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火下,若水手上在飞快的书写,她要尽快做出一张计划实行书出来,看看安顿好自己需要花费多少钱。哦,还多了一个人,多一个人就多一张吃饭的嘴。这又是一笔开销。唉,肉痛!
看着最后得出来的数字,恩,还行。还在承受范围之内。余下的钱财还可以支持个一年半载,当然是在没有什么意外的情况下。看来,自己要尽快的找个赚钱的营生了。
趁吃早饭的功夫,若水跟店家娘子打听那里可以赁到房子。店家很热心的告诉她说城东有户人家有空房,正打算愿意往外出赁。原因是这家大人去年的时候出意外亡故了,只留下俩兄妹。没有爹妈的孩子日子自然过的艰难,大的男孩刚十岁,小的女孩也才将将满六岁,唉实在是可怜的很。好在爹妈留下一座不小的院子,兄妹俩也住不了那么多屋子,这不想赁出去,换些钱财好度日。
正说着,门外走进一个瘦瘦的男孩,长的很周正,可眉头隐隐有些愁苦的意思。
店家娘子忙喊住小男孩“南行,快来,这个位姑娘要赁房”
房子不错,有大有整齐,若水很中意,看的出来以前是个殷实人家了。一个院子里俩套房子,俩套屋子中间只隔了一堵矮墙,墙上开了一拱门以供进出。兄妹俩现在住小套,大套是准备赁的。
若水和这个叫沈南行的小男孩谈价钱的时候,他妹妹一直跟他身后,许是没了庇护,小姑娘有些怯生生的,可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的看着他们。
对沈南行出的价钱若水不仅没有还价,还一次性付了一年的租金。不为别的,只希望有了这租金,兄妹俩的日子好过一些。这是在她目前的能力范围内,可以给到的帮助了。
屋里只是有简单家具,例如案几床榻什么的,其余的细软的生活用品却都是需要自己置办的。
季燕来就是在这个时候发挥了作用,此刻他身上挂满了各式各样的东西。若水转身将新挑好的一套碗碟放他手上,叮嘱着“拿好了,这东西可贵了”
季燕来自然点头,看着前面蹲在摊位前跟掌柜的讨价还价的若水,他有一些恍惚。这样的市井平凡的生活自他五岁的时候就再也没有过,有得都是血腥和残酷。记忆中,阿娘也是这样货比三家,只为了买到经济实惠的东西。他早已经记不清楚阿娘的模样了,可这一幕却不由自主的从脑海里跳了出来。
“诺,给你”季燕来被这声音给唤回了人间。
若水举着一只糖人,是只猴子。她自己嘴里正吃着的是一只小马。因嘴里正忙着,她用眼神示意他拿着。
季燕来接了过来,这会若水终于有空了“很甜的,快尝尝。自小我阿娘就不让我多吃甜的,把我给想的。现如今,我可得好好的吃个够”
看着手中的小猴子,小时候阿娘带他上街,碰见吹糖人的都会给他买一个。季燕来吃了一口,嗯,甜。
等回去的时候,院里就剩下小女孩了。看见她们进来,小女孩连忙跨过拱门站在哪里看着他们。
“小妹妹,怎么你一人在家,你哥哥呢”若水走过去蹲下来微笑。
小女孩后腿一步,怯怯的说“我阿哥上工去了”
明白,客栈的店家提过一句,沈南行每十天就去他店里打杂。
“你叫什么名字啊”若水温温柔柔的和小女孩说话。在家时她也经常逗小侄儿,这些事情都是熟悉的。
小女孩看了一眼站在若水身后几步远的季燕来,眼神中有些戒备。若水自然看见了,示意季燕来先自己进屋去。
看见季燕来走了,小姑娘好似松了一口气“沈南英”
季燕来进门前,听见若水在夸奖“好名字,你真好看”他的嘴抿了一抿。他刚把东西都取下来,若水也进来了。
“阿季,这都中午了,你去做饭吧”若水动手拿起一床褥子,准备铺床去了。
季燕来没动只是瞧着她,若水见状也不急着干活,放下东西,语气诚恳的说“看你前天做饭的手艺还行,那以后这厨房这活就交给你了”
阿季,陌生有熟悉的称呼。
季燕来没有应声,自然也没有动。若水疑惑的喊了一声“阿季”
季燕来回神,这不是什么难事,也没什么不可以,可他还是想问一句“要是我不会做饭呢”
若水脱口而出“不会做就学啊!我可以教你”
“那怎么是我做饭?”季燕来继续问。
若水把季燕来上下打量着“我如果没记错的话,是谁哭着喊着说为了报恩,要给我当牛做马的。牛马我用不上,自己有。怎么,让你做个饭,就不乐意了。这就是你说的想报答我对你的救命之恩?”
