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上长城空自许,镜中衰鬓已先斑。-------南宋.陆游《书愤五首.其一》
话分两头,冀州大战当前,陈龙让赵云护送刘茜、甄宓远赴零陵,周仓辅佐,又有童渊这个大宗师随行,心下稍安。刘茜、甄宓虽不愿和陈龙分离,却知道文龙事忙,只好默默祝祷后会有期。一路上甄宓和童飞飞两大美女,明里暗里争风斗气,倒也十分有趣,且按下不表。
陈龙和周不疑、高览,三人三骑,化妆成行脚商人,快马加鞭,赶赴广宗。连夜绕过朝廷军马大营,终于在第二天正午,到了广宗城下。
城门上巡逻的守将正是张宝,见陈龙归来,让人赶紧通知张宁,亲自开门迎接。陈龙下马,叫声二叔,张宝一把拽住道:“女婿,你可回来啦!圣女可天天念叨,快把我烦死了。”一眼看见陈龙挂在马边的钢枪,摘下惊叹道:“好枪!哪里搞来的?”
陈龙笑着将探索白石秘境的事情,略略讲了一下,让高览提着枪,和张宝并马回城主府。张宝送到一半,只见前面一匹白马,乘着一个玉人,眉娇目美、全身嫩黄、体态风流,不是张宁却是谁?
张宁看见陈龙,一声娇呼,也不勒马,身形一纵飞来,稳稳落在陈龙马前,一展笑靥如花。陈龙见张宁轻功又有进境,大喜下马,俩人当着众人面前,不敢太过亲热,双手却不由自主握到一起。
张宝为老不尊,哈哈大笑,知道自己多余,带着部从回城头去了。高览、周不疑忙下马,接过俩人马匹,与跟来的吕常、胡济二人简短寒暄,都不敢打扰主公主母相会。
张宁和陈龙并排,慢慢向城主府走去,陈龙见玉人虽美艳如昔,但精神有些清减,问道:“魅娘,战况如何?”
魅娘不答,眼角渐渐湿润道:“大哥,我日盼夜盼,你可回来了。父亲的身体,每况愈下,现在十分虚弱,听说你回来,也挣扎起来在大厅等你呢。咱们回去再说。”
城主府大厅内,陈龙见张角正襟危坐,面如死灰,勉力支撑。心中慨叹,这昔日振臂一呼,百姓云从的大贤良师,天公将军,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时节。天不假年,陈龙也只有一声叹息。
张角屏退众人,只留张宁和陈龙,死灰般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分外凄惶道:“为父已是病入膏肓,药石无救。不能放手而去的原因,只有魅娘终身未定。文龙,魅娘从小没有娘亲,与我相依为命,今虽位居圣女,然黄巾朝不保夕,我走之后,魅娘无依无靠,我见你俩是一对璧人,想将魅娘终身托付给你,你可愿意?”说着将魅娘的手和陈龙握到一起。
魅娘已经哭成泪人,陈龙双膝跪下,恭恭敬敬道:“魅娘是我一生所爱,今日就在岳父面前立誓,与魅娘相约白头到老,誓死相依。”说着,连叩了几个响头。
张角喜动颜色道:“既然如此,我时日无多,定要参加女儿婚礼,就在今日完婚。只是三叔还在转战平原,也顾不得许多了。”陈龙叩头叫到:“岳父!”
张角命人,准备一切婚礼应用之物。陈龙和张宁虽喜,但张角病体沉重,心中还是如有铅坠。张角见亲兵都下去操办婚礼之事,拉着陈龙手道:“爱婿,我还有一言,已和魅娘商量过,望你考虑。”
见陈龙点头,张角继续道:“黄巾被大汉朝廷定义为贼,弄得天下人人喊打。虽先后撤换了卢植和董卓,然而波才大败苦战,张曼成身死南阳,卜巳又大败身死,黄巾已是举步维艰。今我欲将黄巾兵权,交给文龙。你可想一良策,如何可顺理成章,让我以战败的名义,投降你这个零陵太守?”
张宁在边上,秀眉蹙起道:“这是一道难题。如若投降,应该投降皇甫嵩和朱儁才对。现在,表面上陈大哥与黄巾毫无瓜葛,如果就这样接收了黄巾,只会让朝廷起疑,猜透咱们和大哥的关系。如何才能顺理成章投降大哥呢?”
陈龙是头一回听说张曼成战死,问了一下情况,原来张曼成的大军,进攻南阳郡治所宛城,杀了南阳太守褚贡。虽一举成功,但损耗过于巨大,被继任南阳太守秦颉,联合荆州刺史徐璆,大举反攻,成功打败黄巾,斩杀了张曼成。南阳黄巾现在退守宛城,拥立赵弘为新的渠帅,被秦颉、徐璆、和南下的朱儁三只部队围困孤城,苦苦支撑。
陈龙低头思索,张角有意将黄巾的部队交给自己,没有拒绝的道理,正是将来争霸天下所需的一股兵力及时雨。但如何让朝廷不起疑心,却是需要煞费思量。如今,皇甫嵩和朱儁虽然都还没有大功告成,但都获得节节胜利,如何才能顺理成章,抢夺他们的胜利果实?
正在默默思索,周不疑拜见,身边带着一个人。陈龙抬头看时,却是自己派去催促陈群和郭嘉动身的郝普,不由半惊半喜道:“郝普,不是让你跟随奉孝他们回零陵吗?”
郝普连忙行了一个军礼道:“主公,属下正是奉孝军师派来的。转述军师的嘱托,事情涉及黄巾,还望天公将军勿怪。”
张角点头道:“但讲无妨。”
“军师有言,如今朝廷的部队,获得局部的胜利,战胜黄巾,已是指日可待。这胜利果实,却是可以抢夺。”
陈龙大喜道:“奉孝果然看的甚远。却不知计将安出?”
