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课第二天,顾有昔大清早地从床上爬了起来,她不想浪费这一个星期的时间,想去做些什么事情。
“有时好像好久没有回来了,要不去看看他?”顾有昔一边换衣服一边嘟囔起来。
她的弟弟叫做顾有时,是六年级的小学生,就读于一所寄宿式小学,虽然周末会放假,可是他很少回家。
这所学校的管理十分严格,外人想要入内必须要有相应学生的家长卡。
弟弟的家长卡就在顾有昔的手中他们姐弟的父母非常非常忙,一个月都不一定可以回来一次,这也是顾有时周末不怎么回家的理由。
“要是那小子知道我停课一周了,怕不是要笑话我好几年!”顾有昔一边玩弄家长卡一边说道,从小到大,她都是“别人家的孩子”,而且每次一家人团聚,父母都会拿姐姐当榜样,要弟弟好好学习。
身为姐姐的顾有昔,自然也有着使唤弟弟的“特权”,从小到大,她不知道让顾有时帮自己背了多少次黑锅了。
可以说,顾有昔多多少少有些许腹黑,只不过大部分的时候,她都是一个温柔恬静的女孩子。
看望完有时后,就去散散心吧,然后放学的时候陪陪小华。
顾有昔坐在梳妆台前,打开柜台上的瓶瓶罐罐,为自己化了一个淡淡的妆容,随后,她从抽屉里面拿出还是初中生时经常戴的梅花发夹,将刘海别到了一边。
时间很多,她对着镜子给自己扎了蝎尾辫,最后又在辫子上戴了一个大大的红色蝴蝶结。
“我真是秀色可餐呐!”顾有昔十分臭美地在镜子面前摆姿势,如果许小华看到了这一幕,想必一定会露出十分放肆的姨母笑吧。
顾有时就读的小学离家很远,坐地铁也要转三个站,而且出了地铁站后还有很长一段路,哪怕是以顾有昔的速度,也花了一个多小时。
刷卡,登记,认证,一系列流程后,顾有昔才进入了弟弟就读的小学中。
她驾轻就熟地进入了办公室,与弟弟的班主任老师打招呼。
“刚刚在处理事情,没能到校门口接待,还请见谅啊。”顾有时的班主任也是一位年轻的美女老师,她姓陈。
“没事没事,这里我都熟了。”顾有昔摆摆手。
陈老师微微一笑,为顾有昔找来了一张椅子:“现在有时他们还在上课,估计还要十分钟就可以下课了。”
“那挺好的,我弟弟,最近还好吧?”
“挺听话的,而且听他说,你考上了市二中?”
顾有昔点点头。
“那很厉害啊,市二中是重点,放在全国也是排得上名号的,每年重本率都是百分之九十五以上呢!”陈老师发自内心地佩服这位年轻的少女。
“也难怪啊,你弟弟老是很神气地跟别人说,我老姐可厉害了,随随便便就考上市二中了!还说,录取结果出来的时候,你们父母还带你们去京畿旅游,爬长城,看故宫什么的。”
顾有昔挠了挠头,这些事情确实有发生过,一家人在京畿旅游的那段时间,也是顾有昔最开心的时间。
“他还会这么夸我啊。”顾有昔有些意外,不过仔细想起来,每次让顾有时替自己背完黑锅后不久,他都会屁颠屁颠地跑过来,依旧十分亲切地喊着“姐姐”。
“不过话说回来,你平时不都是晚上放学后才来的吗?今个怎么?”
