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阵毫无怜悯的杀俘行为,别说是那些千岩军都一阵惊骇,就是席德佳和她的姐妹们也用手按着嘴巴,有些惊恐地看着眼前血腥的杀戮。
虽然她们作为兰登修道院的一员,也不是没有见过血,但像今天这种单方面的屠戮却是第一次见。
而席德佳,此时再看向池夏雪的目光里已多了几分其他的意味。这个随口就要了这些人性命的炎国龙女,还是这一路过来与自己等人交谈甚欢的那位蜜大人吗?
池夏雪当然还是那个池夏雪,只不过此时此刻的她,却是把心头的杀气完全给释放了出来。
事实上,那场南直隶的倭患给她留下了极深的怨气。
虽然炎国军队最终歼灭了所有的入侵者,但整个南直隶地界的无辜百姓和行省官军的伤亡可不小,这让池夏雪心里一直都憋着一股子气,只是这气被她强行压了下来。
更气人的是,大炎因为日暮西山,甚至连一些实际的报复手段都拿不出来。
硬要说的话,其实也有,那就是让海军开到东国南朝的海岸线上,然后用舰炮炮轰南朝光元统治下的城市予以报复。
不过先不说大炎的海军力量早已大不如前,仅有的一支能拿得出手的也被一分为二,其中一大半被调去南方海域对付“海嗣”,剩下的则部署在北方海域,负责拱卫京师的海岸线与为“辽西走廊”的大炎辽东军运输补给和提供火力支援。
如果东国的陆地与炎国挨着,那么池夏雪回去后就必发大军杀到南朝光元的地盘上屠村屠城报复。可问题在于,炎国与东国之间,是隔着大海的。
别说是炎国了,现在整个泰拉世界都没几个国家有大规模跨海登陆作战的能力,因此这个想法只在当时的池夏雪脑海中闪过一下就消散了。
虽然此次倭患对大炎南直隶地区造成了不小的损失,但为了大局,池夏雪还是选择了忍让。
但偏偏,己方在这山林之中再次遇到了麻烦,更有十多名忠心耿耿的士兵为了保护自己而被匪徒所杀!
这一刻,池夏雪内心中憋了多日的怒火终于如火山般喷发了出来。
隆武女皇行事向来要么不做,要么在动手的时候就彻底撕破脸皮,然后赶尽杀绝。
之前面对那些发动政变的文官集团人士,她池夏雪就将其满门抄斩,还诛其三族,那么今日对上这些想要自己性命的人自然也不会例外了。
而且,池夏雪的怒火并不会因为这些俘虏的死而熄灭。因为她很清楚,这些卧龙寨的匪徒充其量只是被人利用而已,真正的元凶首恶却是竹家庄乃至竹松岩本人。
拿定主意,池夏雪突然就走到了有些怔忡的千岩军军官振翔面前,抱拳施礼:“这位振将军请了,本官有一事想请教于你。”
“蜜大人客气了,有话但说无妨。”振翔忙回礼道,比之刚才的态度更加的恭敬。
倘若说之前因为与之只是初次相识,更多是忌于对方东厂的身份,但此刻在见识了对方的杀伐果断后,振翔这位千岩军的军官对池夏雪已是有些敬畏之意了。
“刚才有俘虏说了些竹家庄的情况,这里又地处大炎齐鲁行省与璃月的交界处,振将军既是璃月军将,想必对那竹家庄有所了解吧。不知那里的情况如何,有多少人马?”
池夏雪问话的同时,目光已盯在了振翔的脸上。
振翔猛地打了个突,眼前这位不会是打算去报复吧?但他口中还是如实道:“这竹家庄听着是唬人,但其实也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庞大。只因那竹松岩因为是青龙帮的三当家,这些年经过敛财与贿赂得到了不少的财产和名头。至于人手什么的,竹松岩养了大概有一两百名家丁,不过最近不知道怎么,那竹家庄行事收敛了很多,貌似家丁也只剩下几十人了。”
显然,身处在璃月的振翔并不知道青龙帮已经覆灭的消息。
而在看到池夏雪那一脸阴沉的样子后,振翔又有些犹豫地道:“不知蜜大人你是打算?”
