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三谷佳右那副绝望之中快要崩溃,却强忍住的样子。真木赤感觉心中有什么东西被触动了,那久远的,本该泯灭在记忆深处的悲伤回忆。
真的是个蠢蛋,没事瞎立什么死亡flag。
真木赤咬紧牙关冒着暴风雪冲了出去。
那些肉麻话去当面跟你的纸片人说啊,讲给我这个萍水相逢的路人有什么用…
鬼使神差似的,真木赤折返回来,迂回埋伏。然后匍匐在雪地里,融入一片白的环境,等待。
吞噬者现身。
对不住了,阿宅。需要你做个诱饵,请再忍耐一下…!
心中道歉一番后,真木赤掏出手机查看。
从进入巢穴到现在,才过去了十几分钟而已,一切都变得太快了。
手机电量也确实如系统所警告的,仅剩40%了。
真木赤收起手机,双手抓起一把白雪摩挲脸颊、深呼吸调整状态。
最后的沉默之手了,希望三谷能拖上几秒钟。然后,由自己来结束吞噬者的生命。
只要它一死,这个所谓的‘吞噬者巢穴’也肯定会崩塌!届时,只要精神世界里的‘大脑’还感觉活着,现实里的身体也肯定不会死亡!
没错,绝对是这样!真木赤不断给自己打着气,要是与吞噬者殊死搏斗时胆怯了,可就万事俱休了。
静静等待。
不出所料,它来了,从白茫茫的暴风雪里出来了。
如三谷佳右所描述的那样,一只狐狸,体型稍大的狐狸动物。其苗条修长的身躯通体雪白,一双毛茸茸的尖耳朵,圆溜溜的黑眼珠,优雅高贵得不似面目可憎的怪物。
白狐吞噬者好整以暇,嘲弄似的,慢慢走向不能动弹的三谷佳右。
真木赤当机立断匍匐前进,悄悄绕到吞噬者后面。等到距离合适,卯足了劲爬起身冲向敌人。
然而,白狐吞噬者仿佛早有预料一般。它扭动洁白如雪的长尾巴,蛮横地打向真木赤,这一击犹如千钧之力,五脏六腑都要被震碎了。
顷刻间,真木赤感觉身体不属于自己,视野天旋地转只能任由冲击力肆虐,像个圆木桶一样在雪地上不断翻滚。
真木赤内心忍不住咒骂一句臭老头子。
即使借由厚重雪地的摩擦力,但冲击力仍未完全卸去,来回折腾之下全身疼得快要散架了。
尽管如此,他双手依然牢牢抓着厚重的白雪,踉跄不稳地站直身体。
面向陌生的方向,一撅一拐地迈出脚步,向名为希望的绝望做着徒劳无谓的挣扎。
…
感官察觉到时,暴风雪已经停了,可雪花依然在下,朦胧的光亮犹如灰蒙蒙的未来。真木赤亦不知自己来到了何处。
雪原的尽头,是一片荒地,所有人诞生于这个世界的初始地,虚无世界中不被白雪所染指的一方净土。
浑浑噩噩中的真木赤看得瞳孔一缩,立刻萌生了一个可怕的念头。
如果,如果警察还在那里的话…剩下有可能是吞噬者的,唯有他们两个…!
顿时,脑海里就像放映影片一样,不断浮现有关她的一切画面。
为什么她对手机那样执着,因为是吞噬者。为什么暴风雪出现时她不在,因为是吞噬者…
真木赤赶紧摇头,强迫自己忘掉槽糕的想法。但是,怀疑的种子一旦开始生根发芽,便再也无法连根拔起了。
为了求证,也是为了否定。
强忍着不安的情绪,真木赤急切地走向不曾被雪覆盖的荒地。
比起众人津津乐道的美女与野兽童话故事,他更愿意相信日光之下的现实世界。
心中这份鼓动的悸动,也许是真的,也许是吊桥效应捣的鬼。
但无论如何,种田莉香!算我求你了,请你一定要——死去!
双脚深深陷入雪地里,鞋子黏附着大片的雪,脚跟犹如套上了沉重的枷锁。明明身处工整的平地,却像是在向上攀登天堑,每向前进一步都要花费巨大的气力。
荒地抵达了。入目所见,穿警服的宇都宫裕一如既往地站在那里,依旧是背对的身影,好像不曾变过。
真木赤微微张开嘴唇,嘶哑的喉咙想说些什么,最终却是什么也没说。就这样低着头,默默地走向宇都宫裕。
现在有一件重要的事,他无论如何都想确认一遍,而警察的情报网肯定知晓这些。
“啊,你来了。”
听到脚步声,宇都宫裕转过身,微笑地打招呼:“不用这么拘谨,这儿只有你我二人。”
“…我说,警官你一直待在这里没动过吧?”
