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故事并没有讲完，后续的句子已经变成了简单词语的堆砌，像是想到了什么，又好像是注意到了什么，蒂娜会长说的越来越简单，也越来越迅速。
一股不明由来的无力充斥在她的辞藻之间。
门外的骚动突然停止，取而代之的，是更加整齐，更加有序更加不讲道理的重击，让蒂娜会长不得不为故事草草的接了个尾。
而爱丽丝也被这唐突的噪吵醒了，让她刚刚放松下来的神经再度紧张了起来。
“我们是来找爱丽丝·梵德辛西皇女的，如果她在这里的话，请把她交给我们。”
那是带着高高的礼帽，宛如判官一般的人。
“典仪堂还有很多的程序和工作需要她完成，王位交接和登基典礼也同样。”
“她还需要给皇帝陛下送行。”
顾依沫感觉身旁的爱丽丝正在止不住的颤抖着。
似乎是担心自己的话语不够拥有力度，领头的礼官再次说道：“希望你们可以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不要因为自己的私心将皇女藏起来，还有无数的人等待她带领帝国变得富饶，你们的行为将导致你们遭受十分严重的刑法——“
“那爱丽丝的意见呢？”蒂娜的耳垂因为愤怒变得通红，但仅仅是身为一个小小工会长的她并没有什么权利阻止这件事。“就这么自说自话的带走她，你们有考虑过她的感受吗？”
“……”
“她的身体状况已经很不好了，你们这样强迫她的话——”
“抱歉，这位女士。”
礼官面无表情的说道：“这些事情并不是我——并不是我们需要考虑的。”
“我们只是在完成我们应该做的事情而已，我觉得这对于任何人来说都不是应该指责或是被指责的事情。”
“况且皇女也只是在完成她应做的事情而已，身为帝国的下一任女皇，她需要有这样的气量和意志。”
礼官的话语显得那样的不容置疑。
蒂娜的嘴角微微颤抖着。
“你们这帮——”
“我们并非对您的话表示认同而呆在这里，只是给皇女殿下足够的时间让她整理好自己的仪容而已，女士，我觉得这里不该见血——你觉得呢？”
“够了——”
“爱丽丝——”
顾依沫轻念着友人的名字。
爱丽丝的眼神已经死了。
“礼官，准备走吧。”
“——是。”
似乎是不满于皇女打断了自己对庶民的惩戒，礼官显得有些恼火，但还是乖乖应了爱丽丝的话。
“爱丽丝，别去，你——”
“蒂娜，我还好，不用担心。”
爱丽丝笑了笑。
顾依沫感到胸口疼的厉害。
停留在爱丽丝脸上的并非宽慰或者是无奈。
那是将死之人的绝望——
“你怎么可能还好啊——”
蒂娜的声音颤抖着，似是在哭诉着自己的无力和世界的不公。
“蒂娜，如果那边那个在哭的遇到了什么困难，就替我出手帮帮她吧，她姑且还算是我的朋友呢。”
“什么叫姑且啊——”
眼睛酸酸的，鼻尖传来的苦涩早已无法忍受，无声的泪在眼眶中不停回转，就是不愿意流下。
“我还欠着你一个人情——我会尽量还的。”
最后一丝丝的无法言说的祈求和期盼也在这压抑的空气中被毫无怜悯的杀死了。
没有道别。
因为连道别的时间都不存在。
当那整齐划一的脚步声逐渐远离。
寂静重新回到了这里。
可顾依沫宁愿那吵耳的吵闹永不停歇。
“前辈——”
“我可，我可没有哭——”
顾依沫咬死了牙冠，不让一声呜咽从唇齿间流露而出，徒增无谓的悲伤。
“前辈，没事的。”
零零零的双手环过了顾依沫的脑袋，将后者的额头贴紧了自己的胸口。
怀中的可人儿不停的哽咽着。
“这可不是结束啊，前辈，你怎么能哭呢——”
“可是——”
“我认识的前辈可不是什么会轻易放弃的人。”
零零零双臂的力量变得更大了一些，就像是从前那样。
只不过这一次，她们的位置交换了一下。
但零零零不介意。
“说的好像你认识我已经很久了一样。”
“不管前辈认识我的时间或长或短，前辈在我的记忆中的样子永远不会改变。”
“……”
“但是能做什么呢？”
说这话的并不是顾依沫，而是在不远处早已瘫软的蒂娜。
“就凭我们，真的有办法做到什么吗？不要自作多情了，国家机器的能力怎么可能是区区一个人就能颠覆的。”
“我们——我，什么都做不到。”
“但是连尝试都不去尝试——”
“那就说说你能做到什么吧——空口无凭也好。“
好像是在讽刺零零零，又好像真的在寻找那些许的可能性，蒂娜注视着空无一物的虚空呢喃着。
“爱丽丝并非不想要成为女皇，那是她的宿命，也是她必须要完成的事情，更何况这也是她一直以来期待的目标。“
“她需要被填补的，从始至终都是那颗破损的心。“
“可惜现在已经被摔了个稀巴烂了。“
蒂娜摇摇头，曾经的坚毅似乎已经从这个人的身上泯灭了一般。
“那些流言蜚语，那些说是她害死了她妈妈的话，那些众人的责怪，鄙夷，怀疑，嘲讽，不屑，她从来都没有反抗过，她就这么默默接受下了一切，将罪过背负了下来，即使那与她根本没有关系。“
“而现在，她自己没办法原谅自己，这世界上唯一能原谅她的存在也离开了她。“
那是不甘的诉说，是悲痛的呐喊。
“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啊！“
“你告诉我啊！“
“我该！——我该，我该怎么办啊——“
也许是真的对友人的经历无能为力，这个统领着数百人的工会长第一次露出了窘态，仿佛在撒娇一样的将心中的痛苦发泄了出来。
“所以你就这么颓废下去了？“
“……”
“没有回答的话，我就当你是默认了。”
零零零扭过头了，注视着顾依沫。
“前辈呢？”
“我——”
“我会支持前辈的。”
“明明我还没说。”
“因为我知道，前辈不会让我失望的。”
顾依沫抬起额头，注视着面前的少女。
那是耀眼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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