“既然这竹松岩胆敢勾结指使匪徒截杀朝廷命官,本官自然就不能任其为祸一方了。”池夏雪目光闪动道。
“这……”振翔还想说些什么,可对方都拿出了这么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来,他自然是无法劝说了,最终只有把嘴闭上了。
但随后,池夏雪的话就又让他一阵为难:“既然振将军了解竹家庄,自然也有为璃月和我大炎齐鲁两地百姓除贼之责了,所以此事还望你莫要推辞才好。另外,不用担心越界的问题,有本官在,不会有人追究你们千岩军越界的事情的。”
得,这下振翔是彻底跟人绑在一块儿了,推脱都推脱不了了。
……
……
齐鲁行省,费县附近,距离齐鲁行省与璃月交界处不远的竹家庄。
时隔一天,也不见卧龙寨的人带消息回来,这让竹家庄的人开始有些不安起来。
他们干的毕竟是杀官的大事,心里发虚是肯定的。
竹松岩的那位心腹更是神色紧张,几次看着自家竹庄主想说什么,却还是忍了下来。
直到过了中午依然没有消息后,他终于开了口:“老爷,不如让小的再去一趟卧龙寨吧,他们不会出什么岔子吧?”
听他这么一说,跟竹松岩穿一条裤子,平日里没少仗着自己大哥的势力为非作歹的二弟竹青山也是一阵慌张,随即看向了自己的亲哥哥:“大哥,刘华强那些人不会落到那个什么蜜雪儿的手里吧?”
听到竹青山的话,竹松岩眉头也是一皱,却还是强自镇定道:“慌什么?卧龙寨的人岂会这么容易被人拿住?蜜雪儿那妖女不过几十人罢了,刘华强可派了几百号人去呢,再加上山林里是他们的地盘,怎么可能会出岔子?”
“可是,这都过了一天了。照理来说,今日一早他们就能把好消息带回来……”心腹依旧不安地说道。
“许是那伙儿官兵有所警觉,所以耽搁了些时候吧。放心,即便今日不来,明日他们必会把好消息给我们带回来的。”竹松岩说着,又皱了下眉头:“现在我们要担心的,反倒是刘华强他们因此事向我狮子大开口才是。我现在都要猜想他们这是在故意拖着,想等我们着急呢。”
“对,大哥你说的是,一定就是这样了。”竹青山赶忙点头应道:“我早就觉得卧龙寨的人不是那么听话了,这次一定是想借机从我们这儿得到更多的好处。”
“所以,我们一定要稳住,事情不会出什么差错的。”竹松岩说着一摆手:“你们几个在外面都留意些便是了,或许很快,好消息就回来了。”
那心腹忙答应一声,便退了出去。
直到其出去后,竹青山的面色才微微一沉,看向了自己的大哥竹松岩:“大哥,你现在就去收拾一下东西,马上离开庄子,去外头躲几天。”
“啊?二弟,你这是什么意思?”
