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没什么感觉，今天走出来，才觉得天气转凉了。
一个人走在去往教堂的路上，双手插在风衣两侧的衣兜里。
说实话我不是很喜欢穿风衣，虽然看起来有点帅气，但是因为我的布包被我挂在腰带上所以我更喜欢那种短身的外套，拿什么东西的时候能方便很多。
但是架不住夜半的冷风，这时候刮来的，向来都是能把人吹透的寒气。
现在——大概是晚上九点，提亚已经安稳的睡着了，虽然我不知道她晚上会不会做关于过去的梦，但是就这几天来看，状态比我想象的要好，虽然清醒程度没有明显的变化，但是起码没有暴走的迹象，乐观来讲，她应该能够平稳的度过这段日子。
至于我现在，就是出来逛逛而已，出来吹吹风，顺便去依诺那看看孩子们怎么样了。
当然，我没想到今天的风竟然这么凉就是了。
我不像提亚，现在像个孩子一样早早的就睡着了，我也没有那么累，沾床就能睡着，而且为了克制住我自己，虽然有的时候我能和她一起睡午觉，但是更多的我还是在她的床边打个地铺，不然每天早上看到睡眼朦胧的提亚，我不能保证我一直都能忍下去。
所以……我的睡眠质量并不高，每天晚上都害怕提亚在进入深层睡眠之后因为噩梦而陷入不安，所以说实话，我这段时间基本没怎么正经睡觉。
咔嚓。
咬碎口中的棒棒糖，把糖棍扔进路边的垃圾桶，没走多久，便到了教堂。
教堂的灯还亮着，因为在这种特殊时期总会有四处流亡的人来寻求帮助，对于他们来说，教堂就相当于灯塔，虽然物资条件并没有那么高，但是起码能享受片刻的安宁。
“啊，艾恩来了啊，刚好我今天又烤了蛋糕，一会记得拿点。”
“啊好，多谢了。”
刚走进教堂，遇到的便是正在整理物品的依诺，她手中拿着几件只有夏天才能穿的短袖儿童衬衫，应该是要去仓库那换几件能抗风的。
“又来新孩子了？”
帮忙拿了一半的衣服，我跟在依诺的后面来到了教堂的仓库，一开门时并没有那种老旧屋子灰尘满天的场景，看来最近也是打扫过的。
“是啊，战乱一直不停止，也就一直会有孩子无家可归，我们这里虽然不富裕，但是起码不会让他们横尸荒野。”
一边说着，一边借着大厅的光亮把我们两个人手中的短袖换做了长袖，依诺跨着地板上各种束放不下的物件，叹了口气。
“还好当初买孩子们用的东西时在教堂这边以防万一也备了不少，不然真不知道该怎么办呢～”
语调上挑，听起来有些无奈，依诺转过身轻轻的关上了仓库的门，拍了拍自己手中的衣服。
“那提亚呢，怎么样了？”
“除了被你吓跑的那次，一切都正常。”
“什么啊，好久没看到提亚了我也是太激动了啊，我自认为提亚应该很喜欢我的～”
“那可能只是你自认为，她最喜欢的还是我。”
这么说了一句，依诺没有回复我而是隔着我们两人手中两摞衣服看了我一眼，然后当我们对视上的时候，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同时笑了出来。
“依诺你看起来心情不错？”
“嗯哼，还算不错，一切都很安稳，倒是你，你看起来有心事？”
“我……有么？”
跟着依诺走到了教堂的侧厅，这里自从上次的爆炸事件后就包给了我们，虽然比福利院小了不少，但是日常起居还是没问题的，不过——也得找机会把福利院重修一下才行，总不能一直在这占用着别人的地方，最重要的是不舒服，楼上的房间都是临时清出来的，数量不多，孩子们睡的应该挺挤的。
“当然有啊，你的苦恼都写脸上了，这次也不是单单的过来散步的吧。”
说着，依诺端着两杯水和一袋蛋糕走了过来，和我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来，看着这架势，应该就是等着我向她倾诉了。
“姐夫呢？”
“他在楼上看孩子，最近天凉了有几个感冒发烧的，我就趁着他回来赶紧把这些孩子治好，怎么，你的苦恼是要和他说的？那我去把他叫过来？”
“这种时候当然是优先照顾孩子，我这事……说简单也简单，只不过总觉得和男人讲起来比较方便。”
“什么男人不男人的，和姐姐说说，你小时候心情不好的时候不都是来找我的么？难道有姐夫忘了姐？”
“这哪的话啊——真是……”
无奈的端起水杯抿了一口，我对着依诺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虽然我小时候确实是什么事都和我的这位姐姐说，但是……现在毕竟长大了，男女有别，有的话也挺难张口的。
