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已经入冬，但苏琇还是推开了包间的小窗。
“咋了？”苏决放下手里的菜单。
“没什么。”苏琇看着窗外的夜景，“只是有点浮躁。”
“你装什么文青呢。”苏决又是无语又是好笑，“你不如快点来帮我决定点什么，好早些吃上。”
文青吗？也许吧。苏琇撩了撩耳边的碎发，她觉得自己确实是有些文青的，又可能确实没有。当然这些其实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看着夜幕下车流不息的繁华都市，她突然有一点点伤感。
这种感觉很难解释：像是感受到了自己的渺小，又像是触摸到了未知的悸动，不过更多的还是对将做的决定感到哀愁。
是不是为赋新词强说愁苏琇不知道，但她现在扶着窗栏，确实不知道要如何开这个口。
其实说出来好像很简单，但每次话到嘴边，一看见他的脸，就不自觉的吞了回去。
“算了，想那么多干嘛。”苏琇自言自语道，“行吧老哥，一起看看今晚吃什么。”
结果二人合计半天，最后决定点一个标准的两荤两素一凉，汤都不要了，喝不完。
等待上菜的途中，苏琇就盯着洁白的桌面发呆。
“怎么了？”苏决很快察觉到不对劲，放下了手机，“发生什么事儿了？”
苏琇侧头看过去，说实话她不明白为什么她哥一点都不紧张的样子，还是说他真的胸有成竹自己不会拒绝。
有些决定，听的人会担心，说的人却更难出口。苏琇不知道自己下的决定是不是这种，但她确实正体会着从内心深处传来的纠结。
今天是一月五，是她应该下决定的日子。
人生不可能没有离别，这一点她是清楚的。但即使前世经历了许多，要再次下决定的时候依旧艰难。
没有回答亲哥的问题，苏琇盯着自己的手指。她想象着两根食指分别是两个小人，有着自己的爱恨情仇，然而左手右手终究不同，有时能聚，但大多数时候都会分离。
有时候这样空想发呆能让她好受许多。能让她放空自己，暂时逃离世俗间那些开心的不开心的烦心的不烦心的事儿。
但这份逃离却被打断了。
苏琇抬头，看着面前挥舞着的一只大手，有些不悦地嘟起嘴。
然后她的脸颊就被戳了。
“你干嘛！”一股无名火自心中起。
“我这不看你呆呆地，想说人是不是傻掉了。”苏决倒是脸上带着笑意，“还是说琳琪突然告诉你这顿饭钱得你付？”
苏琇摇头：“我付的话就不可能来这里了，肯定就商场里随便吃点什么打发掉。”
“那你突然怎么了，自打进了房间之后就感觉抑郁了一样。”
因为不知道如何做决定，想是这么想，苏琇还是没说。
自圣诞节后，两周过去，期间她确信自己每天都有在思考，奈何这问题始终还是定不下来结果。
非要说她倾向于哪边，那肯定是不去的那边，这一点苏琇是确认的。
但......苏琇看着面前那张笑脸，明明只是普普通通，脸上还残留着青春痘，黑框眼镜戴了整个初中，笑容也不潇洒反倒有些猥琐，但她心里却怎么都舍不下。
要说朝夕相处了两年的人突然要远行，大部分人应该都会伤感吧。
而这个时候那人却发出邀请，希望你也能一同前行，这个时候除非确实有无法割舍的事，否则普通人大抵都会欣然愿往。
但苏琇不是普通人，她也知道自己不是普通人。
所以她还是在纠结，哪怕到了最后一天，她还是不知道该怎么选。
另一边，一看这妹妹又发起了呆，苏决直接用手赏了她一个脑瓜崩儿。
“痛！”苏琇捂着额头，“老哥你干嘛啊？！”
“少想那些有的没的。”苏决指了指桌上，“先吃饭，都上两个菜了，你还搁那儿角色扮演沉思者呢，来碗给我，你添多少饭？”
盛饭的饭桶在苏决那侧，所以他就自然而然地接下了义务。
“半碗吧，没什么胃口。”苏琇有气无力地回道。
