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好像有一道影子飞了出去？”
“有吗？我怎么什么都没看到？”
“哎，该不会是秦风师兄已经走了吧。”
众人顺着前方一瞧，空荡荡的房间里只有沈一飞一人。
沈一飞漫步走来，无人搭理。想当初他可是甲班的老大，是青龙学院里最神秘，也最让同龄人忌惮畏惧的一人。但是现在，他望着将自己视若无物的师弟们，摇了摇头，脚步一踏，便是向着远方而去。
罢了。
他心中委屈，但并不挑明。
“错过。虽然没和秦风师兄说上话，但沈一飞师兄也是不错的！”
“是啊，他起码能顶半个秦风师兄吧。”
“说的是呢。有理有理。”
“可惜，刚才他好像生气了。”
……
沈一飞在半空疾驰，还能听得到不加控制的议论声。
果然，人们只记得第一，只记得巅峰强者。而他，不知不觉中，已然成了被遗忘的前人。
沈一飞神色无奈，自此以后闭关了小半年。
而这已然是后话了。
如今的秦风回了住处，却是发现上官清正在开炉炼丹，此时的院子里，丹香扑鼻，极为浓郁。
秦风刚踏入院子里，便是感知到了这股丹香的不凡。
怕也是六品丹吧。
秦风心中喃喃。
“小爷，您回来了？”
苏明礼冒出头，谄媚地笑了笑，随后，搀扶着秦风坐下，又给他捏腿捶背，极尽拍马屁。
他的这个反应，倒是让得秦风微微一愣。
只听着苏明礼悄声道：“您若是出远门，不妨也带上我。您放心，我绝对不会给您添麻烦。我就是您忠诚的随从。”
苏明礼是个机灵人。
他早就知道，秦风不可能在青龙学院待一辈子。
十八岁已是仙人境了。
在此地待着，纯属暴殄天物！所以，秦风肯定会离开这地方的！但是苏明礼没想到会如此迅疾，他为了不被抛下，见到了秦风以后，立即谄媚拍马屁。在苏明礼看来，秦风只有在学院外，才能成长为一方巨强！而这个过程，他必须是要陪同，方可有从龙之功。
秦风审视地看了苏明礼一眼，而后又直勾勾地看着将自己封闭起来炼丹的师父，嘀咕着道，“去了一次炼药师公会总部，师父明显是比往日更加勤快了。”
苏明礼笑笑，谄媚笑着道：“小的这也是听上官大师说的。他老人家说，您恐怕要出远门，所以，他要炼制一些丹药给您，以备不时之需。”
苏明礼有些羡慕。有六品炼药师当师父，当靠山，这可是相当爽快了！
秦风坐在原地，身体微僵，“师父对我极好。”他感慨着道。
素日里那个懒惰地几十年不洗澡，甚至是一百年才炼制几十颗丹药的老人，这段时日可是为他操碎了心。秦风在原地一动不动，双目直勾勾地看着上官清。只是六品丹，他却是什么忙都帮不上。
而且这个六品丹的成丹过程，他也不能离得太近，否则会冲撞了神识。
苏明礼见着秦风神色感慨，想了想，轻声道：“上官大师说就您这个关门弟子让他有期往，不对您好，对谁好呢？在您来之前，他与我说的。小的记得一清二楚。”
“嗯。”秦风点点头，脸上有些笑容流露。
“等我成为九品炼药师的时候，一定要炼制些九品丹给师父尝尝。”
九品炼药师，九品丹。
那距离自己可是太过遥远了。苏明礼面色激动，只觉得眼前画面突变，秦风在数十年上百年后，成为了世上独尊的九品炼药师，而他就在秦风的脚下，耀武扬威。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正是如此！
眼前的幻境很快消失。
砰！
炉鼎打开。
有丹药冲天而起，而后落在了上官清的手中。
上官清不由分说，开启了第二炉炼丹。
