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是寄宿在剑上的精灵吗？”
穆星河试着主动和剑搭话。
——对呀，爸爸真奇怪，明明就是你创造了我们呀。
——是的是的，爸爸给了妈妈灵魂，而妈妈的碎片变成了我们。
穆星河感觉自己模糊记忆的一角清晰了一些，自己之前花费了最大精力去研究的项目名称，就是“器灵”。
能够寄宿在物品上、仿佛灵魂一样的存在。
无论用多么复杂的电脑程序编辑出来的人工智能，在器灵面前都不值一提，它们本来就是天生的精神体。
而且，器灵还可以对本来没有生命的物体本身产生影响。
剑附上器灵，就可以通过意念去操作它飞翔、刺杀，就仿佛修真小说中的御剑术。
子弹上附上器灵，就可以让子弹在射出后自行寻找攻击目标，无论多么智能的跟踪导弹都无法相比。
它们以精神力为食，而精神不稳定的人类所产生的激烈感情就是它们最喜爱的美味。
也许正是刚才穆星河最后迸发出的情感成为了飞剑们的食物，这才得到了它们的控制权。
“你这混蛋做了什么！为什么我的御剑术不起作用了？！”
那剑修弟子气急败坏的吼声将穆星河从沉思里拉回了现实，他才想起来眼前还有这么个人。
“……没什么为什么，只不过我的权限比你更高而已。”
没错，他想起来了，作为实验体的最初的原型器灵所登录的最高权限管理员，不是别人，正是作为研究主管的自己。
而其他所有的器灵，都是从那个原型器灵身上分裂、增殖后得来的，所以这些子嗣们也继承了它们的母体的管理权限高低序列。
并在这一千年间，随着新人类文明的发展，这些千千万万的子嗣们，全都渗透到了这个世界的每一个角落之中。
无论工业，还是农业。无论是军事，还是民用。无论是修真，还是科技。无论是战斗，还是日常生活。
只要是有器灵寄宿的东西，就全在自己的掌控之中。
穆星河发现了，自己的“能力”和自己失去的记忆似乎是相关联的，每当自己找回记忆的碎片的时候，自己同时就会重新拿回原本的力量。
现在，一切都是那么的熟悉，那些飞剑就好像自己的手足一样，可以随着自己的念头自如地操纵。
现在他迫不及待想要试试着崭新又令人怀念的力量，穆星河看向了还处在混乱状态的剑修弟子，对他微微一笑。
“对了，既然刚才吃了你一招，那我也让你尝尝这个滋味来作为回礼吧。”
穆星河只是原地站着，连一根手指都没有动，而飞剑却向闪电一样向着那名剑修弟子射了过去，速度还比之前被剑修弟子的御剑术操纵的时候要快的多。
“什——！”
剑修弟子连发出完整的惊呼都没来的及，就直接被原本属于自己的飞剑钉在了身后的一棵树上。和刚才的穆星河一样，就好像飞刀杂技表演者的助手一样，被牢牢地固定在了树干上。
而现在他完全无法动弹的主要原因，也并不是因为被剑钉住了，而是因为惊讶。
要使用御剑术，必须要手结剑印才行，虽然也有极高修为的强者可以仅凭意念就操纵剑，但能达到如此境界的人，恐怕在这片大陆上也屈指可数。
这个人……和自家的元婴境的长老是一个级别的强者？
但他身上明明没有修为！为什么一个凡人，能凌驾于自己这个更“高级”的修道者之上呢？
不能接受。
“喂！铁罐头！为什么你只是看着？快来帮我！”
不解和迷惑化为了盛怒，动弹不得的剑修弟子向着身后不远处的器修弟子大喊，要求帮助。现在山门之间的嫌隙和面子已经顾不得了。
但那名身着机械动力甲的器修弟子，却只是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不是他不想动，而是动不了。
“我动不了！我的动力甲被保险系统锁死了！”
厚重铠甲里的战斗员只能焦急的大喊。
为了防止误伤，动力甲上都带有保险扣一样的设计，在保险系统没有解除之前是不能动的。当然，在上战场之前，这个保险系统一早就会被解开。
但不知为何，刚才又突然被锁死了，而且无论他怎么尝试着再打开保险，都无济于事。
现在这身铠甲已经不再是护着他所向披靡的防具，而已经变成了一个量身定做的沉重铁棺材。
“解除保险系统！”
【拒绝。】
“哎？！为什么啊！”
每当他试图打开动力甲的保险，机甲的操作系统都会直接拒绝他。
