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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上善若水时局难为

第十六章 上善若水时局难为

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

泠清璇刚从云端落下,就看到了一袭白衣的独孤岚。

或许是在此地等候多时略感无聊,独孤岚正持剑对着路边木桩挥舞。

黛眉轻蹙似是在思考,右手无意识地跟随长期练剑形成的本能或旋转或上挑下压。

寥寥几剑便刻画出来一个人形。

泠清璇见她出神无状,朱唇启合小声念叨的模样,不禁嘴角微抿,露出了小小酒窝。

缓步上前,木屑纷飞中,木桩上半截人脸样貌显现。

寻常人只能看出个大概,长发及腰衣裙飘飘,是一位女子。

泠清璇同为剑修,如何看不出其中的剑意,这木人分明是按照她的神形雕刻的!

小酒窝消失。

泠清璇停下脚步,静立不语,神情一如来时那般清冷。

“心念剑思,还是心清剑灵?对立还是同一?”独孤岚一边嘀咕,一边加速旋剑。

最后一剑挥完归鞘,她将木刻小人儿拿起,转身看向泠清璇。

“一年不见,泠师妹风采依旧。”

泠清璇轻声回道:“独孤师姐却是修为精进,修道有成。”

独孤岚将木人儿递给泠清璇:“西都非独孤家驻地,当今还都于此,虽一年,时局之杂乱已不能辨。值此多事之秋,不宜久居。”

泠清璇看着木人儿,上面布满了独孤岚释放的剑意。

千丝万缕多情意,招招尽是切切心。

沉默片刻,泠清璇接下了这一剑。

情真意切,这是独孤岚养剑蓄意一年之所得。

泠清璇止水之心受其感染,微泛波澜。

独孤岚招手,仆从牵来两匹白马。

“我非此地东道主,泠师妹与我一同见一见真正的东道主吧,我料你们二人必会一见如故!”

泠清璇既见独孤岚,自然客随主便。

二人翻身上马,向长安城行去。

永怀郡主府。

二十三岁的男人端起茶杯,借着喝茶之际抬眼瞥了一眼主座之人。

见其仍不显声色,他想了想,开口道:“此事还需慎思,且先不做评断。昨日朝堂关于吐蕃献方物求亲一事已有定论,以雍王之女金城公主下嫁。”

主座上的永怀郡主闻言轻叹一声,和亲的公主向来命途多舛,纵使有好结局,大多也是无奈折中而得。

自在多为苦中乐,命运半点不由人。

“世兄之来意,若水已知,也愿投桃报李答谢世兄多年来的照拂。只是若水虽为郡主,却无实权,先皇当年因怀念文德皇后而赐予郡主之位,非营私之意。长孙一脉几近亡族,若水实不能赌之。唯有留作后手。”

男人脸上露出了苦涩的笑容,自嘲道:“权贵显赫,树大招风,人人都求自保,又能保护何人?”

永怀郡主欲言又止。

男人起身施礼:“郡主不必有愧,本就是隆基上门叨扰,还请见谅。”

永怀郡主咽下了话语,屈身还礼:“世兄严重,若水会向文德皇后祈祷,愿世兄平安度过此劫。”

“多谢郡主好意,隆基告辞。”

永怀郡主看着男人离去的背影,久久无言。

直到下人禀告:“独孤小姐携友人来访。”

永怀郡主平复心绪,露出微笑:“备茶,速请。”

李隆基走出郡主府大门,心情有些沉重。

此番之行,虽有做被拒绝的心理准备,但仍避免不了意志消沉。

难道只能投靠太平姑姑了吗?

这位姑姑大类武后,野心与其母如出一辙,日后必为祸患。

一旦投靠过去,清算之时恐遭连累。

况且本身交往便是与虎谋皮。

只是此刻已无他路,韦氏与武三思早就勾搭在一起,欲谋权位,太子李重俊首当其冲,而身为李唐子嗣的他与父亲李旦亦被视为眼中钉肉中刺。

“唉!”李隆基长叹,遥遥看向太庙,喃喃自语道:“太宗……我大唐……何至于斯?”

“永怀郡主乃昔日长孙安业一脉庶出,长孙无忌伏诛后,高宗思及文德皇后,晚年欲择容貌近似者封为永怀郡主,只是人选迟迟未出。高宗崩逝,天后为竟高宗遗愿,在长孙安业一脉选定了郡主。”

独孤岚一边骑马,一边与泠清璇说起旧事:“郡主本名长孙若水,取自《道德经》,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处众人之所恶,故几于道。未尝不有劝谏谨慎之意。我与她为幼时玩伴,关系甚好。”

说话间,长安城映入眼帘。

作为世界最大的国都,长安此时人口已臻至百万,包含各国商人、使者、留学生。

长安白日照春空,绿杨结烟垂袅风。

只见处处喧嚣,热闹非凡。

行人往来,熙熙攘攘。

吆喝之声,此起彼伏。

男女老少,异国人,他乡者,天地百物,尽数入画。

好一幅大唐长安繁华图。

泠清璇跟着独孤岚来到了永怀郡主府门口。

与仆从知会,着其报于家主。

泠清璇默默等待,却察觉有人打量。

她顺着感应看去。

华服男子正骑坐在马鞍之上向这边观望,见她看来,微笑点头致意,随后离去。

恰好此时,仆从开门迎客,领着泠清璇与独孤岚走进了郡主府。

府内布置朴素,一路多有植株,庭院设有假山池塘,看来这位郡主是一位寄情山水之人。

独孤岚似在自家般,还未步入正堂,便高声喊道:“长孙姐姐,我来看你了。”

泠清璇脚步一顿,与前面的独孤岚稍稍拉开距离。

进得厅堂,便见双十年华佳人亭亭玉立,笑迎来客。

独孤岚替二人互相介绍:“永怀郡主长孙姐姐,这位是我的至交好友泠清璇。”

“见过永怀郡主。”泠清璇行礼。

长孙若水并未自持身份,微笑见礼:“泠妹妹不必多礼,既是独孤妹妹至交,同她一样唤我长孙姐姐即可。”

然后转头对独孤岚说道:“也就是我知你无意,这般年纪还如此轻佻,若被人传了出去,往后怎得嫁人。”

独孤岚嘻嘻一笑:“好姐姐,在你这我才这样露出真性情,况且我已修行,此生当是寻仙问道,远离俗世,嫁人与我无关矣。”

长孙若水愣了一下,只回道:“胡闹!”

随后也未多言,引二人就坐。

一番客套,不知不觉聊到了朝堂。

“韦氏与武三思勾结,对太子殿下逼迫过甚,局势愈发紧张了。”长孙若水叹气。

独孤岚冷哼一声:“碌碌之辈,蝇营狗苟。尘世多不净,我已勒令,独孤家不蹚浑水。”

长孙若水闻言忍俊不禁:“难道你成了家主?”

“我武功高,家里我话事。”独孤岚一脸神气。

逗得长孙若水直笑。

就连泠清璇也为之侧目。

长孙若水对泠清璇柔声说道:“泠妹妹就与独孤妹妹在我这里住上两日,届时会有一场花会,盛景宜人,不应错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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