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人被背叛了。
无情、迅猛，将过往的友谊粉碎得一干二净，将本就脆弱的四人关系毁灭。
霞井目光呆滞地看向办公室内发生的争执，天野雅美啜泣着指责直人**了自己，而自己因为畏惧和羞耻不愿说出口，因此导致怀孕。而自己向A借钱，想要偷偷隐瞒着将孩子打掉，但却被父母从床底下翻出的验孕棒败露。因为承受不住压力，迫不得已说出实情。
多么精妙而环环相扣的谎言，从一旁伫立的A用阴沉的目光望向面色铁青的直人，眼里仿佛写着“没办法了，只能让你替我背锅了。”这样的话，让霞井恶心的想吐。
“直人，不是会做出那种行径的人，一定是那里出误会了。”霞井挪起脚步，声音抢先一步脱出口。但之后她便后悔了，班主任严肃地推了推眼镜。“霞井，这里不是你说话的地方，和你没有关系，先回去吧。”
“嗯……”霞井低沉地回应道。往后倒退几步，忧心忡忡的看了一眼直人。
“霞井，你先回去吧，我会解释清楚的。”直人的嘴角勾起一丝无可奈何的苦涩笑容。
自己是第一次从直人身上看到这种笑容。
“抱歉……打扰了。”霞井向后转过身，逃一般的跑到楼梯口。接着蹲坐在角落里，依旧有些不敢置信地将脸埋在膝盖里，一边摇头一边喃喃道：“怎么会这样。”
她十分确信A在说谎，直人绝不可能干得出那种事。
但她不明白，为什么，他要背弃曾经的关系。霞井并不是愚笨的人，她隐约能猜出是A搞出了意外，在躁动的青春中越过了那一条线，结果被女方的父母发现，为了澄清自己将污水泼到直人身上，这样好歹能保全彼此。
一想起自己曾经与那样的人渣共处过，霞井就感觉到作呕。
现在，她该怎么办呢？在一旁坐视不管，看着直人卷入毁灭的旋涡吗？
不，自己要解释，要帮助直人君。因为他曾说过，希望也有人能够在挫折的时候救赎自己吧，自己喜欢直人，让自己心动的直人。
从胸中的郁闷长吁出去，霞井从楼梯口的地面上缓缓站起身，脚步有些趔趄，她在心中给自己打气，挺直腰板，但在跨出第一步时便遇见从办公室走出的直人。
“直人！”霞井立即凑了过去，担忧的仰起脸看向低着头、沉默不语的他。
他走路的脚步虚浮无力，像是随时会栽倒路边，仿佛有某种重负骤然间压到身上一般。
被刘海遮住的上半脸看不清神色，但从隐忍紧咬的嘴唇、以及摇摇晃晃的步伐，明显能看出他承受了多大的心理负担。
“他们说了你什么？你解释清楚自己是无辜的吗，总该不会……”霞井的心中怀着最糟糕恶劣的想法和结果。
“霞井……”他的声音停顿了片刻，接着干涩地张开嘴。
“我被停课了。以后社团就你靠一个人了。”
什么？
停课……
开玩笑的吧，明明直人什么没做。
明明我们才帮上雪野当上班长，明明最近打算和直人一起研究村上春树和三岛由纪夫。
和A的关系也是，本来想要在最近在校联赛中让直人和他一组，让关系重新挽回曾经。
那些曾经甜蜜而绮丽的回忆，现在只是一戳就破的虚幻泡影吗？
那些是梦吗？
还是那个拙劣作者写出来的悲情戏码，为了矛盾冲突不顾现实逻辑。
霞井想喊出来，想哭泣，唯一能付以真心的团体如今分崩离析。
瞳孔因为震惊而变大，小巧的樱唇张开成O字型，脸上流淌过两股温热的液体。
啊啊啊……
为什么会这样子呢？
在脑内不断质询自己。
我犯错了什么事情吗？
本来想要表白心意，却收到难以承受的噩耗。
“别哭了，哭的话会花脸的。女孩子悲伤的样子什么的，我最不喜欢看到了。”
直人的嘴角扬起苍白无力的笑容。
“等到我能证明自己清白，我会再回来陪你的。”
胸中涌溢着一股冲动。
“让我帮你吧，直人君……”霞井顺从想法，从绮丽的樱唇吐出宛若清铃般、悦耳而充满力量的声音。“我不想在旁边看着。”
“……好啊。”出乎意料的，直人没有拒绝，而是用低到几乎听不见的、有气无力的声音说：“因为我现在，已经要彻底崩溃了。”
霞井陪着他走到了租住的公寓里，给她的印象便是平庸、随处可见，霞井还是第一次见到直人住的地方。在将他送进房间内的时候，她看见的是整洁干净、没有异味的客厅和卧室。
