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我作为三年生最后的日子，秋季的凉爽也已经逐渐消失在寒冷的空气中，每次去到学校都能看到低年级后辈们为我们挂上的横幅。
——加油！前辈们！
离毕业的日子已经不远了，毕竟已经是十二月了。
“呐，小武，你对青木同学怎么看？”
在我聚精会神地思考着眼前东大试题的时候，坐在我身边的好友上杉俊也如此问。
“没怎么看。”我淡淡地回答，顺便看了他一样，他的表情有点急促，或者说有点紧张。
“是、是嘛，那你认为她会喜欢哪种男生呢？”俊也一边不好意思地摸着自己的脑袋，一边略显害羞地问。
明明那么冷，这家伙是觉得太热了吗？
“谁知道呢，直接去问不就好了？反正那笨蛋一定会说的。”我已经把视线放在习题上，但却已经忘记了刚刚的思路。
“做不到才问你的啊，你不是和青木很要好吗？”俊也大口地喘着气，认真地看着我，“说起来，你们真的没有在交往吧？”
“没有，为什么我要和那种笨蛋…..”我看着俊也的脸，没由来的感到一阵烦躁，“我不会和她有那种关系的。”
“那我就放心了，如果对手是小武的话那我肯定就输了。”俊也露出了安心的表情。
铅笔在指尖旋转着，我再一次确认自己的话。
没错，我不可能和那家伙发生朋友以上的关系，但这究竟是为什么？这样的想法应该没错才对，但我却感到一股莫名的急躁感，哪里出错了？
“也不知道青木会选择哪个学校，如果能在同一个学校就好了。”俊也露出了期待的笑脸，他的直率让我感到有点不悦。
“她学习不怎么样，应该会在县立大吧。”我轻声回答，但意识到自己是完全没有义务去回答这些事的。
“哦哦哦，我也是呢，那就太好了。”俊也露出了我从来没见过的甜蜜笑脸。
难道这家伙一直喜欢着青木吗？那为什么事到如今才——
我摇摇头，想把多余的想法从脑海里排挤出去，现在我应该注意的是东大，我已经没有其余的精力去想别的事了，必须确保能进入东大才行。
“小武，我决定在圣诞夜对青木告白，正好我们学校会有圣诞晚会，啊哈哈，说起来，你应该知道的，毕竟是学生会主席嘛。”
俊也的话让我脑袋一片空白。
告白？俊也要对青木告白？这可真是——
我手中的铅笔失去了原本的动力而掉落在地上。
“小武？”
“那你就得加油了，我会支持你的。”我俯下身捡起铅笔，说这些话的时候并没有看着俊也，不知道为什么，我的感觉就像听到了不好的消息一样。
可能稍微有点低落也说不定，或许是我累了。
“要回去了吗？”俊也看着我一边收拾着书包，一边问。
“嗯，接下来应该都不会来学校了，学生会的工作也已经交接好了，应该没什么事了。”我对他露出一个虚伪的笑容，现在的我也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突然有点讨厌看见俊也了。
“哦哦哦，东大，加油哦。”俊也用拳头轻轻锤了一下我的肩膀。
“嗯，你也加油。”我转身离去，不知道为什么心口有点灼烧的感觉。
俊也是个很好的人，性格很好，脾气很好，长相也不错，责任心也很强。相对青木的单纯和傻气，还有冒失，他算得上照顾她的最佳人选了。
简直是天作之合。
没有什么可在意的，我要做的就是考上东大，仅此而已，其余事情不用管。
刚走出图书馆，一阵隐约的钢琴声不知道从哪里飘出，这个时候音乐科的学生应该已经全力备考才对，专业技能测试已经结束了。
我顺着钢琴声走到了第一音乐教室，不知道为什么，听着这琴声有种可以安静下来的感觉。
我悄悄地推开音乐教室的门，除了许多乐器，还有一架黑色的三脚架钢琴摆在那里，虽然我看不到是谁在弹钢琴，但我不由得被她的技术所折服，我一直觉得会某些乐器是十分了不起的事情。
琴声由高潮转入尾声，美妙的乐符却没有停止在这间小小教室的肆虐。
“如何，学生会主席？”一个有着乌黑长发的漂亮女生从钢琴前走出来，拍了拍自己的裙子，笑眯眯地看着窘态的我。
“栗原同学，打扰了，听到那么美妙的琴声，我就被吸引来了。”我看着眼前的少女，她和我一样是三年级生，也是唯一一个能在考试中让我落败的人，和我一样拿到了县里东大推荐书的栗原清美。
“能让您如此夸奖是我荣幸。”栗原同学对着我微微弯腰行了一礼。
我笑着摆摆手，示意不要那么多的礼节。
说起栗原家，由于她父母都是高级知识分子，所以在当地还是小有名气，说是书香门第也不为过。
“你是来找我的吗？”栗原同学微微一笑，双眼注视着我。
我不由得把视线偏向一边，栗原同学的视线很容易让人感到压迫，和九月学姐那种压迫不同，栗原同学更加像是等级较高对低等级的压迫，九月学姐则是那种凡事都十分认真的做法让人感到压迫。
“不，为什么这样说？”
“噢，老师没和你说那件事啊，嘛，算了，这件事我就告诉你吧。”栗原同学微笑着，如宝石的眼眸看着我，没有一丝动摇，“简单地来说，请和我成为恋人吧。”