竹松岩被竹青山的话搞懵了。
但这一回,一向对自己言听计从的二弟却神色一沉:“大哥,从小到大我都听你的话,但这次,还请听听小弟的话,这是为了你好。鸡蛋不能放一个篮子里的事情你应该清楚,万一那件事情出了什么差错,你刚好在外头也好与庄里有个照应不是,总好过被人一锅端了。再说了,在外头避避风头也保险一些,只要没出什么事情,过几天你再回来就行了。”
竹松岩立刻就明白了竹青山的意思,他深深地看了自己亲弟弟一眼后,便重重拍了拍对方的肩膀:“二弟,一切小心……”
“放心吧大哥,庄里有我看着呢,在你回来之前不会出什么事的。”
虽然很感动与舍不得,但是相当惜命的竹松岩还是听从了弟弟竹青山的建议,收拾好东西又带着些钱财离开了。
见自己的大哥离开了,竹青山方才缓缓地吐出了一口气来。
其实他也感觉到情况有些不那么稳妥了,所以必须留个心眼,如果真出了什么事的话,至少要让他的大哥平安活下去。
当然,最好的结果自然是自己过虑,一切只是虚惊一场了。
仔细想来,也很可能是这样的结果,卧龙寨的实力他清楚,此地官兵的实力他也知道,在如此悬殊兵力对比情况下,他实在不认为真会出什么变数。
但事实上,竹青山所知道的官军实力只限于这一带的巡检兵丁,他对大炎真正的正规军的实力一无所知,也不知道在边关能与契丹人和金人相抗的边军精锐到底有多强的实力……
……
当天天色晚些的时候,阵阵凉风吹过,终于让酷热了一天的大地终于凉快了下来。
竹家庄的庄丁和佃户们也结束了一天的劳累,开始返回庄内准备晚饭。
可就在这个时候,突然一阵如暴雨打在荷叶上般的激烈马蹄声由北边传了过来,踏破了这一贯以来的宁静,踏碎了众人想要歇息的心思。
(注:前面忘记说了,根据舟游的官方设定,泰拉世界也是有马匹的,不过泰拉人是把马称为蹄兽的。而本书因为写作手法的需要,还是继续写成马匹。)
当听到那滚滚而来的马蹄声时,庄内的许多人都瞬间毛骨悚然了起来,接着瑟缩着来到门前,透过门缝朝外张望。
而后,他们看到的,是两百多名顶盔顶甲的骑兵如风般从自家小院前掠过,然后全都朝着一个方向聚拢——庄子里最大的那处宅院,竹家的大宅院!
这里所以叫作竹家庄,不是因为这里的人都姓竹,而是因为在此地,以竹家的势力最大,他们占据了方圆上百里的农田,使得这庄子里的大多数人都被迫成了他家的佃户。
这就是如今大炎境内的许多顽疾之中——土地兼并的一大表现。
所以这座豪华气派的竹家大宅对庄内的几千名百姓来说,自然是很高贵的所在,就跟县衙之类的没什么差别了。
而现在,居然有那么多一看就不好惹的骑兵突然杀向那宅子,自然就让所有人都感到不安了。
但即便如此,庄内也没有一个百姓敢出来支援的。
这竹家平日里鱼肉乡里的事情也没少做,手上甚至还留有不少人命,在此并不得人心。
而且,百姓们在各自家里可是看得清清楚楚,这些不知哪来的骑兵甲胄齐全不说,手里可都提着寒光闪闪的兵刃呢。这要是贸然出去,恐怕只会丢掉自己的小命。
所以此时此刻,当两百多名骑兵突然杀来时,竹家庄内的几千名百姓都只是缩在自家屋子里,紧张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这一行人自然就是池夏雪他们了。
在休整了半天,再让负伤的部下重新找地方扎营,护着席德佳修士几人后,其他还能战斗的炎国士兵便由池夏雪带领,在振翔这个被拉上贼船的千岩军军官的带领下,直朝着竹家庄杀了过来。
当时振翔本来还想劝上两句,可在池夏雪表明态度,一定要让罪魁祸首血债血偿后,他也就不敢再说什么了。
事实上,他和竹家庄也没任何交情,既然有人把所有责任都担了下来,他一个不敢得罪东厂的军官自然只有听令的份了。
于是,炎国士兵加上千岩军,共计两百多名骑兵就如旋风般杀到竹家庄里,冲到了竹家那处有着高墙大院的宅子跟前。
当然,这次行动只诛贼首,不殃及无辜,因此两百多名骑兵冲进竹家庄内并未扰民和抢掠,而是直奔竹家大院,只留下几个殿后的士兵向惊恐的庄民们解释清楚情况。
那三丈许高的院墙,紧闭的大院门户,这一切落在池夏雪眼里却根本不算是一回事。
炎国龙女只一顿,便挥手道:“破门,杀进去!”