这一次，他去往炼药师公会总部，借着六品炼药师徽章，还兑换了不少的奇珍药材。而这，只花了不到四成的价格。
过了整整一日，上官清方才从炼丹中摆脱出来。
他的神色略有疲倦，将一个乳白色的瓷瓶递给秦风，轻声嘱咐道：“这些，你好生保存。”
“里面有疗伤的丹药，也有让人心境清明的丹药。”
“生骨融血丹，六品清心丹。”
苏明礼看了一眼，马上道。
上官清抬了抬眼皮，笑骂道：“你个狗东西，倒也有点见识。不错，你都说对了。”
秦风没有第一时间接过丹药，反而是搀扶着上官清坐下，秦风有些感触地道：“师父，您其实不必如此耗费心力为我炼丹的……”
“屁话，我这次又不随你出去，若再不给你点傍身的东西，如何能放心？”上官清瞪大眼眸。
秦风心中叹息。他只觉得自己遇到了顶好顶好的师父。而他却是半点没有付出。
“师父。”
“行了，大好男儿，矫情什么。”上官清舔了舔嘴唇，“方才你跟这狗东西说话，我都听到了。日后你成为九品炼药师的时候，千万别忘记了送我九品丹。为师此生能不能尝到九品丹是什么滋味，可全靠你了。”
“师父放心，我一定让你如愿。”秦风重重立下了承诺。他甚至是不惜仰天伸手，“我愿意让天道见……”
天道誓言还没发出。
上官清眼明手快，当即一把捂住了秦风的嘴巴，“这可不能乱发誓。”
天道誓言，很公正。无论谁发了天道誓言，做不到的，必受天谴。
曾有仙皇境的高手在年少时懵懂无知，立下了必娶隔壁寡妇的誓言，而后，寡妇嫁了他人，他也娶了旁人，就在那日拜天地之际，一道惊雷从九天落下，直接将仙皇境的高手一分为二。
而就在那瞬息间，他方才想到了那未兑现的天道誓言吧。
总而言之，没有确定的把握，天道誓言便是横在头顶上的巨斧。
上官清虽是相信秦风，但也不想他背负上这样的誓言。苏明礼在一旁擦着额头冷汗，属实是被这位小爷吓着了。
秦风无奈地摊摊手，上官清松开他，瞪着铃铛一般的眼珠子，吹起白胡子，愤愤不平道：“你以为自己还是十六七的孩子吗？你已是成人了！以前是少年，现在可说是个顶天立地的男人！日后做事，切忌不要毛手毛脚，谋定而后动，多思多想，切勿莽撞！”
家有一老，如有一宝。
上官清的教诲，秦风还是听到了心里去的。
他站在原地，低着头，一副受批评不敢还嘴的模样，见上官清说得口干舌燥，苏明礼很有眼力地倒茶，又将茶碗先送到了秦风手里，不住地使眼色，秦风接过茶，欠着身子，弯腰道：“师父，喝茶润润嗓子。您慢点说，我就在这里。”
上官清咕咚咕咚两口喝了个干净。
随后指了指苏明礼，“这次你出门，要带上这个狗东西吗？”
不知何时，苏明礼已不是人，反而成了个狗东西。
但对如此“亲近”的称呼，苏明礼倒是不反感。比较而言，上官清已是比公会总部里的六品丹仁慈和蔼了太多太多了。简直是圣人。
苏明礼眼巴巴地瞧着秦风，等待着答案。上官清见着秦风沉默，立即道：“我看还是带上吧。他虽然炼丹一般，但为人比较苟，出门在外，这样的人，反而是活得久的。”
苏明礼一时不知是夸赞还是辱骂，他的脸皮抽动了一下，那是激动的。有了上官大师举荐，秦风小爷多半不会拒绝。果不其然，秦风想了想，也便点头答应下来，“哎，我都挺您的。”
“多谢小爷成全。”苏明礼跪地拜谢，随后不忘记向着上官清叩头行礼，动作相当醇熟。“多谢大师举荐。”
这举荐的大师厌恶地看了苏明礼一眼，“机灵点，要是在外面出了差池，你死，秦风也不能有事。”
跪在地上，旁人看不到他脸上表情的苏明礼无奈，甚是有些想要拒绝。但还是很快答应道：“大师放心，我一定死在小爷的前头。”