“对也不对。中途,我为了暖身子,围着这里跑了几圈。”说完,宇都宫裕爽朗地大笑,又揶揄起了自己的老骨头。
“…历来的吞噬者事件都牺牲了多少人?”
“你问这干什么?”宇都宫裕疑惑地问。
“快回答我…!”
被真木赤严厉的语气惊到,宇都宫裕无奈地回答:“据‘吞噬者邮件’来看,会有五人死亡。”
“…至今为止的事件里,有没有东京都幡北高中的学生牺牲?”
宇都宫裕思索了一会儿,如实回答‘没有’,随后他意识到什么瞬间变脸,敏锐地嗅到了嫌疑犯的可疑气息。
没有再多说什么,真木赤只是抬头仰望朦胧的天空。
所有谜题解得差不多了,嫌疑人有且只有一个。
“嘶哈嘶哈——”荒地不远处,种田莉香气喘吁吁地跑来。发现平安无事的两人,少女顿时喜上眉梢。
“太好了,你们都还活着…!”
闻声,好似根木头的真木赤愣了一下。转过身子,毅然决然地走向种田莉香。
“种田,其他人呢?”
“其他人都死了…”种田莉香神色落寞地迎向真木赤,“那个老爷爷其实就是吞噬者…”
“他突然暴露出真身,袭击了中村君…我趁着这会儿逃了出来…”
“这样啊…”真木赤安慰一般,把双手搭在种田莉香肩膀上,微笑道,“你…没事就好。”
“谢谢你,真木君。”
真木赤不回话,眼睛向下扫了一眼,种田莉香裙子与过膝长袜之间的裸露肌肤。
光滑娇嫩,色泽正常。她的体温也是异常温暖。
“我说,种田你…”
“?”
“为什么你没有死在那场暴风雪里啊!”
说着,真木赤强硬地把种田莉香推倒在地上。
“怎、怎么…?”种田莉香正想发问,但下一刻,她的脸色渐渐带上了惊讶和慌张。
这时候,一直在下的雪,停止了。朦胧的云雾散去,明亮的太阳光重回大地。
粉饰在少女漂亮脸蛋上的面具消失,种田莉香一脸羞愤地质问道:“你对我做了什么!?”
“这就是我的力量,可以无效你作为吞噬者的一切能力!”
“……”
“原来如此…你真的是‘那边的人’啊。”种田莉香自嘲一笑,“所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吗…”
“真遗憾,我本想瞒着你吃光所有人呢。”
“是我输了。”种田莉香叹气一声,淡定的神情犹如游戏参与者一般,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为什么,为什么你一定要杀害他们!?”真木赤眼睛红润了,泪水夺眶而出,“明明我是那么相信你…!”
“为什么呢。”
种田莉香先是困惑了一小会儿,随即露出洁白的牙齿,缓缓述说。如群狼蚕食绵羊一样理所当然,高高在上的态度像处分私人物品一样不以为意。
“因为我饿了啊。”
真木赤恼怒极了,双手死死掐着少女雪白的脖颈。
“你这个怪物——!去死——!”
尽管被他置于死地,但种田莉香也不惊慌。她缓缓举起右手,触摸真木赤火烧般滚烫的脸颊,神情无比温柔,犹如情侣不舍分别时的小女友。
“即使你会忘记我,我也不会忘记你的哟。”
“真木赤君。”
将气若游丝的话语吐露出来后,种田莉香身体犹如旭日下融化的积雪,逐渐化作一滩冰凉的清水没入雪地消失了。
【任务完成!逃出吞噬者巢穴!】
【获得修正:精神抗性!】
吞噬者消失后,大地逐渐崩裂、天空开始崩坍。
异象的变动,促使真木赤回过神来。
“你居然办到了啊,真木赤。”宇都宫裕苦涩地笑着,明明自己身为警察,到头来还是靠高中生主动承担了这一切。
“啊啊。”真木赤随便应了几声,又怅然若失地长吁一口气。
“积极点想吧,你至少救了我这个无能警察。”一边说,宇都宫裕一边尴尬地笑着。
“我有个女儿叫宇都宫理菜,跟你一样大也在上高中。”宇都宫裕微笑道,“等回到现实世界,我试着把她介绍你…”
“!”真木赤条件反射地看过去,然而警察大叔在沐浴光芒之中,摆着笑脸渐渐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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