写不下去呀，奎尔。我写不下去呀……」
「……你说什……」
「告诉我，奎尔。你现在是为了什么才要去完成公演。」
「你说为什么……我们可是早早地就把公演日期定了下来，观众们都已经买好预售票，你现在告诉我你的剧本写不下去，我们剧团以后怎么立足啊！」
「对啊奎尔，你说得对。」维拉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还记得我们一起搭档的第一齣剧目吗？」
「……我和你的第一齣？」
这时的奎尔才反应过来，店里用留声机播放着的音乐正是出自于他们搭档写出的第一步剧目，也是「夜兰」剧团的开端。
「事到如今说这些做什么，我也好你也好，都是为了剧团才走到这一步的不是吗？」
「是啊，那时候的我们，从剧本到演出可是打磨了整整5年的时间。」
「……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的是，我们都已经失去曾经的热情了。」维拉叹了口气说道，「为了赶上你的公演时间，我只有6个月的时间来构思脚本，你也知道的，这么点时间别说是要写出完美的剧本了，即使是写完整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你是想和我抱怨吗？那你又知道我为了整合整个剧团又有多累吗？！一个个都是那么任性，要是想要发挥你的个性，你尽管去当小说家好了啊！」
「你说我想要发挥我的个性？！」维拉似乎也被奎尔话所激怒，紧紧握住手中的就被以至于发出呲呲的声音，见此情形的小玉只好暗中用魔法加强了杯子的硬度，以至于不会因此破裂。
「你这家伙根本就不知道脚本的重要性！如果没有完美的脚本作为基础，还会有人来看所谓的演出吗？！」
两人就此争论起来，双方各执一词，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虽然两人偶尔也有因剧本演出方面进行吵架，但从未达到如此地步，看来两人已经积累了相当的不满。
「要我说的话，两位都说的不对。」
看到两位的争执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而且互相也不给台阶下，佐藤适时地插口说道。
「两位喝过威士忌吗，知道威士忌的原料有多少种吧。」
「那当然，别把我当傻子。」奎尔不屑地说道，「传统的威士忌用的是麦芽酿造，也有些为了贪图便宜，而使用玉米酿造的谷类威士忌。」
「没错，原料不一样酿造出来的味道自然都会有差别，并且不同的地区，酿造出的风味也会有所不同。两位请尝尝这个。」
佐藤从酒柜上拿下一瓶威士忌，盛出两杯递到他们的跟前。
「这是……的确是威士忌的味道，但是为什么会有一种其他的……」
「……这是，泥炭的味道！绝对是泥炭的味道，这个味道我不会忘记的。」
「泥炭？就是乡村里常会用到的……」
对比起奎尔，维拉马上就辨识出这不一样的强烈香味，这阵味道曾有一段时间他经常接触。
「难道，这是用泥炭作为燃料蒸馏的威士忌吗？」
「没错，因为泥炭在贫穷的地方是一种非常容易获得的燃料，即使是在自家的后院也能较为轻松的制作，这也是艾雷岛威士忌带有标志性的香味。那么接下来，两位再尝尝看这个吧。」
说罢，佐藤再次准备了两杯酒放到两位的跟前。
「同样也是有泥炭的香味，但是又和刚刚的有所不同……」
「泥炭的味道之下还有着阵阵的果香，而且这杯酒的泥炭香味相对来说会淡一些，不像是同一个地方出产的酒……」
看着两人苦恼的样子，佐藤笑着说道。
「那么，我来揭晓答案吧。」
说罢，佐藤将一瓶酒放在两人的面前，而酒签上的名字让两人难以置信。
「这是……麦卡伦威士忌？！」
「不可能！麦卡伦怎么可能会有这种泥炭的香味，这应该是属于贫穷地区酿造的就才会有的味道才对！」
虽然两位无法接受，但是事实就是如此，麦卡伦威士忌作为拥有独特的雪莉酒香味以及圆润口感的单一麦芽威士忌，有着威士忌中的劳斯莱斯的美誉，坚持传统的他们自然不会有使用泥炭作为燃料酿造的理由。
「那是因为……这一年的就是特别的，她是诞生于战争中的一瓶酒。（注2）」
「……诞生于战争之中？」
「没错。应该说，没有这一年就会不会诞生这么一瓶酒。」
佐藤这么说道，经历过战争的洗礼，好不容易才从避难的地方回到自己的家园，发现土地已经被经受过了摧残，好不容易从焦黑的土地是种出了大麦，却发现用来蒸馏的燃料早已储备不足，甚至可能不足以度过寒冷的冬天。
「所以他们才会使用泥炭来代替！」
「没错。泥炭从来都不是廉价燃料的代名词，相反，因为容易获得，并且具有独特的香味，有地方的酒厂会特地地使用泥炭来增加酒中的香味。」