“嗯。”
上官清这才点了点头。
不多时，也不知从何处收得消息的李逆天赶了过来。
“说好的护卫你一年六个月。你走，我便跟着。”李逆天爽快地道。她似是向来没把自己当成女人，说话大开大合，做事也是如此。
秦风向着李逆天笑了笑，“有劳您了。”
“别您您您的。”李逆天蹙眉。
“那就李前辈。”秦风又道。
李逆天继续蹙眉。
“你可以叫我李小姐，李姑娘。”
“或者李奶奶。”不远处的上官清随口道。
这话，让得秦风咧咧嘴，忍俊不禁，不过，李逆天则是挽了挽袖子，准备打人了。
上官清脖子一横，召唤道：“徒弟助我！”
随手就将秦风拉到了自己身前。
李逆天信守承诺，要护卫秦风，自然不会对他出手。而此时的秦风成为了挡箭牌，让得李逆天气得咬牙跺脚。
“好了，别闹了。”秦风夹在中间，很是无奈地道。
“不过以后对你直呼其名好了。”
“也显得咱们平辈，都是年轻人……”
秦风随口道。
他本是无意的一句话，却是让得李逆天的眼眸一亮，“不错不错。”
“不要脸。”上官清翻了个好大的白眼。
不过李逆天这次没有搭理上官清，反而冲着秦风道：“你叫一声听听看？”
“李前……”秦风下意识地脱口而出。
李逆天直接瞪了过来，倩眸微寒。
“李……逆……天。”秦风叫得生硬。
李逆天倒是没发现什么异常，却还高兴地拍了拍秦风的肩膀，“不错，咱们是同辈中人，哈哈，老子今年也是十八岁！”
秦风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
很快，又有身影悄然而至。
正是李荆山与李四羊。
“要走了吗？”李荆山声音里满是关切之意。
“学院里资源还足够让你突破仙王境的。”
他实在是不想让这样的苗子现在就去外面争，抢！这是大争之世，去外历练的武修，哪个不是这样，或明抢，或暗夺。这其中，多少天才陨落在了背后的敌手，也有不少资质平平的人苟活到了最后。
“我已决定了。”秦风冲着李荆山行了一礼，“院长不必再劝我。”
“好。”李荆山知道眼前的年轻人是个很有主见的人，也便点头应下了。
“出门在外，要机灵些，防人之心不可无！”李荆山和上官清一般，谆谆教导道：“还有，我这侄女平日里没什么脑子，你要多担待些。”
“二叔！”
李逆天立马怒了。
“我给你个机会，收回你的话。”
李四羊冷眼看了过来，李逆天当即缩了缩脖子，嗫嚅着道：“不能这么编排我呀，我还是个小姑娘呢……”
李四羊无奈地摇摇头，他向着秦风看了过来，“既如此，保重。我这点微末道行，又是有伤之身，就不随你一同去了。外面的世界很精彩，但青龙学院，永远都会是你的家。”
“说的在理。”李荆山拍了拍自己的大肚子，认真而且郑重地道：“在外头若是遇到了什么解决不了的麻烦，不妨引到青龙学院来，本座替你担着。”
解决不了的麻烦。
这倒是提醒了上官清。
上官清从怀里掏出了个巴掌大小的小本本。
认真地交到了秦风的手里。
“这里面，都是曾经欠过我人情的。太多了，我怕忘了，所以记了下来。你出门在外，不妨拿着。”上官清说道。
唰！
在场所有人的眼神突然间变了。
那眼神急切，渴望，还透着难以置信。
以往人们总说炼药师的人脉可怕，但是很难验证，如今却是得到了答案。
秦风一怔之下，下意识地推辞，“师父，这人情用了也就没了，您不妨留着……”
“我留着等死不成？”上官清气得吹胡子瞪眼，“给你就拿着！这些人情，我怕是用不到了。这些人里头，有仙王境，也有仙皇境，你用了人情后，就把那页纸撕掉。”
仙皇境的人情也有？