她只是站在门口，目送着直人将自己关在里面。
“喂。”
一回过头，先前见过的叫做绫濑的女孩子站在身后。脸上带着不满的神色，口气不善地说：“关系都上下学都黏在一起吗？原来这就是情侣的酸臭味，真恶心。”
霞井用沉默的目光盯着她。被盯得浑身发痒的绫濑有些不适，“怎么了，我说的不对吗。为什么要用那种眼神看着我。”
“直人……出事了。”仅仅留下这一句话，霞井便决然地转过身，低着头握紧书包，快步远离了绫濑的视线。
“出事了？你倒是说说发生了什么……喂！别走啊。”
无视她的声音，霞井一路小跑到听不见声音的地方。
接着蹲在不为人知的暗巷角落，胡乱地抹掉脸上的眼泪，丝毫没有平时保持的形象。
唯有的、便是空虚的哀伤。
今早走进教室。一进门便遇见有些无措的雪野，她向霞井问道：“直人君呢？今天怎么没来，我听到很多不好的传言，这些都是假的吧……霞井姐，你说啊。”
转头回顾四周，聚成小团体的人们都在交谈传出的舆论，一些不好的风言风语在这群人仿佛瘟疫般迅速传播，现在估计在聊关于停课的直人吧。
霞井久久地沉默片刻，才从嘴边吐出来一句话：“直人停课了。”
“她们说的难道是……不！不可能的，开玩笑的……对吧？”雪野因为不愿相信地猛烈摇头，身体朝后退了好几步。
她堪堪绽放出艰涩的悲伤笑容，“呐，回答我……不是真的。”
“我也不相信是真的，我要去问A。他在那里？”
“他现在不在这里，我也不知道前辈去那了。”雪野微闭着眼摇了摇头。
霞井知道他或许会去的地方。
“雪野酱，以后，文学部就交给你了。”霞井忽然说。
雪野当然明白这是什么意思——我们四个人的关系，破裂了。
从此，就只剩下你一个人了。
细小支架上的镜片忽然蒙上一层雾气，她摘下眼镜，隐忍的热泪滴滴哒哒地滑落。
“现在，已经彻底回不去了吗？”
霞井沉默以对。
再也没有安静的午后读书时光了，
也没有互贴标签的大富翁游戏，
每次运动过后都会享受着冰镇饮品的A，
一边说着‘没办法’一边开着冷笑话的直人，
以及总是在一旁静静聆听，微笑着的雪野。
像是海岸线堆积的沙堡，被风吹散在了遥远的青空之中——
“我明白了，哈哈，本来以为是要在高三时才会散开的，但没想到是以这种方式结束。真是最糟糕的结束方式啊，我呢，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所以不会太过伤心。”
“但是，请无论如何，那怕只是个人的要求，都请你帮帮直人……因为这太没道理了。”雪野几乎用哭腔的语调说。
霞井没有回应，而是将表情隐藏在背后，像利落的隼般向楼底奔跑而去，来到教学楼不远处的篮球场，由于还是早自习时间，因此只有一个很明显的人影正在练习投篮。
听见脚步声，A停止投篮的动作，默默地转身看向了伫立前方的霞井。
他的嘴角扬起嗜虐般的笑容。
“就知道你会来。”
“去别的地方聊聊吧。”霞井阴沉地说。
A一言不发地跟上了她的步伐，来到一处几乎很少人经过的角落。接着，便是响亮的耳光。
“为什么要那么做啊！直人是真把你当作好朋友，为什么要那么肆意践踏那些回忆，难道，难道我们经历过的东西，在你眼里就是一文不值的废品吗？”
霞井的声音不断颤抖着，连声诘问道。她用悲伤且难以置信的神色，望向面无表情的A。
“我说啊——这也是无可奈何的吧。直人那家伙呢，我确实把他当做朋友看待，包括你和小雪野。因为一时冲动，导致酿造了终身后悔的结果，这也是很多人做过的吧？为了弥补、为了拯救自己，所以我牺牲了直人。这件事也是我唆使雅美的，不是她自己的主意。”
“不敢相信……我真是看走眼了，居然会和你这样鬼畜的渣滓待在同一间社团里。”霞井一边摇头一边向后退了几步，后背抵到墙壁，声音气到哑然。
“我也不想被退学，万一捅出去我也是身败名裂。我这算是牺牲直人保全两个人。上次借他打胎的钱，这家伙真的毫不犹豫地就借了，如果不是后来被女方家长发现了，我也不想将脏水泼到他身上啊。”