我的脑袋有一瞬间的真空，甚至对于恋人这个词汇出现了偏差性的理解，或者说，像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词。
“恋人？”我僵硬着重复一遍。
“是的，不过说是恋人，也只是个形式，学校好像要把我们当作近几年的招生榜样来宣传，小武同学和我都拿到了东大的推荐书吧，如果我们是恋人的话——”
“会引起巨大的轰动效应，学力不用说，如果是那种关系的话，想必也能吸引很多想过着美妙高中生活的学生吧。”
“不愧是小武同学~！”栗原同学伸出一根手指，随后继续说，“这也只是校方的一个提案而已，如果小武同学拒绝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没有谁会责怪你。”
“没有什么理由拒绝吧。”我仔细在脑海里想着各种借口，但找不出可以拒绝学校的借口。
“是吗？小武不是和青木同学正在交往？”栗原疑惑地看着我，“如果这个让青木同学感到不高兴，这也足够拒绝了吧。”
“为什么她会不高兴啊，我和那家伙根本不是那种关系，只是朋友而已。”我苦笑着摇摇头，说出这样的话有点让人难受。
为什么会认为我和青木在交往呢？我们明明就不是那种关系——
“啊，是嘛，那就没办法了呢。”栗原似乎察觉到了什么，露出了温柔的笑容。
“嗯。”我点点头，心里想着是时候离开了。
“说起来，小武同学，今年的圣诞夜晚会，会去参加吗？”栗原拿起了书包，顺势和我并肩而行。
——小武，我决定在圣诞夜对青木告白。
我握紧了拳头，不知为什么会突然想起俊也的话，这让我感到一阵难受。
“不去。“我艰难地吐出这两个字。
“是嘛，那我也不去了。”栗原轻声说，语调轻松。
“你这可是让许多男生的梦想破碎了哦。”我试着开了个玩笑，试图转移自己不好的心情。
“你指的是什么呢？”栗原嘴角弯起，一副似懂非懂的样子。
“你的盛装啊，毕竟是晚会，这也是学生之间一个很重要的舞台呢，你要是能盛装出场，估计会引起轰动吧。”
“这我可不知道，小武不也是一样？这个晚会可是许多人最后的机会了，有些话和东西是最后一次能够传达的了。”栗原轻声回应，并没有过多解释。
我没有回答她的话语，也许是想自欺欺人，心里即便知道那是什么意思也不愿承认。
不管是告白还是被告白，我都无力去承担这样的期待和结局。
“我就到这里。”栗原走到校门口转身对我说。
我看见门口停着一辆黑色轿车，那应该是来迎接她的。
“啊，再见。”我对她点点头，有点失神地与她擦肩而过。
“小武。”她叫住了我。
“嗯？”我转过头看着脸蛋微红的她。
“不介意的话，圣诞节和我一起过吧，并没有其他的意思哦，只是为了完成学校的委托而已，如果是恋人，一起过圣诞节应该很正常吧？”
“啊，嗯。”我只是茫然地点点头。
“真的吗？”栗原不知道为何会有点兴奋。
“反正我在家也无聊，这可是高中最后的圣诞了。”我点点头，确信自己的回答。
“那么，我回去会用邮件联络你的。”栗原从包里拿出手机，在我眼前晃了晃。
“不要对我抱有太大的期待哦。”
“嗯，我会对自己抱有期待。”栗原露出自信的笑容，就像那时候说要抢走第一一样的笑容。
强势的家伙，而且，十分聪明。
我转过身子，对她挥挥手。
回到家，我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
为什么会答应了她呢？圣诞节的事情，我应该在家里学习的，不应该外出。
要是让青木知道，会很烦人的吧，说不定会闹别扭——
我停止了这种想法。
我在想什么啊，我做什么都和她没有关系吧，为什么她非得管我不可。
我会去东大，能见面的时间已经很少了，然后人生轨迹就会成为两条平行线吧。
——对于他们来说，这或许是最后一次机会了。
脑海里浮现栗原的话。
“加油吧，俊也，我看好你哟。”
我对着天花板虚弱地说。
青木也没有理由拒绝俊也，他们会成为恋人。
我不觉握紧了拳头，感到一阵说不出的压抑。
手机震了震，屏幕里闪着一条讯息，是青木的。
TO：小武~我和上杉同学在一起吃了好多东西，他真是个好人，起司蛋糕十分有爱~改天小武也来吃吧，哼哼，不过是你请客哦。
傻瓜，为什么要和我说这样的事。
正想着回复，但手指僵硬地无法按下任何字符。
或许，当作没看见更好。
我把手机丢到一边，翻过身子抱着被子。
手机又震了震。
这次是栗原同学的讯息。
TO前任学生会主席：承蒙今日关照，小女子十分愉悦，期待圣诞与君相会。PS：你的手机号基本全校都知道哦。
真是古风的问候，我笑了笑，回复了栗原的信息。
最后看着青木的信息，我点击了删除。
闭上眼，疲倦悄然而至。
时钟指向六时。十二月十八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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