李荆山一阵默然。
有了这个人情小本本在，秦风这一路，应当会顺畅些。
秦风打开小本本看了一眼，首当其冲的就是李荆山的大名，秦风下意识地抬头看向李荆山，默默念出了声：“李荆山，欠我三十坛仙王灵酒。”
……
李荆山站在原地，好不尴尬。
“当初不是说好了送我的吗？”
“送什么？这是送你了个人情，你要还的。”上官清抚着胡须，如是个奸商一般。
李荆山突然间觉得，这位损友的人情账，怕也是个糊涂账。
秦风似是也察觉到了这一点，不过他为了让对方面子上过得去，直接将小本本贴身收好。
“师父厚恩，弟子铭记在心。”秦风虔诚地道。
上官清轻轻点头，随后转过身，“要走就走吧。路途遥远，早点启程得好。”
咚咚咚。
秦风跪地，与上官清叩了三个响头。随后又向李荆山行礼，方才转身而去。
“我们走！”
他动身间，苏明礼急匆匆行礼而后御空而上，李逆天则跟二叔和兄长做个鬼脸，便是转眼不见踪迹。
“话说，咱们去哪呀？”
李逆天的声音穿梭天际。
此时此刻，李荆山正背负着双手，看着老友那微微颤抖的身子，“怎么，哭了？”
上官清揉揉眼睛，“胡说八道，有风，迷了眼睛了。”
李荆山表示理解，他轻声道：“再见面时，或许秦风已是成长到我们都仰望的地步了。”
“咦，秦风回来了。”李四羊的声音不急不缓地道。
李荆山只觉得嗓子被什么东西给噎住了。
高空上，还听着李逆天的抱怨道：“你会不会看地图？路还能走反了？这地图谁画的，真难看！”
地面上的李荆山默然无语。
上官清抬头，天际间，再无秦风的身影。
“走了。也不知何时才能再见。”上官清幽幽道。
“孩子大了，总该出去历练，要不然，这一辈子也不成大器。你不是因为这个，方才没有跟他一起的吗？”李荆山看破了老友的心思。
上官清“嗯”了一声，随后像是无意间说道：“这李逆天与秦风……”
“他们怎么了？”李荆山迟钝，没有反应过来。
李四羊倒是微微一笑，轻声道：“上官大师的意思是，他们之间有情愫在。”
呼。
李荆山连忙摆手，认真地道：“这个可不能乱说，我这侄女，虽说是侄女吧，但向来都是雷厉风行，风风火火，而且，她从小到大对男女之情很是迟钝，这可能与我也有关系，我对女人也不怎么感兴趣，从未有过道侣。”
“她是我一手养大的。她是什么样。我能不知道吗？”
“许是千年铁树开花，通窍呢。”李四羊的笑意浓郁了些。
李荆山的表情凝固，“若是这样，其实……倒也不错。”
“只是李逆天的亲生父母那边。”上官清狐疑着道。
自打他认识李荆山以来，李荆山好似一个没有亲族之人，果不其然，李荆山淡淡地道：“逆天是我亲手养大的，我那兄长出手干预，也该想想配不配！”
中州李家。
也没什么名门望族吧。
上官清心里琢磨着。
除了号称中州第一炼器大家的李家外。
他打量着老友，犹豫了一丝，立马将这个可能性排除。
若李荆山来自那个李家的话，他也不会屈居在此当个小小的院长了。
而李逆天更不可能在外头抛头露面。
上官清想到这里，心里舒服了许多。为了弟子的终生大事，他可是操碎了心。虽说秦风是有了个道侣，但再多一个又何妨？上官清安排地妥当，已是飞出了百里之外的李逆天接连打了几个喷嚏。李逆天揉了揉鼻子，“我二叔和四羊哥也不算没良心，我才刚走，他们就开始想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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