“人渣，混蛋，去死吧！”气急攻心的霞井完全不顾形象，她胡乱地挥舞着双手，绵软无力的拳头敲打在面无表情的A胳膊上，“给我去向直人道歉啊！”
“道歉？这也是没用的啊，霞井同学……怎么说呢，我本来也不算是个好人吧。”他像是忍让小孩般任由她胡闹，仅仅收起手这个动作，就让霞井差点往前扑倒。
霞井蹲坐在角落，将脸埋在两膝之间，低声啜泣着。
而A则用冷漠的目光看了一眼霞井，转身离开了。
……
“喂，铃羽，你和那个柳川关系挺好的吧，还是一个社团的。”
“好恶，没想到那么可爱的铃羽居然会和**犯在一起呢，不会对你动手动脚过吧。”
“那么一想我真的义愤填膺了哦，现在就想代表月亮消灭邪恶的油腻男啦！”
“像峰丘这种升学高中都会发生这种事——那群男的真是**上脑了，不会就只有下半身吧，反正我以后和铃羽酱磨豆腐就行了。”
“真恶心啊你说什么呢，我都不敢接近你了。”
“……”一如既往地围绕在吵闹的女生圈子旁边，自己是话题的核心，聚光灯照耀的地方。霞井沉默了半响，突然开口道：“直人有可能是无辜的。”
她用了“有可能”这个模糊的措辞。
“哈？铃羽，你不会迷上他了吧，要知道雅美酱的第一次可是被**的夺走了，校方说要严查，恋爱脑可不能把脑子也一起烧坏啊。”
“就是就是。”
“铃羽酱，你还是宣布和他绝交吧。”
目光整齐划一的看向霞井。
很熟悉，很熟悉的感觉。被排挤时也是这样一致的、带着鄙夷的目光。
虽然这个小团体围绕着自己转，但既然是圈子便有圈子的规则。唯一恒定不变的规则，让自己融入的规则，那便是跟随主流。
保持异见，会被毫无不留情面地排斥抹杀。
这就是社交的残酷生存法则。
强烈的恐惧感几乎将五脏六腑堵塞，窒息。
“我，呃，哈哈哈，是啊，我在说什么呢，没想到他是这样的人，早该看清了。”
霞井的脸上带上仿佛面具般，虚伪，令自己作呕的苦笑。
她明白，只要在这里说错话，那么这些“朋友”将会离自己渐行渐远。
所以自己必须这样，这便是她生存的意义。
放学时分，几名女同学邀请霞井放学一起顺路，都被她一一婉拒。她借口要留在办公室支开了他们，而自己独自来到了直人所住的公寓。
绫濑刚从直人的房间内走出来，关上门，脸上残存着一丝怨气与难以言喻的哀伤。从余光瞟到霞井后，便风风火火地快步走到她面前。
“直人怎么了？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她急匆匆的质问道，将手微微握紧放在胸前，不安地蹙起柳眉。
霞井不知该如何回答。“你自己问他吧，总之……就是碰见无法逾越的挫折吧。”
“他也不愿说啊！可恶，一个两个都这样，你要去见直人对吧，现在他在卧室里，一整天都没吃没喝，我刚刚做好了便当也不吃两口。这个笨蛋，怎么能不吃饭啊，你给我劝劝他。”
绫濑深深叹了一口气，将手抱在胸前。
霞井伸出手轻轻推开了门扉，里面是几乎渗出来的黑暗，她在黑暗中摸索着前行，最后来到卧室的门把手面前，门向外虚掩着，透过缝隙能看清在角落蜷缩的身影。
她将门彻底敞开，直人穿着昨天的旧衣服，看起来一夜未眠，凹陷的黑眼圈让整体俊朗的脸庞显得十分憔悴。
“警察要传唤我了吗？”他有些嘶哑的开口道。
“直人，是我……”
霞井的内心突然产生一股抗拒感，看着这幅模样……几乎成为废物的直人。
似乎已经没有那么喜欢了。
但是直人也受到了很大的打击和挫折吧，不能怪他。
“跟我出去走走，可以吗？”
“是吗，谢谢了，霞井。”
直人慢吞吞地从地上站起身，跟着霞井走出了房间。
“你还没吃吧，吃一点再走吧……”
“没胃口。”他摇了摇头。
霞井缓缓凑过身子，伸出手握紧直人冰冷的手掌。
绫濑倚靠在走廊上半睁着眼，双手抱在胸前，“你们要出去吗？”
“嗯。”霞井点点头。
“出门走一走或许能改善郁闷的心情，但我要看见你带回来的是跟以前一样的直人。”绫濑毫不留情面地下命令道。
“我尽力。”霞井牵起低垂着头、沮丧消沉的直人的手。领着他走在熙攘的街道上，一边走一边说：“我和他谈过了。”
“……”
“直人君，这一切都不是你的错……冤屈什么的，一定会洗白的吧。”