其实主要还是想倾诉一下关于提亚的事，更多的还是以一个男性的角度去倾诉，所以也不知道怎么和依诺说出来这么个事。
“是关于提亚的？”
“唔？你知道？”
正想着怎么开始这个话题，依诺就首先打开了话匣，说实话她这么突然来了一句我还吓了一跳，如果她真的知道我这几天的辛酸经历的话，我可能会有些尴尬。
“除了提亚，也没什么事能让你苦恼成这样吧，你叫凡络是……难道她的病情加重了？”
“呼——没有啦，刚刚不是说了一切正常么。”
听着依诺并没有往那方面去猜想我松了口气，不过这口气好像松的太过明显了，我看着她好像还刻意的看了我一眼。
“你这口气有点可疑啊……不过艾恩啊，你说的正常，就真是正常么？”
“……什么？”
“我的意思是，这个状态一直没有一丝改变，真的是好事么？”
“……”
虽然没有口渴的意思，但是我还是喝了杯水，我好像有种不适的感觉，心里对依诺的话有一阵的反抗。
说实话，我一直在刻意规避这个问题。
这段时间提亚一直很平稳，我也就一直在告诉我我自己，这事好事，起码没有越变越坏。
可是……我必须要面对的恰恰就是这个平稳。
“我……挺害怕的。”
把水咽下去，我说了这么几个字。
是的，我很害怕。
如果提亚真的一直这样下去怎么办。
一开始我觉得挺有新鲜感的，在与她的互动中我也感受到了她以前不曾有过的可爱——
但是一旦静下来，就像现在，就像我的每一个晚上。
听着提亚的呼吸声，听着钟表的滴答声，我的脑袋里都会蹦出那个问题。
——「如果提亚永远都是这样该怎么办。」
作为她的丈夫，我当然会养她一辈子，但是我并不想这样。
“我真的……真的怕以前的提亚回不来。”
想到这，握紧了水杯。
要说之前的眼泪是为了释放压力，现在眼前的朦胧就是因为压力再次侵袭而来。
我现在身边的这个人，她确实是提亚。
但是如果哪一天有人对我说那不是提亚，我也不会感到震惊。
因为我莫名的感到了陌生，我觉得那不是我曾经认识的那个人。
无论她变成什么样我都会无条件的接受她，但是我依旧期望她变回原来的样子。
现在……就是如此。
虽然她对我笑着，拥抱我，亲吻我，甚至愿意和我待在一个浴缸里，但是……我却并不安心。
“我知道啊，谁都会有这样的苦恼吧。”
听着我的诉苦，依诺不慌不忙的端起自己的水杯，虽然是白开水，但是她倒喝出来了茶的感觉。
“虽然我不是你，但是我能体验到你内心的感觉，毕竟我和你一起生活了这么久，我还是很了解你的，而且我现在作为提亚的亲人，我也一直在担心这件事。”
“是啊……你说，万一提亚她真的——”
“没有万一，艾恩。”打断了我的话，依诺温柔但又认真的看着我“所有事的结局都是因为很多细节确定了的，没有万一，只有一定，你相信提亚么？”
“我……相信。”
“嗯哼～我也相信她，我相信她是个乐观开朗且坚强的人，不管什么困难都会跨过去的，而且，有你在她身边，对吧。”
“……哈。”
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又笑了出来。
虽然没有大笑出声，但是现在的心情也比刚刚要好上很多。
“所以，在她身边支持她吧，提亚现在肯定也在默默地努力，所以千万不要在她还没醒过来前，你先被困难压倒了。”
“——当然，我是不会退缩的。”
“恢复自信了呢，那就好，好了，来谈谈吧。”
“……什么？我们不是谈完了呢，我都打算回家了。”
“不不不，你还有事要和凡络说来着吧，肯定不是这件事，你要和他说什么？”
“啊？嗯？”
被依诺突然转移的话题吓了一跳，我尴尬的站起身，拿起那袋蛋糕，不知所措的摸了摸后脑勺。
“我和凡络可是夫妻哦，我们之间没有秘密的，就算你不和我说，他回来也会转达给我的～说说看，你要找凡络聊什么“男人”的话题？按照你刚刚的反应，也是关于提亚的吧。”
“啊——不——这个——”
“难道你想要孩子了？”
“啥玩意？！”
“是要像凡络要药生孩子么？那好啊！我去给你找凡络——”
“不！不是！我——我先走了！我还得回去支持提亚呢！拜拜！”
看着依诺转身就要上楼叫凡络，我赶紧也转过身，朝着大门的方向的跑去。
“喂——艾恩——”
冲出了大门，我还听到了依诺在我背后呼喊的声音，也不知道她后面喊了什么，不过我是绝对不会再拐弯回去的。
毕竟她刚刚也说了，我得回去陪着提亚，我家老婆还在家等着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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