身后紧随着她的吕虎瞬间明白了过来,二话不说,策马就直冲向了那扇朱漆大门!
在马儿将将要撞到大门时,骑术精湛的吕虎突然一提缰绳,控着战马猛地提了起来。
而这么一来,钉有蹄铁的马蹄也跟着猛然抬了起来,被吕虎控着重重地踹在大门之上,发出了砰的一声重响。
其他士兵见状,便也明白了过来,于是也一个接一个策马飞奔上前,控着战马朝着那扇并不是太坚固的大门狠狠地踹了上去。
霎时间,竹家大宅门前砰砰声响作一片,那门户也是一阵摇晃,闩在后面的粗大门闩更是发出了一阵让人牙酸的嘎吱声,都有些开裂了。
这动静,自然是惊动了大院里的相关人等,有人偷偷爬上梯子往外一瞧,随即就看到了外边的一片甲胄圈齐全,手握兵器的杀气腾腾的两百多名骑兵,顿时吓得差点从梯子上掉下来,屁滚尿流地就找自家二庄主报信去了。
其实也不用他们去报信了,因为这么大的动静,留守的竹青山也早被惊动,黑着张脸,忐忑地赶了出来:“发生什么事了?”
“二庄主,看样子似乎是官兵……官兵突然大举攻了过来。”有人忙禀报道。
“什么?!”竹青山的一张脸顿时变得煞白,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这显然是卧龙寨的人失手了,这才惹来了如此麻烦。
“快来人,快把门顶住!”到了这一步,竹青山已不知该怎么应对才好了。
他不过是一个地方上的恶霸而已,还是仗着自己大哥竹松岩才有了今天的地位,能有多少才智?此时面对问题时,只想着拖延一时是一时。
可是,他这一声命令后,身边的那些庄丁们却是如被钉子钉在地上一般,全都一动不动的。
这些庄丁们可不傻,平日里帮着庄主、二庄主为非作歹也就罢了,可今日让他们去和官兵作对,再给他们多少胆子他们也不敢哪!
竹青山见状,心里更是一沉。
但这时候,他已不可能如平日那般摆什么二庄主的架子,再呵斥手底下的人了,便大声道:“有谁肯上去顶住门户的,我赏他几亩良田,再加十万龙门币!”
这奖励可着实是一笔很大的收入了,直让众庄丁一阵心动。
正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虽然依然感到有些畏惧,还是有人呐喊着,抬起一些假山石磨等物品朝着大门冲去。
只可惜,此时才开始有所行动的他们已经为时已晚。
这竹家大宅的门户看着气派,也够高,但却显然不够厚。被这些脾气已经上来的披甲战马连续奋力蹬踏之下,半尺来厚的门板终于支撑不住,“咔啦”一声裂了开来。
而后,一只碗口粗的马蹄便重重地踏在了本就有些开裂的门闩之上!
终于,这一下把支撑着门户的最后一点保障也给踢断了,竹家大门随之就在众多庄丁鼓足勇气冲上去的同时,轰然被破,露出了外边挺枪持刀,弯弓搭箭的两百多名骑兵!
“我滴亲娘啊!!!”正往前冲的这些庄丁见此,立刻就止住了脚步,然后惊叫着朝着背后跑去。
让这些庄丁们欺负欺负手无寸铁又老实巴交的百姓,那自然是个个凶猛无比,但真遇上了比他们更加凶残的炎国士兵和千岩军时,这些人便瞬间成了小屁孩一般的存在。
马背上的池夏雪此时已举起了手来,大声下令:“这庄子里的人,全部拿下,但有反抗者,格杀勿论!”
伴随着众官兵的得令声,在场的炎国士兵和千岩军立刻就如出柙的猛虎般杀进了竹家大院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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