“……”
“为什么不说话呢？是因为无法承受背叛的压力吗。”
沉默，沉默，无止尽的沉默。
无论说出什么话，都像是被吸进无底洞一样。
霞井的心中油然产生一股厌烦感，但她还是按耐住耐心继续抚慰着直人。
她找了一家僻静的咖啡厅，带着他坐在了角落的位置。
紧接着，她便让直人躺在自己的膝盖上方，感受着短裙以及过膝袜的皮肤间被头发摩擦的触感，温柔地抚摸着他的额头，微闭着眼，长而卷的睫毛仿佛洒下天光般柔和的光芒，用天使般悦耳清澈的声音，轻声呢喃道：“直人，我还在你身边……难过和害怕什么的，就尽管发泄吧。”
“唔……呜呜……呜呜。”被溶解的坚强终于化作泪水，滴滴答答地沿着脸庞沾湿霞井的裙子，小声的抽噎几乎快上气不接下气。脆弱、隐忍的直人，虽然不复过往的随意和温柔，但却让霞井产生了一股母性的关怀感。
“因为我在你身边，你不是说过吗……期待有人在你挫折的时候给予你救赎，而我现在就在你身边，在脆弱的时候，会期待着有人承受所有的悲伤吧。”
“虽然，我是个虚伪、仅会迎合的女孩子。但是……我，非常非常喜欢你啊。”最后的声音低到只有自己才能听得见。
直至服务生送来饮品，霞井才重新牵起稍微缓和过来的直人，在吃了点东西后，便领着她去往了曾经去过的那条商业街，她的校服前别了水晶胸针。“直人，还记得这里吗？我们曾经来过，像是约会一样的地方，是吧。”
“啊，是这里。”直人抬起眼皮看了看四周，“我们一起来过这里吧。”
“嗯！还有这枚水晶胸针。可是你送给我的礼物。”
“虽然那么说，但我也没有出钱吧。”
“可那是直人掏出银行卡替我担保的，四舍五入，不就算是我们合资的吗。”
“这样啊……”直人有气无力地笑了笑。
霞井的心情一下子跌落至谷底，眼中彻底失去光泽的直人似乎对一切都没有兴趣。也丧失了曾经的魅力，如今的他，就像一具行尸走肉一样。
她的心情开始渐渐躁动，绞尽脑汁想要让他重新振作起来。
“铃羽酱？你在做什么啊。”
但在这时，似乎是偶然碰见一般，两个霞井在学校内认识的女生皱着眉头，露出厌恶神色的站在两人旁边，有些毫不客气地出声道：“你为什么和那家伙在一起啊，快放开铃羽酱啊你个qj犯。”
一个烫着波浪卷的女生冲过来掰开霞井的手，将她拽到自己身后，用仿佛看待蟑螂般的表情望向直人：“好恶心，连铃羽酱也想骚扰，你这种人渣怎么不赶快去死啊。”
不对劲吧。
霞井脑袋短路般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
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直人像是如临重击般，艰难地抬起头看向霞井，眼里分明是求救的眼神。
“你说是吧？铃羽酱，是不是这样。”
她们用审讯般的目光盯着霞井，仿佛就在逼迫她点头承诺。
难以言喻的恐惧感盖过心间的感情，“啊哈哈哈，是啊，对，是他先过来要抓住我的手的……说是要解释什么。”
从喉咙深处溢出来的呕吐感让腹部绞痛，
真是恶心，
恶心得想吐，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子。
直人露出极为痛苦的神色，像是心头被捅了一刀，几乎站不住脚。
“为什么要这样说，为什么……”
忍不住了，
已经要被自己恶心吐了。
从胃部翻涌上来的呕吐感，让霞井不顾一切地背过身，径直无视她们的话，向街道的另一个方向小跑，闭上眼睛忍住即将流出的泪水。她跑啊跑，跑到没人看见的暗巷，然后像是将肠胃搜刮干净一般的呕吐到垃圾桶旁边，抑制不住的泪水伴随着呕吐物一并流下。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为什么。
她嚎啕大哭。
等到明天早上，一到达班级内的时候，许多原本熟识的女孩们围绕上了霞井，窃窃私语的氛围仿佛一下子被冻结。
“昨天铃羽酱为什么要跑啊。去那里了？”
“我……忍受不了他，所以跑了。”霞井苦笑的
