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留下一人守门,剩下的魔法少女们在这条长长的甬道中前进。一边是不知通往何方的管线,另一边是一间间蒙尘无数岁月的房间。那些没有放上床垫的宿舍铁架床,从未点过火的餐厅灶台与空无一物的军火库枪柜自完成之日起就在等待它们永远不会到来的使用者。
这是一种怪异的感觉,她们没有遇到任何抵抗。警卫室只有一台对着大概方向依靠运动感应器索敌的自动机枪。她们根本没有触动它的感应就将其瘫痪了。
拉姆萨斯自知这是困兽之斗所以自暴自弃了?还是说他根本不知道这片区域可以被外部侵入?她们无法得到准确的答案。
有那么几次,她们能听见墙后的另一边传来短促的交火声。但是无论她们怎么呼叫,通讯电台传来的只有无穷无尽的杂音。即使狠下心打破墙壁,那一边也什么都没有。就好像她们听见的交战者消失在空气中了一样。只有看似无穷无尽的甬道让她们沉默的前进。
栗树感受到了气流的变化,这也许意味着她们即将走到了平台转折或是避难所的入口了?这是一座门厅,一扇厚重的电动防护门位于正中央。在两边的是与她在幻境中见过的直立盔甲有几分相似的机械兵器。
“是反魔法单位。” 她小声的向其他人传递消息,而那些杀戮机械也几乎是瞬间被激活。有两个部署位置靠前的纤细机械的管状四肢上升出刀片,伴随着陀螺仪的呼啸化为了直立的绞肉机。
这攻击如果是对于人类而言是无法预测或避免的。它们可怕的速度证明自诞生之日起它们的假想敌就只有一个。艾蒂安是第一个做出反应的,这身穿开胸制服样式战装,戴着兔耳的女孩看起来一副童心未泯的模样,甚至她的那双高跟鞋的鞋尖上还带着绒布球。
就在电光火石之间,两台机械被撞在了一起,刀片互相缠绕着发出一阵电火花。其中一个装甲上破裂的开口里流出的某种液体昭示着它是被更快的速度所压倒的。艾蒂安并没有就此停下,一台装置着各种枪管的履带机械正中央也被插上了两张扑克牌瘫在原地。余下的三人什么也没有做,这里的战斗就结束了。
“未完成者,最高生命科学覆灭前制造的原型兵器,竟然流落到了彼尔姆。” 南河三似乎若有所思。
一扇封死的大门是无法抵挡魔法少女的。她们在上面烧开了一个洞然后鱼贯而入。狭小的混凝土墙壁被钢板替代。大厅的正中央,无数的管线和机械设备吊着一具死去已久的尸体。
六名穿着银亮的金属防护服的赛博战士保护着这具干尸。他们分散队形,亮出那似乎是经由粗糙的植入手术和缝合装配上的武器。四肢展现着野蛮的力量,头盔下只露出一张嘴,上面黑色的晶体中某种绿色电光亮起。瞄准阵列展开,机械战士们朝着魔法少女火力全开。
两道光束自南河三身边激射而出,两个战士头部的装甲就应声破裂就此倒下。栗树跳到一边,用一道自下而上的拖斩解决了一个战士。
还剩下三个战士,他们似乎根本没有受同伴灭亡的影响,仅靠在一起试图用火力压制魔法少女们。回应他们的一声大笑,最后一个没出过手的魔法少女舞起双刀回旋着切入他们的阵型。
一个试图抵挡的战士手中密布着晶体管线的枪被砍成碎片,他蹒跚着后退,随即被形状怪异的曲剑贯穿。他挣扎着试图爬向最后的同伴,但是他到达前,他的同伴也被射穿了。
双刀杀手一脚踩在还在乌咽的战士身上,慢慢的把剑从脖子的后面插了进去。似乎是在享受这奄奄一息的战士临死的痛苦。
如果我们不这么做,他们就会做一样的事情。栗树在心中开脱道。但是她还是感受到莫名的悲伤,为什么无论到哪里,人们都在互相厮杀呢?
