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闭宽敞的光滑水泥场地内,一辆辆颜色鲜明,款式多样的碰碰车在呼啸声中对撞在一处。
本来李龙渊是打算一人一辆车的,结果没想到绘梨衣赛车游戏玩的挺好,上车后人就显得憨了,茫然无措的,连方向盘也转不好,每次都会不小心撞到最外沿的缓冲防护栏,以至于不少小孩子看到后都对她发出嬉笑。
李龙渊只好和她共开一辆双人白色碰碰车,操作着方向盘,将那群可恶小鬼们的小车一个个撞开,短短时间内就在他们心中竖立起大魔王形象。
当李公子心情舒畅地牵着身穿红白巫女服的乖巧女孩走出去时,身后不少输了游戏的小孩们小脸一皱,小嘴一拧,就开始嚎啕大哭起来,哭声愈来愈大。
惊得一些家长们闻声而来,在了解到事实后都是一脸哭笑不得。
果然,自己的快乐都是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的。
“风君好厉害!”
走在迪士尼道路的时候,白皙漂亮的女孩还不忘举起手里黑皮白纸的小本本。
他们在游乐园里疯玩了一下午,几乎将所有能排队体验的项目都玩了一遍。
当然,最经典的七大主题乐园也只选了两个绘梨衣最喜欢的,如同置身童话王国的卡通城和冒险与传奇的探险乐园参观,其他的只能等下次有机会再来体验了。
实在是东京迪士尼的面积太大,而且自1982年建成后还在不断扩张。
“还好啦。”
青衫男孩有些尴尬地讪笑着,玩卡丁车欺负小孩子这种事说出去实在太丢脸了,严重有损正统真君的威名。
天可怜见,他刚才确实是一时玩心大起。
“绘梨衣,天色不早了,你家在哪,我送你回去吧。”
男孩迅速转移话题,看向女孩。
“绘梨衣今天不回家。”
漂亮女孩垂头思索,就拿过碳墨笔在记事本上迅速写着。她这次出逃可是鼓足勇气,不能这么轻易回去。
有些像无家可归的小猫。
“呃……”
李龙渊彻底傻了。
凯撒只说见到的网友是女扮男装的糙汉子就快逃,可没说现在这种情况该怎么办呐!
“那我带你去我住的酒店歇一晚?”
李龙渊试探问着,一般女孩应该都不会和第一次线下见面的游戏网友回酒店吧?
“嗯嗯。”
没想到绘梨衣竟然点点头同意。
“那好,我们现在就回去吧。”
李龙渊虽然心里犯难,可也不能丢下她不管。
毕竟还是自己提出请她做导游逛一逛东京的,结果发现情况完全和想象中的不一样。
当两人并肩走出迪士尼卡通城堡的大门时,已经是夕阳斜下,照耀在女孩白皙精致的脸上染出一抹异样的红晕。
巨大的赤红日轮正在缓缓下坠,即将要藏入远处的海平面之下,天空原本纯净的云曦好似也被绽放的万缕红光所点燃,如同巨大火焰画卷般舒展开。
数不清的白色鸟雀迎风振翅翱翔,令这一副静态的画面多了一份生气,一份蓬勃向上的活力。
是啊,夕阳总会落下,可第二天仍会升起。一切都在轮回,一切皆有可能,又有什么值得遗憾惋惜的呢?
青衫男孩左手拿着伞,腰间系着剑,如同古中国的谦谦君子,带着女孩子走在日本繁华的街头。
夜晚将至,这座城市开始变得热闹又嘈杂起来,街道两旁的高楼大厦逐渐亮起七彩变幻的光,一缕,两缕,直至五颜六色的霓虹灯光彻底取代日辉,照亮整座都市。
就连一些商店招牌都流光溢彩着,与白日平淡的风格截然不同,如同温柔如水的姑娘突然张开热情似火的怀抱。
这就是东京,这就是日本。
一个自律却又疯狂的民族,来自生活的高压力高节奏令多数日本上班族疲惫不堪,他们白天需要时刻保持着谦卑与恭顺,可当夜晚降临,他们就会酌饮清酒,红着脸大声宣泄内心的苦楚,甚至会做出些怪异的举动。
可并肩走过的男孩女孩眼神依旧清澈,就像自由的神明,尽管身处凡世,却没有沾染世俗的疲惫与无奈,令人心生羡慕。
李龙渊很从容地负手走着,注意到这个城市氛围的转变。没有人可以免于俗世做到六根清净,因为是人都会有七情六欲,甚至遭受业火迷障。
可李龙渊与众不同的地方在于他能看得长远,懂得珍惜。
当然,最重要的因素还是他身为正统真君,长久的静心法令其对于尘世的一切都秉持着一种漠然审视的态度。
就像跳出棋局的旁观者清,任他浪潮汹涌,我自闲庭信步。
可有人在引李龙渊入局,或者是想引某位神秘来者入局,又或者,只是想扰乱棋局,浑水摸鱼。
“嘭!”