“那么说起来是他主动先骚扰你，没想到是喜欢你啊。”
“那么完美的铃羽酱被喜欢也真是没有办法啊。我说，要不直接让他死心怎么样？”
“那家伙现在还在接受调查呢，万一冲动做出什么行动就不好了。”
“我们在旁边盯着，保护铃羽酱。”
“你们……打算怎么做呢？”霞井颤抖着问道。
“很简单，你有他的联系号码，把他约到没人的特别楼走廊上，然后当着面和他划清界限就行了吧。”
“不，不，不行。”霞井像拨浪鼓般摇头，露出欲言又止的悲伤表情。
“喂，怎么感觉要哭的样子，不会你还对他有眷恋吧。那样我们可就要考虑和铃羽酱你的关系了，哎呀，毕竟认识的是那种人嘛。”
记不清长相的某个女生发出嘲讽般的声音。
“哈哈，怎么可能，只是觉得这样太伤人心了，我会去做的，对，仅此而已……”
整齐划一的目光，就像是在说着：“不去做的话就排挤你哦。”这样的话。
恐惧感像是要捏爆她的心脏一样，
她急忙地提高声音回应道。
等到人走光后，她只是静静地站在桌子旁边，犹豫不决的内心正在激烈斗争着，她不知该怎么做，比起直人和被排斥的天平，她更偏向于后者。
但是，这样也是背叛他啊， 明明才刚刚说出要救赎的话。
不那样的话，自己又会怎么样？回归到以前的生活，被圈子排斥远离。
绝对不要，绝对不行。
自己没有选择。
“霞井前辈。”
雪野静静地伫立在身后，镜框内的目光有着无波之水般的平静。
“放弃了吗？”
光是这句话，作呕感便重新回归。
“没关系，我不会责怪你。因为，我也是那个不敢出声的懦夫，真是的，太糟糕了，明明能得到那么多的朋友，那么多到溢出的赞扬和开心，都是因为直人君。”
“……”
“但是，我好害怕，我害怕到不能说话，所有人都在讨厌他，厌恶他。我害怕我发声澄清的会被排斥的吧，会想我微小的力量做不到什么的吧。”
“前辈，你也是那么想的吧。”
“呐，我是不是很差劲啊，很恶心很胆小，和以前一样啊。我才是最恶劣的反派吧，想毁灭世界的组织也是我创立的吧。”
她的声音乃至带上了哭腔，但却并没有流泪，只是将泪水聚集在眼眶。
等到雪野离开后，霞井抬起沉重的指头。
给直人发了一条讯息。
“请来特别楼找我。”
午后的黄昏永远漂浮着贯彻天际线的霞光，云朵像是无法触摸的虚幻梦境，日复一日的飘荡着，直至迎来终结的夜幕。
“霞井，你在这里吗……我来了。”
特别楼的三层，直人的身影出现在过道的走廊上，窗外的树枝随风曳动。
他的声音消沉得几乎不像是原本的他。
霞井躲在社团教室的门后面，这里基本已经没人了，只有霞井以及直人，还有躲在暗处围观的那群女生们。
深吸了一口气，放空大脑，将酝酿的字词毫不犹豫地吐出。
她慢慢地走出社团教室的门，来到直人面前的不远处。
“霞井，你在这啊。”他用有些悲伤的声音笑道。
霞井仰起白皙的脖颈，强迫自己不移开视线。
痛，心破碎般的痛。
但自己已经没有退路了，自己只能开口了。
“我讨厌你。像你这样差劲，糟糕的人，请不在要靠近我，立马远离吧。”
“不要再自作多情了，我对你完全没有感情。”
崩溃的神色，颓丧绝望的目光。
他再也不是那个散发着光的柳川直人。
现在，只是如同丧家之犬般，被施舍自己的光所抛弃的、可怜人。
霞井在这个瞬间想明白了，她不喜欢现在的直人。
之所以那么帮助他，是想要以前的他回来，想要感受着那样温暖的光。她习惯了施舍光芒，但却也贪婪接受那样的光芒，自己没办法帮助他变回原样。
所以就开始烦躁，开始厌恶。
抛弃了直人，自己又能回到熟悉的舒适圈，这样自私的想法和A别无二致，一样是背叛，一样是牺牲他人。
那些话应该说给自己。
说完那些话后霞井头也不回地转过身，跨开步伐，离去。
“啊啊啊……呜啊啊啊。”耳边传来压抑着哭泣的绝望声音。
她只是一步又一步，没有停顿下脚步，踩在支离破碎的心灵中。
继续走向虚假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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