“军师得知董卓战张宝不利,已经让陈寔上表,举荐主公上位,代替董卓领军出征。同时贿赂赵忠,让他在皇帝面前宣扬您的兵法武艺。现圣意已经有所松动,若朝廷一纸任命下来,主公便可堂而皇之领军出征,收取胜利果实,扩充零陵实力。如圣上龙心大悦,说不定能兵不血刃,谋取到荆州刺史的位置。”
陈龙大喜,不由赞叹郭嘉深谋远虑,张角和张宁也都为郭嘉解决了棘手的问题而欣喜。陈龙向周不疑解释了张角意欲将部队交给自己,却苦于没有合适的借口,周不疑明白过来道:“奉孝果然好计。然奉孝并不知道咱们和天公将军这层关系,还以为咱们真的要领兵消灭黄巾。要解决黄巾如何顺理成章投降主公的问题,如果得到皇帝的钦命,来个假戏真做,自然最好。但也有缺点,就是奉诏所带的兵,恐怕都是朝廷的兵,事后会对主公对黄巾部队的整编带来影响,如果让朝廷看到您将部队都带回了零陵,恐怕会暴露野心。”
陈龙听周不疑说的有理,问道:“那如何能在接收黄巾部队的投降之后,不动声色的将这些部队归入零陵辖区呢?”
周不疑睿智的小眼,在胖脸上烁烁放光道:“一是获得诏令之后,统军征伐冀州黄巾,受降后将黄巾部队全部解散,化整为零,命他们化身为民,小股小股汇入零陵,不惹怀疑。对朝廷只说黄巾部队都是流民,大部分不愿接受整编,都只愿回家务农。”
张角大喜道:“此事何必等到文龙受降之后?即日起可行。那二呢?”
周不疑先不答,继续自己的思路道:“朝廷对黄巾兵力并不清楚,所以天公将军只要留下两三分部队做戏即可,而投降主公的戏份也要做足,这样,主公就可以从朝廷获得剿灭黄巾的荣誉。”
见张角点头,周不疑继续道:“第二,就是黄巾部队立即放弃冀州,全军转战,对外只说粮草不足,只得弃城逃窜。实际上却是全力杀到零陵附近,不与沿路的兵马接战,避免损失,只要到了零陵,主公再领零陵守兵做一场戏,击败黄巾,自然也可以顺手整编黄巾,还能获得朝廷的奖赏,不惹怀疑。”
张角大喜,遽然站起道:“文龙,你有郭奉孝和周不疑两位军师,何愁天下?真是英雄出少年,可惜我没有这样好的运气!”
陈龙微笑看着周不疑道:“元直和奉孝确实是天下最好的智囊。如今黄巾的部队分为三股,我觉得元直的计策都可行。南阳的部队离零陵近,可以让他们转战零陵,至于宛城之围,可由岳父一封书信,让波才放弃汝南,秘密驰援宛城,只要打开通道,两军汇合,即可一起转战零陵,到零陵演一场戏。”
“冀州离零陵太远,可用第一条计策,即日起化整为零,只留两三分兵力。我等朝廷诏命一到,即可上任,带兵攻伐广宗。郝普、胡济何在?”
堂下的郝普、胡济连忙拱手倾听,陈龙吩咐道:“郝普,你立刻返回陈群和奉孝处,命他们想尽一切办法,动用一切资源,将朝廷对我的任命拿下来。然后返回零陵,让公覆准备好与南阳黄巾做戏。胡济,你立即起身,去洛阳赵达处等候,让他也动用关系,只要朝廷政令一发,火速回广宗通知我。”郝普、胡济各自领命去了。
张角见陈龙交代的清楚,不由暗喜自己的女儿托付对了人,也将自己争霸天下的志向,寄托在了陈龙的身上。当晚,城主府喜气洋洋,张角一扫病态,亲自主持了婚礼,和醉醺醺的张宝,一起将女儿和女婿送入洞房不提。
洞房内花烛明亮,被暖人香,气氛温暖如春,陈龙终于和爱妻张宁合为一体,一扫多日来的相思之苦。夫妻合卺,张宁处子之身,忍痛欢然承受不提。
清晨,洞房门外忽然脚步匆匆,一名亲兵在门外道:“圣女,圣姑爷,天公将军恐怕不行了。”陈龙和张宁连忙起身,披上外衣,来不及梳洗,直奔张角的卧房。张宝也匆匆赶来,都是蓬头垢面。张角面若死灰,躺在床上,拿起一封书信给张宝道:“二弟,你亲自去一趟三弟处,劝说他将部队交给文龙,依计行事。”张宝含泪接下。
张角又抽出另一封书信交给张宁道:“女儿,这是我写给波才的书信,让他安排驰援赵弘之事,也依计行事。”张宁早哭成泪人,接下那封书信。
张角又拉着陈龙手道:“文龙,你是实在人,必然会照顾魅娘一生。我参加了你们的婚礼,心愿已了,虽死无憾。我死后,秘不发丧,待你获得朝廷诏命,领兵到了广宗,再宣布我的死讯,全军投降。我的尸体,任你处置,可解往朝廷,助你建立功勋。”说罢双眼一闭,已是阖然长逝,撒手人寰。
张宁和张宝都是哭的晕倒,陈龙默默无言,一代大贤良师,落得病死异乡,但也算轰轰烈烈。至于尸体,自己怎么忍心拿来到朝廷炫耀,只有到时候再想办法了。空中忽然响了一声沉雷,大贤良师、天公将军张角的魂魄,已是杳杳上了九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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