“恐怕这就是他们从扎克塔里带来控制这里的系统的。” 其他人正围着那具干尸。
“最高生命科学,是这么残忍的存在吗?”
她们都可以想象,一个经过半电子脑化的人被链接在塔上作为处理核心,随后加上一条有一条附加系统。直到死后,他也不得安宁,被安装了更多黑暗的科技产物来弥补影响。只为了达成某个邪恶的目的。
“切断它,我们是不是就能破坏拉姆萨斯对这里主系统的控制志愿到正面强攻的卫军?” 艾蒂安在管线中撤除看起来像是输入设备的外设,彼尔姆标识证明这应该是拉姆萨斯后来装上的控制系统。
“不管怎样我们都应该这么做。”
随着受难者姿势的尸体落地,管线断裂喷出电火花。一直干扰着她们通讯的杂音消失了。原本她们以为是墙壁与建筑层阻隔了信号的传播,但是随着整个地下无处不在震动声消失,她们听见了另一个位置的激战。
“辨识完毕,是敌方哨兵机甲。” 一阵激烈的交火声中频道里传来完整的句子。
“投弹!” 某种重型能量武器充能的嗡嗡声响起。
“恶火小队接敌!” 这究竟是哪一边的声音,她们也不能确定。
只是一阵承重的脚步声响起让她们不得不放弃和那一边的联络。一个肉体上生出无数金属附肢,整个人宛如血肉和机械混合物的巨型怪物从大厅另一边深处走了出来。在他的手臂上,一个蚀刻的双翼血滴标志在昏暗的灯光下反射着森森白光。
她们三人立刻摆出迎敌姿态。 “魔法少女,杀!” 他的战后在空气中回荡。随后无数的武器从他的身体中展露出来。机枪弹链循环上升,喷火管吐出火焰,一只金属巨爪闪烁着电光。
“你做不到的。” 艾蒂安似乎叹了一口气,在停火的间歇,她扔出魔力生成的扑克牌切段了怪物身上外露的管线,划开血肉。伴随着他的嚎叫,这个过程不断的被重复,直到他最终倒在地下。
“当心可能会有爆炸。” 南河三示警道。
她们又后退等待了片刻,但是那堆血肉和金属的混合物烂在那里什么也没有发生。
“型号不同吗?还是需要某种激发条件?” 她喃喃自语,随后为了保险起见把尸体彻底化成了灰烬。
外面的战斗不知什么时候也沉寂了,无线电中一个军官似的声音正在要求各小队报告情况。 南河三插入了这个频道:
“这里是协会特遣队,目前位于疑似前厅的位置,请通报你们的情况。”
“保持原地,我们正在打开正门,” 一个有些失真的熟悉声音传来,“哦,对了,编号00012报告完毕。”
伴随着巨大的震动与转动的警示灯,她们身侧墙壁上的圆形钢板与一个机械臂连结打开。黑色制服的士兵们保持着警戒的扇形队形包抄着进入前厅。栗树看到外面巨大的洞窟里遍布着交战留下的痕迹。
一名戴着军帽区别于普通士兵的指挥官向南河三敬礼。一个每个人都挂彩的突击小队集结在中间,就是这些人在战斗的关键时刻从小通道突击打开了局面。
“唤醒代码是candidate,幸好你们切断了内部的控制系统让我可以在外面介入。” 庄阙一身是血,但是他身上一点伤都没有。
“你竟然自己带着突击队......”