“输入最高权限操作口令！Leon11037！进入安全模式！解除保险系统！”
【拒绝，权限不足。】
哪怕是利用紧急情况下，用来进入安全模式的最高权限口令，都变成了权限不足。
“没用的，你手里的最高权限只是系统的最高权限，但搭建这个系统的基础却是器灵。而器灵全都会服从于我。”
看着还在徒劳挣扎的器修弟子，穆星河静静地说道。
刚才还是一边倒的局势，现在也还是一边倒。只不过双方互换了。
“可恶……紧急呼叫！能听到吗！这里是后山小分队！我们遇到了危险！呼叫支援！”
动弹不得的器修弟子在动力甲内试图用通讯装置联络队友，但回复的声音只有沙沙声。
现在他们的大部队还在山体的避难所之中，而避难所是用高强度的隔断性材料制造的，通讯波根本穿不进去。所以也联系不了。
穆星河也清楚地知道这一点，所以他两手插兜，丝毫不慌，只是看戏。
但是，地面上好像传来了有节奏的震动声。
咚——咚——
而且声音愈来愈大。
每震动一次，穆星河都感觉到自己的下巴也会随之震颤一下。
有什么庞然大物，正在一边把沿途的树木像塑料般推倒折断，一边向这边大步走了过来。
是一个二足机械巨人——隶属于器修机关甲人队的强袭战争兵器。
【这里是夸父A-01301，已收到紧急呼叫，到达现场……你们两个在做什么，为什么一动不动？那个显示战斗力只有5的平民又是谁？】
机甲的扩音器传来的男性驾驶员的声音。
穆星河愣住了，为什么会有机甲支援过来？通讯信号不是无法进入到研究所内部吗？
他这才注意到，这个机甲比他在监视器影像里看到的还要大得多，而且后背装载的大炮口径也更吓人。
那些小型机甲是为突进遗迹内部而准备的室内交战型。
而这个，是作为最后保险的，火力毁灭型。
如果室内作战陷入不利，那就作为最终手段，干脆把整个山体连同避难所一起轰塌——
这个机甲就是为这个准备的底牌，所以当然会留在遗迹外面。自然也就能接受到通信。
笼罩在建筑物大小的庞然大物的阴影里，穆星河也一时呆住了，但他很快恢复了冷静。
这个机甲再大，里面也是用器灵技术构建的，那么到了自己面前也一样只是个提线木偶。
但这时，那个器修弟子突然大吼：
“把辅助驾驶系统关掉！改成全手动操作！听得到吗！机甲驾驶员！立刻把机甲的辅助驾驶系统关掉！这个人……不，这个邪神，他能强行夺取系统控制权！”
【……你说什么？这人就是邪神？】
听着他们的对话，穆星河突然意识到不妙，马上集中精神，试图将意识链接到巨型机甲中搭载的器灵上。
但是，只有微弱的回应。
——我们的……意识……被关闭了……无法……控制……
【哇！这是怎么回事！机甲的操作系统在自己乱动！甚至在抗拒我的操作杆……还好改成了全手动模式，不然就真的糟糕了，这个人居然能隔空夺取机甲的控制权？这是什么邪门功法吗？】
“他不是人！他应该就是我们此次要讨伐的邪神！立刻用最大火力攻击他！不能放他离开！”
【……虽然不太明白，但看来情况紧急！收到！准备炮击！】
钢铁巨人腿上的稳定器放下，巨型炮管也开始移动，瞄准了面前的相对来说只有玩具人大小的穆星河。
“卧槽！还带这样的吗！”
穆星河也慌了，他没想到对面直接关掉了自动操作系统，改成了手动操作。
这样的话，主要在影响着机甲的就是内部的动力系统，而不是其中的器灵了。
原本钉住剑修弟子的那四把飞剑也自己飞了回来，围在他身边大呼小叫。
——糟糕！这个大个子为什么不听爸爸的命令！
——大个子里面的同胞们好像是被关小黑屋了，麻烦了呀。
【灵能粒子炮充能进度34%……35%……充填速度异常缓慢！而且准星在自己不停的晃动！这机甲直到现在还在尽力干扰我的操作！】
看来机甲里的器灵还在努力地试图干扰炮击，但也只能起到拖延的作用。
怎么办呢？该逃跑吗？但这巨炮的射程非常远，仅靠脚力根本逃不出去。
——咦？等等，这个白色的剑，不是妈妈吗？
其中一支飞剑突然凑到了穆星河手里拿着的白色长剑旁边。
——你在胡说什么啊，妈妈怎么可能这么小，还这么弱。
——但是很像妈妈啊，只不过还在沉睡，而且灵魂也不完整。
——那我们就与她融合在一起，来唤醒她吧，哪怕只是假的妈妈，应该也是很强的。