然后她就眼睁睁看着她亲哥一勺又一勺地加着，哪怕她出声制止了还再加，后来饭都没过碗沿了，他还给压实了继续加。
“你神经病啊！”苏琇终于忍不住动手抢了，“我吃不完怎么办！”
苏决直接把饭桶拿了过来：“你看这个量，肯定吃不完，所以你就别担心了。”
“那你也别给我添那么多啊！”苏琇有些气了，“诚心跟我对着干啊。”
“唉，乖啦乖啦，多吃饭才能长高哦。”一边这样说着，苏决一边把手放在妹妹头上，顺着她的毛。
“你在干嘛。”苏琇感觉自己很冷静。
“摸你头？”
“手拿开。”
“哦，好。”
苏决把手拿开后还不忘问一句：“现在好点了？”
“不好！一点都不好！你纯心气我吗！”
“奇怪了，平时不都摸摸头就很开心吗？”
“哪有！平时你就没怎么摸过我头！也就吹头发的时候揉一揉！”
“好吧，那怪我摸少了。”
“不少！不对！”苏琇快气哭了，“你突然怎么了，就不能好好吃饭吗？”
“不是我怎么了。”苏决耸耸肩，随后直直地看着妹妹，“是你怎么了，还是说两周过去，这个决定你依旧没法下呢？”
“你！”
“行了。”苏决伸手捂住妹妹的嘴，制止了进一步的争论，“先吃饭，喏你的筷子。”
“不准捂我嘴！”
“你现在跟炸了毛的猫一样。”
事实上由于冬季静电的原因，苏琇的头发确实有不少都翘了起来，倒也确实像是炸毛。
想到这里，苏决干脆掏出手机，咔嚓一声拍了照。
而且甚至没关闪光。
“老哥！！！”
“没别的意思，你看看这个。”苏决把手机递过去，“你头发都飘起来了。”
苏琇接过手机一看，确实如此，她赶紧从包里掏出小梳子开始整理。
妹妹终于安静后，苏决自顾自地开始吃了起来。
“你怎么就吃上了？”
“哈？”苏决一脸莫名，“菜都上了还不吃，那什么时候吃？”
苏琇感觉自己憋了一肚子火，如果说她哥的目的是转移她的注意力，那确实是完美达成了，并且过分完美。
“来，这个。”苏决夹了一筷子看起来就让人食欲大振的排骨，“这个骨头少，赶紧趁热吃。”
苏琇没说话，她算是看出来了，老哥今天也确实有些不一样。毕竟平时兄妹二人是不会互相夹菜的，何况她还专门和他提过这事儿。
看着桌上已经齐全的菜肴，她突然觉得这样下去没什么意思。
再这么拖下去，难得的美味也将味同嚼蜡。再这样拖下去，会不会又变的随波逐流，会不会有些话该说的又没及时说出口。
苏琇深吸一口气，她觉得自己得拿出气魄。
“老哥！”
“嗯？”苏决抬头，他的碗里全是肉，嘴上也没停。
苏琇扶额：“你把筷子放下，我有重要的事要讲。”
“怎么？”苏决擦擦嘴，“你要跟我表白了？”
“我说过了，这种玩笑不好笑。”苏琇顿了顿，“而且已经过时了，这不知道是多少年前的番剧里才会出现的桥段。”
“是吗？那行吧。”苏决再次耸肩。
“好吧，老哥，你听好，我说了。”
“嗯。”
正当苏琇深吸一口气，打算强行把话吐出来时，却被亲哥的神秘举动打断了。
只见苏决一边把头摇起来一边高喊着：“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
那一瞬间苏琇感觉自己脑子里有什么弦断掉了，不过她还是压住了自己一拳糊上去的冲动，改为死命地狠掐对方的腰肉。
“嘶！停！停！”苏决吃痛叫着，“好妹妹我错了，停手啊！”
苏琇松开手：“现在安静听我说，明白吗？”
“明白。”苏决连连点头，“这次不插科打诨儿。”
“好。”担心亲哥真的再打断自己，苏琇飞快地说出了自己的决定：
“哥你去吧，我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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