季燕来手脚麻利的的找到刚买的食材,转身去灶房了。
“这才是个报恩的样子,以后,不仅厨房里的事交给你,这家里的家务卫生都是你的了”若水对着人的背影加了一句。
季燕来“没问题”语气干净利落,没有丝毫的犹疑。
灶房里,季燕来有条不紊忙碌着。
这一上午,他想起了自己都快忘记的从前,温柔慈爱的阿娘,憨厚沉默的阿爹,一家人日子虽不富裕,却很温馨。可好日子断送在秦军进城的那一天。他家刚好在秦赵俩军交战的地方。阿爹阿娘早早的把他藏进了瓦翁,这才躲过一劫。
等外面没了声音,他小心翼翼的爬出来,看到的是残破不堪的房屋里全都是横七竖八面目全非的人,他们都无半点生还的可能。黄土地也被染成猩红色。这画面让他发抖,血的腥气让差一点把黄胆都吐出来。他只记得自己浑身无力,在墙角找到了阿爹阿娘,可早已经断了气。也不知在父母身边跪了多久,时间漫长的好像没有尽头。
在这一片血腥中进来一个人,这个人把他带到一个地方,对他说:要想活下去,就必须拼尽全力。
后来,就是没完没了的训练,练的都是招招要人命的功夫。他是踏着同伴的尸体长大的。没办法,如果他不拼尽全力,死的就是自己。这个地方就是地狱,不,比地狱还可怕。这里最不缺的就是孩童,消耗的最快的也是孩童,每天都有孩童尸体被拉倒后山上随便丢弃,没多久,就会有凶恶的野狗围了过来。
整整十年,在他十五岁这一年,在一招就把另外一个同伴毙命后,他得到了认可,出师了。成为了江湖上令人闻风丧胆的杀手—公子承影。哪怕是作为杀手一个死士,他都为了不用过那地狱般的生活而感到开心。
他心甘情愿的做了五年的死士,为当初带他走的那个人解决了不少麻烦。季燕来当这是报恩。报那人当年的救命之恩。虽然自己没有让他救,而且,那人当年也不是出于好心搭救他。在他眼里,他们都是工具,杀人的工具。可事情就是这样,那个人救了自己,自己偏偏就活了下来。那么这个救命之恩自己得还。
季燕来无时无刻不想离开那个地方,五年之期到了。他要过自己的生活了。他都喜欢血腥,从来不喜欢。
心里想着这些年遭遇,一抬头就从窗户看见若水进进出出,她把头发包起来,衣袖也往上撸了起来,标准干活的模样。
“我这是给自己找了一个家?”季燕来心里冒出这么一句话。
“瞧着不像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娇小姐,倒像是娇小姐旁边的大丫头。庶务和家务样样都拿手。莫非是偷拿了主家钱财跑出来的丫头!”季燕来心里有些犯嘀咕。
一想到这些,他冒出的第一个念头是“要是真的是这样,自己会不会被连累”
季燕来笑了下,不管了。走一步看一步吧!要是情况不对自己就先走。对于自己的实力,他从来是很自信的。
若水看着摆在桌上的四菜一汤满意,入口的的滋味也不错“。她从来不吝啬对别人的夸奖:可以,可以,再没有人比你做的更合适了。继续保持这个水平,加油!
这话虽然有些生词,可意思是很明了的。季燕来扯了扯嘴角“是”
这一天,若水和季燕来俩人来来回回好几趟,才终于把东西归置个大概。
接下来的好几天,都是这添一点,那添一点,若水总算觉得满意了,像个家模样了。当然,基本上都是她自己需要的东西。
有天,当季燕来走到她身边的时候,若水闻到了一股味,看着季燕来身上的袍子,这才想起来,这几天都没换衣服。回想一下,从捡到季燕来起,他就一人一马一剑,在别无长物了。连忙带着他去集市上的成店添置几套衣服。
季燕来手里提着刚选的衣服,看着已经迫不及待出门看稀奇的若水,心里有些惆怅。人不都说女子心细如发吗?怎么到她这里就不好使了呢!自己天天就这一套袍子,她看不见也就罢了,身上都有味了,难道也没闻见。这种事情,他自然不好直接开口。今天他觉得有必要提醒人一下。收拾碗筷的时候他故意凑到若水身边,这个距离他不相信人闻不见。
还好,自己的提醒有了效果。季燕来真的不想再穿着臭烘烘汗腻腻的衣服了,实在是这些年来穿的够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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