顾有昔长叹一口气,她也没打算隐瞒自己被停课的事情:“是这样的……”
她一五一十地把自己被停课的始末说了出来。
“那这一个星期,你就好好休息吧,高中学业紧,你也要适当放松放松啊。”陈老师搭着顾有昔的手,语重心长地说道。
顾有昔点点头,昨天她睡得很早,吃完饭后八点就睡觉了,一觉醒来确实感觉身体轻松了不少。
“虽然说我不是你的老师,你从上初中起就经常来看望有时,我也每次都和你聊天,日久天长,我也了解你了。”
“那我就好奇了,老师您怎么了解我了?”顾有昔问。
陈老师的神情变得严肃认真:“刚见到你的时候,看得出来你性格有些软弱,而且有一种孤僻感,非常非常孤独,直到现在,你身上的孤独还是没有变,甚至可以说——更深了。”
“嗯?”顾有昔瞪大眼睛,有些不可思议。
“你的弟弟也是一样的,你们两姐弟都一样孤独,作为他的老师,我看得出来,他很努力很努力地想要融入小团体里面,可总有一道看不到的隔阂,让他与班上的孩子们都保持了一定的距离。”
“表面上看起来,他与班上同学十分融洽,可经常玩着玩着他就沉默下来,再也融不进圈子里面。”
“在这个时候,我都会在他身上看到你的影子,只能说真不愧是姐弟啊,连那份孤独的感觉都一模一样啊。”
“或许是因为你们父母很忙吧,我感觉你们和其他的孩子们不一样,小时候很少得到父爱母爱,很少跟人说起自己的父母。”
陈老师的眼里闪烁着心疼的光,她摩挲着顾有昔的手背,仿佛想要把自己的温暖传递给她。
“现在呢,你的性格变了,变了好多,没有那么软弱了,变得要强起来了。”
“什么都敢说,什么都敢做,什么玩笑都敢开,与人相处的时候看上去大大咧咧的,实际上内心依旧脆弱,受不起冲击。”
“这恰恰是害怕的表现,你把自己伪装得很坚强。”
“伪装得再好,终会临来溃堤的一天哦,更何况你现在是高中生了,学习压力更大了,说句不好听的吧,如果继续下去,孤独与压力迟早会压垮你的。”
顾有昔咽下一口唾沫,她感觉自己的心里面毛毛的,仿佛自己一丝不挂地暴露在陈老师的面前,每一个角落都被看得透彻。
“老师!”就在此时,男孩清脆的嗓音从办公室门口传了过来,那是一个小男孩,脸上满是稚气。
顾有昔转过头看去,那是她弟弟的声音。
“老姐……早上好。”顾有时很有礼貌地向姐姐打招呼,然后向老师打招呼:“老师也是,早上好。”
“有时来了啊,正好,你们姐弟俩可以好好聊聊,看课表,接下来是自由活动,时间很多呢。”陈老师说道。
顾有昔点点头,她心有余悸地看着陈老师。
“我今天一天都在办公室里面,等你们姐弟聊完了,可以再来找我。”
“嗯?姐姐找老师是有什么事吗?”顾有时问道。
顾有昔抿着嘴,听了陈老师的一番话,她感觉到了危机感,事实上,她自身也有着要坚持不住的感觉了。
归家后的孤独,无所事事的焦虑,直面诡异的恐惧……这三座大山压在顾有昔的身上,让她时常有着会喘不过气的感觉。
至于学习的压力,笑死,根本没有!
顾有昔是纯粹的天才,如果说有什么是她不会的,那么大概率是她还没有开始学吧。
“没什么,我们就先出去吧,不打扰陈老师工作了。”顾有昔站起来,她牵着弟弟的手就往办公室门口走去。
“诶?诶!”
顾有时看了看向他们挥手告别的陈老师,再看着姐姐脸上的阴翳,一时不知所措起来。
“这么久没有回家,你不想你家可爱的姐姐吗?”顾有昔俏皮地问道。
“哪有这么夸自己的啊?”顾有时小声嘟囔,“再说了,爸妈又不在家,我也没有回来的必要啊。”
顾有昔笑而不语,顾有时与父母相处的时间远远比顾有昔少得多,对于他而言,父母的概念还非常模糊。
“那群是你的同学?”顾有昔指向拐角处探出了的一个个小脑袋,她很少见到弟弟的同学,对于他们的脸还不是很熟悉。
顾有时点点头,惊叹道:“看不出来啊,你还挺受欢迎的。”
“不是我,是你。”
“我?”顾有昔一头雾水,她与顾有时的同学互不相识,怎么就受欢迎了呢?
“老师通知我你来的时候,班上男生都起哄了。”
“起哄?”顾有昔的疑惑更深了,脑门出现了黑线。
“因为我经常向他们提起你啊。”顾有时的声音很小,非常不好意思地说出了这句话。
顾有昔汗颜,她没想到自己的弟弟居然还是一个姐控。
“那这个周末,你回家吗?”顾有昔问。
“爸妈不回的话,我也不回吧。”顾有时低下头来,“毕竟每次我和你在家的时候,你都欺负我。”
“欺负……”顾有昔嘴角微微抽搐,随后她一个手刀劈到弟弟的头上。
“疼!”顾有时叫了一声,他一脸委屈地盯着顾有昔,发出无声地抗议。
“毕竟啊,”顾有昔的双手在弟弟的嘴角上捏来捏去:“等你长大了,我就打不过你了,当然要好好珍惜还可以欺负你的时间啊。”
说着,顾有昔仔细打量自己的弟弟:“我记得刚放暑假的时候……你才到我胸口来着。”
她站直身体,随后将右手移到弟弟的头顶,再之后将手向着自己的方向平移过来,发出了惊讶又欣慰的声音:
“这才两个月呀,你就到我下巴这里了,估计再过半年,你就要比我高了吧。”
一想到自己以后可能要抬头看弟弟了,顾有昔就思绪万千,心中有千言万语,可一时不知道该从何讲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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