「但是……为什么呢？如果这一年的材料不够，那么再等一年不就好了吗？为什么即使如此也要坚持的酿造威士忌，以至于不惜打破自己的传统……」
「要我说的话……大概就是由于热情吧。」佐藤淡淡地说道，「好不容易从战争的阴影下走出来了，面对着的是被战火焚烧过的贫瘠土地，以及自己千仓百孔的昔日家园，但时威士忌的酿造师们又是怎么想的呢？」
「当时的他们可能连晚上要吃的面包所需要的燃料都不够，但是仍然想办法来酿造威士忌，当酒经过十年、二十年的熟成，熟睡在酒樽之中呼吸着海风亦或是森林传来的香气，最后再端到我们的面前。或许酿造的师傅早就已经去世，但是通过手中的这么一杯酒，仍然能够感受到他们当初的热情，以及他们对未来的寄托。」
「热情……吗？」看着杯中的酒，奎尔对着维拉说道，「看来，我们确实是老了也说不定。」
「当初的我们，凭借着一腔热情，靠着我们两个还有临时找来的演员，就敢自称是剧团进行演出。30年的时间已经足够长了，我们说不定也已经早已燃尽，只剩下灰烬了吧。」
两人依然理解佐藤通过酒传达给他们的想法，然而也只能如此自嘲，毕竟就算是第一天遇到人，也能够轻易地看穿。
「所谓的热情，是随时都可以被点燃的东西，动机也许很单纯，有时候可能是一时兴起的念头，也可能是无意间喝到的一杯酒。最后这杯酒就当做是我送给两位的礼物吧。」
佐藤从酒柜上拿出一瓶杜林标威士忌利口酒倒入杓子之中，随后用火将其点燃，在阴暗的酒吧之中，这微弱的火光，在两人的眼中却像是篝火一般温暖。加入了多种香料、药草的杜林标则在火焰的炙烤下，散发出阵阵清新的香味。
随后佐藤将燃着的酒直接放入混入柠檬汁以及蜂蜜的麦卡伦威士忌之中，用杓子将其搅拌均匀。
「请用，这杯酒的名字叫做Aberdeen Angus（注3），相传这杯酒是在冬天打猎的猎人，围在火堆旁的时候制作出来的。」
「确实……并不冰冷，也不烫口，泥炭的香味被火焰短时间地燃烧过后变得温和，不同的香味邂逅之后创造了一种全新的口味。」
「并且确实能让人从心里感受到了温暖，原来如此，这就是你融入这杯酒里所含有的热情吗。」
「或许是我的多管闲事。」佐藤向着两人鞠躬并说道，「调酒对我来说就是我所创作出来的作品，每一件作品之中都蕴含这我所持有的热情，我身后的每一瓶酒的背后都有着自己的独特的味道，不同味道的邂逅又会产生新的味道，正如两位一样。」
「哼，居然被年轻人给说教了，真是丢脸啊，维拉。」
「但是，这并不是一件坏事不是吗。」奎尔说罢，指着佐藤背后的酒柜上放着的一件不起眼的机器说道，「可以帮我们拍一张照吗，年轻的调酒师。我们大概好几十年没有合照过了吧。」
「当然，那是我的荣幸。」
佐藤拿起身后放着的留影机，这是自己在莱比萨斯帝国高价买入的的能够摄入颜色彩色最新款。
镜头前的维拉和奎尔两人各持酒杯，嘴中念着Whiskey，虽然已经跨越了数十年的时光，或许留影机中所发出的「咔嚓」声，能够将他们带回去30年前那个充满了热情的时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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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1：亚历山大 相传起源于19世纪中叶，是为了纪念英国国王爱德华七世与皇后亚历山大的婚礼，所以调制了这种鸡尾酒作为对皇后的献礼。由于加入了鲜奶油，因此喝起来的口感像是慕斯一般，适合女性饮用。
注2：麦卡伦威士忌 Macallan 是苏格兰威士忌中非常具有代表性的一瓶酒，是用大麦酿造而成的单一麦芽威士忌。
其中1946年是一个特殊的年份，二战期间纳粹德国利用V2火箭以及飞机空袭多次袭击英国本土，国家为了战争需要，征用了大量包括石油、煤炭等燃料资源，以至于本土缺乏足够的燃料。这一年的麦卡伦酒庄的酿造师们便在煤炭中加入泥炭辅助燃烧，从而诞生出这么一瓶有着特殊泥炭香味的麦卡伦威士忌。
注3：Aberdeen Angus 阿伯丁 安格斯 一般是用苏格兰威士忌、杜林标、蜂蜜混合调制而成的酒。其中杜林标在混合之前需要点燃以释放酒中所蕴含的香味，短暂的燃烧让酒的温度介入冰镇与热饮之间，是一杯具有独特风味以及演出的调酒。
女儿三岁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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