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梁城陷落速度可远比易阳城快得多。
攻易阳城的时候孟震只有三千多人马,无法快速控制城里的两万人。
而卢植前军有一万人,和曲梁城里的人数相当,根本不给曲梁城的黄巾军整顿的机会,迅速把控制了整个城市。
在人数相当的情况下,一方睡得迷迷糊糊,铠甲武器全都没拿,另外一方则全副武装,气势汹汹而来。战斗谁胜谁败,可想而知。
作为后来出卖过张宝的黄巾将领,严政在发现自己从抢来的府邸一觉醒来的时候,已经被官军团团包围。
面对困境,他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当时候就抄起了宝刀......跪在地上横举,投降了官军。
“还以为是什么厉害角色,居然这般轻易降了,将军,把他砍了吧。”
有卢植的部下看到严政跪地献刀,非常看不起他这种没骨气的行为,向卢植建议将他砍了祭旗。
卢植却笑了笑,见严政十分惶恐,背负着手,笑眯眯地走过去。
“将军!”
有部下惊讶不已,想上去护卫在卢植身侧。
步兵校尉吴兰却笑着将他拦下,低声道:“汝怕是不知将军的武艺有多高。”
严政汗流浃背,倒不是觉得眼前缓缓向他走来的小老头给了他很大压力,而是他在思考自己要不要趁机将这人挟持。
眼前的人被称为将军,身份地位一定极高,如果能够挟持他的话......
正犹豫间,严政只觉眼前身影闪动,自己手里的刀刹那间就被夺走,不由心中骇然,冷汗嗖嗖地直冒,才明白过来,这人原来是个高手!
卢植把刀取来细细观看,点点头:“倒是柄不错的宝刀。”
严政露出谄媚的笑容:“这是小人同乡送给我的,将军若是喜欢,小人愿意双手奉上。”
其实这刀是他从曲梁一位豪强家搜出来的,除了刀以外,还有大批的金银珠宝,全被他藏了起来。这一两个月奢靡的生活,让严政完全不想就这样死掉,哪怕抛弃信仰也不无所谓。
卢植瞥了他一眼,作为崇尚武力的燕人,虽然表面上看起来是一位大儒,但实际上自幼修习武艺,弓马娴熟,相当能打。
严政看着孔武有力,其实就是有一股子力气而已,这等小人卢植还没放在眼里,便笑呵呵地上去将严政扶起来,说道:“严首领,如此,吾就却之不恭了。”
见卢植收了自己的礼物,严政总算是松了口气,说道:“将军,我愿领曲梁万人投降。”
“很好。”
卢植点点头:“本来汝即为附逆之贼,本应不可饶恕,不过朝廷素来仁义,不忍多起杀戮。吾又刚好有个机会让你戴罪立功,汝可否愿意?”
严政毫不犹豫道:“小人愿意!”
......
......
洺水河畔。
刘备军依旧远远地监视着郭大贤部。
郭大贤骑在马上,大声催促道:“快,快,咱们必须尽快赶到曲梁,然后派人去广平向大贤良师示警。”
大部队艰难跋涉,离曲梁城已经不足五里,此时快到鸡鸣末尾,月黑风高,之前的纷纷攘攘早就已经过去,黄巾军迁徙部队里静谧无声,唯有耳畔波涛汹涌的洺水,带来丝丝凉意。
一骑兵自官道方向驾驶着马匹缓缓笃步而来,刘备和卢植传递消息采用的是二段式,刘备会派一个骑士在官道上等候,卢植把消息给他,再往刘备这里传递。
那骑兵不敢纵马奔驰,怕被几百米外的黄巾注意到马蹄声,靠近过来后,对刘备说道:“中郎,将军说一切都已经部署好了。”
“吾知道了。”
刘备点点头,安静地立于暮春四月的晚风里,平静地观看着远处洺水河潮起潮落。
这一战后,黄巾军部署在洺水河附近的数万大军,就得飞灰湮灭。
到时候必然朝野欣喜,自己也能声名鹊起了。
郭大贤远远地已经看到了曲梁城上点燃的火把,虽然不是特别明亮,但在黑夜之中却极为显眼,让已是惊弓之鸟的他陡然心中有了丝丝暖意。
终于逃到了曲梁。
他喜出望外道:“快,曲梁就在眼前,马上就可以进城歇息了。”
身后沿河缓缓前进的军队将这个消息层层传递下去,很快大军都士气一震,加快了步伐,向着曲梁快速前进。
过了片刻,他们终于来到了曲梁城外。
城墙上的守军立即敲锣打鼓,有人喊官军来了,快去取箭来。
听到上面要射箭,郭大贤连忙喊道:“莫要惊慌,我等也是太平道,我是易阳守将郭大贤!”
“既是易阳守将,为何出现在这里?”
上面有人喊。
郭大贤想尽快入城,便说道:“官军攻入了易阳,我率部撤退于此,你去将严首领叫来,我和他相熟。”
城楼上的人便没再说话,显然是去叫人去了。
过了片刻,严政跑上来,借着城下郭大贤部队手里的火把照明,看清楚了郭大贤的长相,这才喊道:“原来是郭首领,既是如此,汝快快进城吧。不过曲梁城小,你这一万多人,就先在城外,你自己进来。”
让我一个人进去?
郭大贤当时就恼了,勃然大怒道:“我部兄弟死伤惨重,正要休整,怎可以留在城外风餐露宿,汝既不接应,那便算了,我去斥章投李大目。”
其实倒不是他怀疑严政,而是郭大贤如今已是惊弓之鸟,内心十分恐惧。
易阳到曲梁本来就不远,他害怕曲梁城也朝不保夕,万一官军就跟在身后衔尾追杀过来,他人进城了,部队在野外,没有城池保护又缺少武器战马,岂不是要被官军肆意屠杀?