“我是唯一一个在设施验收的时候进来过一次的人,只能我带路。” 他只是简单的陈述一个事实,一点也不像他平时了。
两队人马本想在这里建立前哨继续稳步推进,但是在设施深处却再次响起了诡异的机械运作声。“设施内部的粒子浓度比外界高了一个指数级。” 一名技术军士报告道。没等众人反应,队伍后方突然枪声大作。“我们遭到了不明身份单位的攻击!” 电台中也传来告急。
他们也不需要后方的报告了,因为两只身穿重型盔甲的巨物突入了前厅与众人战做一团。
那是与之前完全不一样的敌人,身披重甲,胸甲前绘制着四条闪电。栗树甚至觉得那个栅栏式的面罩后面隐藏的是某种怪物。他们的速度与并不比魔法少女来的慢,起码栗树自身并不能在战斗中抢到多少先手优势。噼啪作响的带电手锯挥舞着封锁了她的进攻路线。她试着搏斗但是在高速战斗中南河三的远程魔法也难以保证精准。她一个后撤步随后顺势一跳拉开距离试图让南河三使用光炮直接湮灭敌人,但是对手很快转移让战斗主动权的争夺再次白热化。另一边艾蒂安那一组也陷入了苦战,她们一前一后的夹击对另一个巨人限制虽大。但是艾蒂安的魔法没能击穿那身盔甲。另一边的成对曲剑上泛起两种魔法的光华,看来是决心使用更强力的附带魔法攻击要突破那身盔甲。
在混乱的战斗中,周围的卫军无法开火,他们根本跟不上这场战斗。巨人手中的巨型自动枪开火射击将魔法少女们逼退。此时反应过来的卫军才组成队形进行了一轮射击却也不能穿透护甲。
栗树新一沉,抓住间隙舞起剑刃风暴终于抢回来主动权制住了巨人,南河三则是直接升起三个光球把步步后退的巨人整个炸成碎块。另一边的二人也是周身升起光芒,艾蒂安跳到半空中带着花火的一击猛踢和回旋剑舞也让另一名巨人身首异处。
“我们得支援后线,否则就被困在这里了。这些空降仓里出来的巨人正在封锁我们的退路。”
“前面也一定有这些玩意封锁,这样的话这次行动就完蛋了。”
几人相视一眼,一番计划,眼下必须再次兵分两路。艾蒂安那一组协助卫军保证外面的阵地,栗树和南河三作为重装手和突击手继续深入瓦解拉姆萨斯的阴谋。庄阙继续向深处引路,鉴于他在外面也帮不上忙。
“这种怪物是绝不能存在于世的。” 庄阙心有余悸的看着地上那两具尸体,“生命科学造的东西和这玩意相比根本就是玩具。” 其他人无言的点头。刚才的战斗依旧历历在目,只要有足够的时间,或许就算是一对一的战斗魔法少女最终也能占据上风并取胜。但是如果是组成了军队,这种可怕的场景会是所有人的灾难的。
“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制造了这样的怪物。” 即使在继续深入时,南河三还是在喃喃自语。
“你在自问自答吗?在轨道上弄出这样的大手笔,我想你也很清楚吧。” 庄阙似乎反而有些不在乎。“把那把剑给我。” 他突然对栗树提出要求。
她才意识到在战斗中,她之前带在身上的动力直剑的柄已经倒了出来。庄阙似乎除了一把手枪外就没有武器了,起码他好像还有点剑术。
这把剑表面已经泛黑了,不过保养的痕迹看应该还是一把适合普通人的武器。他把玩了两下似乎是在感受剑的重心。“你们没改配重吗,这很好。” 他甚至还评论道。
栗树没有回答,她在听到那句话时突然感受到了另一个幻境。她感觉自己同时在两个地方,一个是灯光昏暗的天元避难所,另一个是一间地面铺着水面一样映照着窗外皎洁明月的大理石地面房间,有两个人影正在进行一场对话。
“我很失望,在我渐渐知道文艺作品里很简单的世界末日实际上需要无穷无尽的相关变量后。 我只能接受这个事实,永远不可能清晰的预估这唯一有价值命题,因为无法把所有可能性列进表格加以计算。就算把所谓客观精准到秒末日时钟转上二十圈,什么也不会发生。它只是随着主观意愿随意起舞的幻想机械而已。一个独自坐在长桌尽头的影子如此自白道,颓废慵懒之意几乎要从话语中溢出来了。
“这很好,总是得克制住。” 流水的大厅中两个人影走到了露台前面对着月亮。幻境再次模糊了。
庄阙突然停住抬手示意敌情,栗树和南河三几乎在同时,看见了前方长廊正中间跪坐着的一个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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