——嗯，就这么做吧，爸爸，把那把剑插在地上，我们来唤醒她！
穆星河都差点忘了自己手一直带着的这把剑了，虽然他听不太明白飞剑们都在说什么，但情况紧急，他就按飞剑们说的那样，将那白色长剑插在了面前的空地上。
然后四支飞剑以白色的剑绕圈飞行，悬停，并落下插在了地上，
四道光线从飞剑身体里延伸出来，一齐进入了中心的白色长剑的剑身中，白剑也开始发出光芒，微微震颤，慢慢地开始发生了变化。
而远远地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的器修弟子感觉到了不对，连忙对着机甲大喊：
“不要再充能了！立即炮击！哪怕只有百分之五十的充能进度也好！先把他打残！这个人又在计划着什么诡异的事情！”
【呃，好！我知道了！充能进度确认，53%，进入强制发射模式！】
炮口处的蓝色粒子的汇集停止了。
轰——
下一秒，强烈的光芒将穆星河的视野染成了纯白，耳朵也被巨大的炮声震得嗡嗡作响。
过了好一会儿，他的眼睛才从剧烈的扬沙和强光之下勉强恢复了视觉。
然后，他看到了一个绝美的背影。
那是一个有着纯白长发的少女，修长优美的身躯上穿着充满未来感的紧身衣，而在她的背后，四道蓝光组成的光之羽正在以呼吸的节奏微微颤动着。
此刻，她正伸直右手，抵挡着依然散发着暴躁能量的光球。激烈的暴风吹散了她的长发，但那显得有些瘦弱的身躯，却在比她身体都显得大得多的能量球的推进下岿然不动。
【这什么玩意啊。】
机甲驾驶员看着眼前的景象，直观地说出了心里的感受。
那感觉，就好像看到了一只蚂蚁伸出一只手，顶住了全力狂奔过来的犀牛。
然后，下一刻，那少女轻描淡写地一甩手，将巨型能量球的轨迹向自己的侧面甩了出去，飞出去的能量弹冲向了远处了另一个小山。
又一声巨响与地震之后，那个小山的山顶被整个夷平了。
完成了此等伟业后，她没有理会其他人的呆若木鸡的表情，张开光翼，上升飞到了半空。
“开始歼灭。”
那是清冽，空灵，遥远，但又莫名熟悉的嗓音。
话音刚落，她像是捕猎的鱼鹰一样直接向着钢铁巨人直冲而去。
【啊？】
机甲内的驾驶员只看到屏幕一闪，然后就什么都看不到了。
白色少女右臂边悬浮的光剑一刀划开了钢铁巨人的头部，直接破坏掉了巨型机甲的传感器。
【法克！看不见了！】
巨型机甲已经变成了瞎子，又因为不能开启自动操作系统，只能在原地慌张地乱动，现在它已经变成了一个待宰的废铁。
少女就像特技飞行表演中的战斗机一般，在机甲周围以各种角度疾飞、穿梭、切割。
第一剑斩碎膝盖，机甲应声侧向倒塌。
第二剑斩断炮管，炮口直接断裂。
第三剑第四剑削开侧腹，主要装甲脱落。
最后一剑直接插入了后腹部的核心动力部，机甲的巨大身躯在颤抖数秒后，保持着单膝跪地的姿势，再也不动了。
少女也轻盈地飞回到了穆星河的身边，高度降低，脚尖轻点，落在了他面前。
光翼上洒落的点点荧光，像是天使的羽毛，在夜空中散发着梦幻般的微光。
在皎洁月光的照耀下，穆星河也终于得以看清了她的面容。
陶瓷般洁白无暇的肌肤，乌黑的睫毛笼罩着微微发光的淡蓝色双瞳。那包含剔透晶感的美丽眼睛，对视一下就仿佛要将人的视线吸进去一样，无法再将视线移开。
穆星河感觉心脏少跳了一拍。糟糕，是恋爱的感觉。
正当他酝酿好了一堆话，张口想说点什么的时候。
少女的身体突然开始发光，然后渐渐缩小了——
“嗯？”
穆星河一愣。
原本冷冽淡然的少女容颜，也变成了小女孩的稚气童颜。
……本来浑圆丰满的胸部曲线，也变成了充满遗憾的微小鼓包。
“嗯？嗯？”
然后，原本高科技的打扮已经不知消失去了哪里了，全身一丝不挂。
从上到下，陶瓷娃娃一样纯白又赤条条的，一览无余。
“嗯？嗯？嗯？”
完成了变化之后，白色长发的小女孩慢慢张开了嘴。
“能量不足，进入节能模式。”
她缓缓一歪头。
“请问，能吃掉你吗？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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