在黄巾军里,每个首领渠帅都需要有一定部队才能够维持得了自己的身份。一旦部队没了,那这个首领地位也没了。
郭大贤可不想当个光杆司令,寄人篱下。
因此他宁愿去斥章也不愿意一个人进曲梁,反正易阳一破,曲梁也处于官军的兵锋之下,如果可以的话,他甚至想逃回广平,那里城高兵多,又有大贤良师庇护,比曲梁可安全得多。
“将军。”
严政见郭大贤不上当,心中戚戚,看向旁边隐藏于城楼旁的卢植。
卢植想了想,对身边的吴兰耳语几句,等吴兰领命而去,又对严政说道:“既然郭大贤不愿只身入城,你就先拖延一会时间,等我大军将他们包围起来,一举将其歼灭。”
卢植语气平静而又温和,但听在严政耳朵里却深寒刺骨。
一举歼灭?
这城下一万多人?
严政想到这里已经不敢再想,两腿颤颤,趴扶在城墙边上,强忍着惧意向下喊道:“郭首领莫要误会,曲梁的确太小,容纳不了那么多人,不过如果汝要去斥章,我部倒是有数百匹马可以借予你,汝要还是不要?”
郭大贤忙道:“要,当然要,除了马匹,再给吾一些兵刃。官军突然攻城,我部很多士兵都还没来得及穿衣取刃,现在不少士兵手无寸铁,正需要严首领支援。”
“我部有多少人马郭首领还不知道?比不得郭首领于渠帅兵多将广,哪还有那么多兵刃,只能提供少许。”
“少许就少许,再给我拿大批麻衣,这些总该有吧。”
二人像是在菜市场一样扯皮。
卢植一开始的计划是把郭大贤骗入城内,只要将贼首抓住,其他的人就是乌合之众,顷刻间就能土崩瓦解。
但现在郭大贤不进来,就得执行第二套计划。
毕竟卢植也实在不想打巷战,如果放郭大贤那一万人进来,会造成官军不必要的损失。
更何况城里还有一万不稳定因素,万一严政突然反水,哪怕这仗还是打赢了,卢植前锋军的一万精锐,就算损失个一千,也够他心疼的。
趁着严政拖延时间的功夫,卢植已经派了五千人从东城门出去,来到了郭大贤的右翼埋伏,隐藏于黑暗,伺机而动。
郭大贤和严政扯了一会儿,越来越觉得不对劲,这严政怎么满嘴胡说八道,各种乱七八糟的事情都能说上一说,甚至还说要把城内的金银送给自己,就算是同属太平军,但人都是自私的,怎么会把到手的金银拱手于人?
想到这里,郭大贤也懒得和他纠缠,喊道:“严首领,金银就不用了,你先把马匹兵刃麻衣送出来,此事就当我郭大贤欠你一个情,以后必然结草衔环相报。”
严政还未说话,卢植已从黑暗当中走出来,微微一笑:“郭首领,马匹兵刃麻衣没有,我大汉天威神军却是有数万,汝若现在投降还可留有一命,若是不降,今夜便是你的死期。”
看到城楼上忽然冒出大量的官军,郭大贤又惊又怒,指着严政怒道:“严政,你居然投降了官军,大贤良师必然不会放过你!兄弟们,有埋伏,快撤!”
“哼,愚不可及,放箭!”
卢植一声冷哼,早在城楼上埋伏的弓箭手立即箭如雨下,嗖嗖不绝,城下惨叫一片,郭大贤部队惊惧万分,纷纷作鸟兽散。
等他们逃离了弓箭的范围,城下留了数百具尸体,郭大贤运气很好,居然没被射死。
几乎同时,锣鼓作响,位于曲梁城左,郭大贤右侧,早已埋伏的官军趁势杀出,纷纷呐喊着向敌人冲去。
眼看终于有万人的野外作战,张飞兴奋难当,对刘备道:“大哥,你之前应允过我。”
“去吧。”
刘备无奈。
张飞又对关羽道:“二哥,那贼首是俺的了,你可不许和我抢!”
关羽抚了抚下颌胡须,微笑着点点头。
现在关羽和刘备年纪差不多,也才二十四岁,但年纪轻轻就有了半尺长的山羊胡,再保养几年,历史上二尺长胡的美髯公就能出世了。
张飞得到了刘关许可,兴奋不已,他现在是十九岁,正是气血旺盛的年纪,浑身力气不能施展,快憋出病来,当时就一拍马臀,举着丈八点钢矛怒喝道:“燕人张飞在此,郭大贤拿命来!”
战马如飞般冲刺,眨眼间就杀入战场之中,直奔着前方骑着马指挥作战的郭大贤而去。
郭大贤正左右拼杀,忽然听到声音,回头一看。
只觉得似有天神下凡,一铁塔般的汉子来到眼前,举矛向他刺来。
郭大贤也素有勇力,立即拿手中大刀格挡。
叮!
长矛与大刀相拼,郭大贤骇然发现自己的力气根本比不过对方,大刀一招就被对方磕飞。
“死!”
张飞纵马交错,长矛再刺,只第二招,就将郭大贤刺死在马背上。
更让人觉得恐惧的是,张飞用长矛挑着郭大贤尸体,高高举起,大喝道:“贼首已死,还不速速投降!”
声若洪雷,整个战场,都仿佛已变得静谧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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