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
道长不过才刚走出三清殿几步，就被她叫停了。
“我和你一起去。”
…………
青越城早在前天就已经戒严，一旦过了戌时便不再允许上街，进出的商贩和平民也需要经过层层核查，若是没有文书那就只能被拒绝在门外，因此近些日子里城外的驿站也是人满为患，一屋难求。
此时不过辰时，城门口排队等待的行人却早已列成一条长龙，每隔数丈远便站着一位士卒维持着秩序，更有骑马的斥候来回检查着面相。
百般面孔见得多了，难免会感到无聊，斥候漫不经心的核对着众人的面相，同往常一样，没有贼人混在其中。
不过他倒是发现了两幅昨日里胡副将特意关照过他的服饰。
那是两位身穿灰青色道袍道士与尼姑。
那道士鹤发白眉，背着一个竹子编的箩筐，里头放了不少的药草，符纸与做法器具，而那尼姑低眉顺眼的跟在道长的后头，看不清她的正脸，可从她那光滑细腻的皮肤中，多少也能猜出曾经也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
“请问是凌山道长吗？”
斥候拱手道，道长点了点头，取出了昨日里岳钟文交给他的文书。
“道长请进。”
在粗略的看过一眼文书后，斥候便领着二人进了城。
不过令斥候没想到的是，在他走后，那老道长竟是毕恭毕敬的询问起身旁尼姑的意见来了。
“仙子，我们先去哪儿。”
“自然是先去履约了，我的事可以往后稍稍，你与那岳将军的约定可不能破了。”
尼姑白了道长一眼，见他仍呆在原地，没好气的踢了他一脚。
“还不先走，我十几年没回来了，怎么可能还记得城里的路。”
“可是……”
老道面露难色。
“昨日里岳将军没说他在哪儿等我们啊……”
“你是不是傻，直接去问那些守门的小卒不就得了。”
道长一拍掌，似是突然恍然大悟，屁颠屁颠的就跑回去问那些守门的士卒，过了一会儿有屁颠屁颠的跑了回来。
“仙子，那士卒说岳将军现在正驻守在曲江营，我们若是想见他，径直去曲江营便可。”
“你不用事事都和我汇报……”
尼姑捂着额头，对道长这幅态度也感到很是无奈。
“小道士，你现在早已不是那个事事都要跟在我和姐姐身后的跟屁虫了，你是凌山道观的掌门，是一个有威望，有名声的道长，若是让熟悉的人见着你这幅卑躬屈膝的样子，他们会怎么看你和你的道观？”
道长愣了一下，眼神中的那股兴奋劲儿也逐渐褪了下去，他失落的望着地面，全然不像一个颇富声望的老道。
过了良久，他终于是嗫嚅着开口了。
“凡人寿命苦短，如蜉蝣不知朝暮，似蟪蛄不识春秋，小道已历经年岁一百三十有余，若比之寻常人等，已能算是见识广阔，若比之仙子之类，则如井底之蛙，斗筲之人罢了。
适逢遭遇良主，方能得半尺存进，可小道没有忘本，小道不过凡人尔，仙子朝暮便是凡人春秋，仙子眨眼，我便已化作一抔尘土，小道寿元将近，再不过十来个春秋，便要去地下走一遭了。
能侍奉仙子左右，便已是良善，再多以不敢想，恰逢仙子下凡，便让我尽了这为仆之分吧，这一别，怕是再不能见仙子了。”
听到“再不能见”四字，尼姑的眼中也闪过了一丝悲伤，她伸出手揉了揉道长的脑袋，就像姐姐曾经做过的那样。
“仙凡有别，我们也没办法再替你延长寿元了，这一去，恐怕真的是永别了。姐姐她因为一些事情，也没有办法能下来见你最后一面，这算是我代姐姐对你的告别吧。不过说回来，你总是仙子仙子这般的叫我，若是被旁人听去了，一下就能识破我们的身份，换一个称呼吧。”
老道长感受着头顶的温暖，竟是不争气的红了眼眶，他抽噎了两下，终于是稳住了自己的情绪，取出水来洗去了脸上的泪痕。
“小道明白，仙……南宫小姐。”
听到这句话，尼姑也是露出了笑容，不过她又像是想起了什么般的继续说道，
“哦，对了，有件事也和你一起说了吧，总是把你蒙在鼓里也不好。”
“何事？”
道长不解，哪知尼姑的脸上露出了坏坏的笑容。
“其实你的那点小心思，姐姐早在一百多年前就知道了哦~”
听到这句话，道长却并没有同尼姑想象中那般红了脸，反倒是认命般的叹了口气。
“仙主举止文雅，貌美异常，凡是人不会不生出爱慕之心，但我能侍奉于仙主身侧已是万生有幸，万不敢再生冒犯之意。”
“欸~无趣……”
本等着看乐子的尼姑见道长应对的如此从容，便也没了打趣他的兴致，只道是让他赶紧去履约。
走了莫约半个时辰，两人也是来到了本属于曲江尉的曲江营，岳钟文也并没有问过为何道长会带来一位尼姑，领着两人便往地牢去了。
在去往地牢的路上，岳钟文谈起道，
“道长，今日里还有一个不情之请，不知道长可否允我一说？”
“说便是了。”
道长全然不在意般的点点头，岳钟文顿时喜出望外，
“地牢里关押着三位伤者，我本以为只是寻常伤势，便没有同道长说起，哪知昨日里我寻来的数位医师都不懂此伤的医治之法，无奈之下，只能请道长再一道看了。”
“小事，小事，不过这伤者为何要关押在地牢里？”
道长今日里带的药草足够多，医治几个人不过是信手拈来罢了。
说话间，三人就已经到了地牢门口，在岳钟文的示意下，守门的士卒打开了封闭的大门。
一股恶臭顿时扑鼻而来，寻得三人直往后退。纵使岳钟文依旧闻了许多次，也依旧适应不了这股恶臭。
老道不识这股恶臭，只是问道他们在这地牢里赛了什么，岳钟文也老老实实的答道这股恶臭就是那怨鬼发出来的。
反倒是尼姑抽起了眉头，这股臭味很熟悉，但是她一时半会儿也想不起来在哪里闻到过，只记得这股臭味后头的东西很不好很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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