一声重物重重落下的沉闷声响自不远处的十字路口处传出,如同鼓锤般突兀敲击在每位过路人的心里,令他们瞬间紧张起来,有些瘆得慌。
有离得近的好事者走上前去一探究竟,随后就两腿瘫软坐在地上,面色惨白地发出一声大叫。
“啊!”
刺耳尖锐的叫声立马让周围人群意识到不妙,逐渐汇拢过来。
触目惊心,潺潺血液如同小河般在沥青马路边流淌着,殷红血泊的中心躺着一位血肉模糊的人,从衣服打扮上看,应该是一位女士。
她应该是从身旁这栋超过百米的高楼天台掉下来的,身体已然摔成一滩烂泥,四肢关节俱碎,脑浆迸裂,血污一片,不少围观的路人已经开始弯腰呕吐起来。
有人拨打着急救电话,尽管知道这已经是徒劳。
“风君,是发生什么事了么?”
绘梨衣显然也听见那一声沉闷声响以及随后传出的一声尖叫,可她还是在李龙渊的嘱咐下乖乖站在原地,等待青衫男孩探查情况回来才问道。
“少主,不好了,有人在位于八目町的松本电器大厦顶楼跳下去了。”
有执行局专员拨通源稚生的电话,语气隐隐有些焦急。
“东京每天自杀的人那么多,黑道哪里管的过来,想死的人,就让他去死好了。”
身穿黑色长风衣的秀美年轻人同样站在高楼大厦内,推开窗户,迎面吹着晚风,嘴里还叼着根香烟,烟头燃着点赤红火星,面色冷硬如磐石。
不论是不懂得珍惜生命的人,还是心如死灰的人,他都救不了。
“绘梨衣小姐也在附近。”
电话一头的人补充道。
“什么?”
源稚生的脸瞬间沉下来,绘梨衣体内的血统一直不是很稳定,如果经此事受到刺激,给东京造成的后果简直不亚于核弹爆炸。
看来他必须再亲自走一趟了,希望在这以前,那个来自中国的家伙能看护好绘梨衣。
“没什么,前面在表演节目呢,就和下午在迪士尼乐园里见过的一样。”
李龙渊勉强挤出一点笑容对着这个单纯女孩。
“咋们换条路走吧。”
青衫男孩主动牵起女孩白皙纤柔的小手,将她拉在自己身体靠内的一侧,从右边街道拐过去,避开人群围绕着的那血腥一幕。
红发漂亮女孩柔顺得如同小猫,尽管察觉到身旁男孩淡淡的心绪不宁,却还是忍住好奇没有去问。
事实的确如此,见识过不少血腥场面的李龙渊自然不会被这副情景所震慑。
只是倒在血泊里的那个女人,他是见过的,就是那天在高天原夜总会里花五千万日元包他一夜,却一直在朝他倾诉苦水的中年女士,优美。
真是讽刺啊,明明前几天还是大波浪细高跟,涂着烈焰红唇,坐在吧台里大口饮着清酒,醉醺醺傻乎乎地幻想着能挽回自己失败婚姻的女人。
现在依旧穿着那条黑色长裙,尸体躺倒在冰冷的柏油马路上,全身部位扭曲变形,再无一处完好。
他原本可以救下她的,如果当初能当头棒喝,及时打破这个女人最后的幻想,或许就能避免她走到这一步。
只是男孩当时从未料到会是这种结局,也只以观棋者的身份去看这件事。
而观棋不语。
后悔惭愧么?并不惭愧。这件事本就与他无关,他只是觉得有些遗憾罢了。
毕竟那个傻女人花了五千万,就当是售后服务。
所以现在,他要入局了,不论这个女人是自杀还是他杀,不论有人是否在用女人的死做一盘棋,他都不会在乎。
只要杀该杀的人,就够了。
背后的人应该会很后悔惹来这样一位君主,他们应当颤栗着匍匐下来,接受皇帝的斩立决。
黑漆漆的夜幕,有人亮着黄金瞳,掀起一抹残忍而诡异的笑容,一闪而逝。
酒店房间门被打开,李龙渊带着绘梨衣走进来,大厅内的凯撒穿着件白色短背心正在举哑铃,肱二头肌的线条鲜明可见。
楚子航则将两脚脚背搭在沙发上,用双指接触地面做着俯卧撑。
怎么一离开大家都卷起来了。
李龙渊有些迷惑。
凯撒这边有些吃惊地望着李龙渊身旁的红发漂亮女孩,可以啊,出去一趟把对方都带回酒店了。
楚子航站起身来,大汗淋漓的脸上同样带着惊疑。
“不是你们想的那样。”李龙渊最后连忙挥手,苍白无力地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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