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王母抱着哭哭啼啼的孩子走出门,一穿着里衣,脸色苍白的妇人,追了出来,拦住她的去路,跪下抱住王母的大腿,妇人悲戚地哀求:
“婆婆,不要啊,求求你不要把她送人,求求你了……”
“呸,家里有四个丫头片子,又要养多养一个白吃饭的,还不如趁早卖掉,赶紧给我松手。
不生蛋的贱胚子,就跟你娘一样就会勾引男人,生不出儿子,要不是我儿当初看中你,你以为我会让你进门。
等你养好身体,我就让我儿把你也给卖了,另娶一门会生儿子的漂亮媳妇。”
妇人眼神决绝,语气也决绝道:
“婆婆今日你敢把我闺女卖掉,我就撞墙而死。”
王母不屑道:
“要死就赶紧死,吓唬谁呢!”
见王母不松口,妇人缓缓起身,眼神留恋地看了一眼自家闺女,朝走廊的柱子跑去。
众人愣住了,也许是避嫌,都无动于衷。
“快救人啊!”杨明珠挣脱外祖父的怀抱,一跃而下,快步跑上台阶,伸出小短手一推,就推在妇人的肚子上。
妇人受力往后倒退几步。
王母下意识往一旁躲开,妇人没有阻碍,一直往后退。
杨明珠恐她绊倒门槛摔倒,快步闪身,拉住妇人的大手,使得她稳住身子,没给妇人反应时间,杨明珠问道:
“你死了,你四个女儿怎么办?”
妇人眼神空虚,一脸木讷,完全没有听到杨明珠说什么。
杨明珠叹了一口气,刚想说什么,就听到王家宝大喊大叫道:
“各位差大哥你们可看清楚了,谁家五岁孩子能拉住一个妇人,她不是妖怪是什么?你们赶紧把人抓起来。”
杨明珠转身看向王家宝。
四目相视,王家宝心瑟缩了一下,眼神闪躲,他发现他竟然会害怕一个小小孩童,一时间难以接受。
再次看向毛都没长齐的孩子,这里这么多人,他怕啥!
王家宝瞪着杨明珠。
杨明珠不甘示弱,也睁大眸子瞪着王家宝。
“真没见识,天下有我这么可爱的妖怪嘛,切,你全家才是妖怪哩!”
杨明珠轻嗤一声,十分孩子气又道:
“你家姑娘不聪明。别人家就都要像你家姑娘那样,我从小四肢发达,很轻松就跟我爹学拳脚功夫,不行吗?哪里招你惹你了?”
林老头更直接,一巴掌拍打在王家宝的后脑勺上,“我家孩子聪明着,不行啊?我们两家好歹有些情分,今儿你竟敢把我家孩子给绑架,能耐了你,再在这里胡咧咧,我就帮你爹教训你一顿,”
王家宝捂着后脑勺,疼得他眼冒泪花,连忙远离林老头好几步后便向衙差们求救告状。
为首衙差就是今日在街上处理碰瓷之人。
被他和他的手下带走的三位已招供,是王家宝给他们一百文银钱,让他们碰瓷林老头的马车。
现在跑出去的孩子们都说王家宝是人贩子。
有这么多人证自然不会信王家宝的话,他挥了挥手,示意手下把王家宝给抓了起来。
王母没管发愣的妇人如何,也没管孩子会不会摔伤,直接把孩子塞到妇人手中,冲到前面拦住衙差的去路:
“差大人你们为何帮我儿绑起来,我儿什么都没有干,你们赶紧放了他,否则我就去县衙门状告你们。”
“嗬,随你,爱去就去,县令大人爱民如子,可不会放过一个人贩子。”
为首的衙差见他的手下已把昏迷的肥胖男人给抓住便吩咐手下离去,他们还要回去审问王家宝,没准还能破获一个大案,镇长大人上升有望,他们也跟着有体面不是。
不管王母如何阻拦,衙差强势地要把王家宝带走,在受到衙差威胁要把她也带走时,王母只能让道。
杨明珠撇撇嘴,上前拦住衙差去路,眨巴眨巴葡萄似的大眼睛,软糯糯问道:
“衙差叔叔,我能问王家宝几个问题吗?”
为首的衙差想到这个消息还是林老头提供的,愿意卖个面子,他点点头。
杨明珠没有墨迹,直接问道:
“你为何要跟踪,却抓的是我的堂兄?”
王家宝不肯回答,沉默,杨明珠道:“只要你告诉我原因,我不告你绑架我堂兄。”
王家宝想了想。
刘大师的徒弟说得不准,他妻子明明就是生了一个克他之人,不然,什么时候不出事,偏偏就是这个时候出事,不过,他除了没有今日刚绑架的男孩卖身契,其余都能说清楚。
想罢,王家宝就把刘大师的徒弟给出卖了:
“我前儿路过朱家风水铺子。
朱掌柜说我天生没有儿子,以后王家要绝户,又说他能帮我,让我媳妇这胎是儿子,不过他要我把你堂兄送去风水铺子给他。
离开铺子时,听他说你能黄大仙附体,不能轻易抓住,他让我用隐身符跟踪你。
本想昨儿把你们都绑架了,可村子里走动的人太多,我一时间无法下手……”
朱家风水铺是镇上唯一一家铺子,昨儿来镇上,她去过,原来感觉有人盯着她是真的,是因黄大仙附体的本事吗?
杨明珠不动声色地听王家宝的话,话里还有要绑架她的意思,她在心里轻哼一声,面上天真无邪道:
“多谢坏叔叔告诉我此事,我堂兄不告你,但你这些年非法得到的孩子们以及他们的父母是不会放过你的,你就去牢里好好改造吧!”能弄到卖身契就相安无事了,没门,还敢绑架她和她的堂兄,今晚镇长就会收到她的托梦!
王家宝:……
衙差走后,王母不顾场合就拿妇人出气,也不顾孩子是否会摔在地上,打了妇人好几下,方才道:
“还不赶紧去拿银子救我儿。”
摇摇欲坠的妇人紧紧抱着孩子,蠕动几下嘴巴,怯懦道:
“婆婆,我们家的银子不在我这里。”
今日她不过是偷听到王家宝和婆母娘家侄子的对话,前来一探究竟,却发现王家宝在干贩卖小孩的勾当,惊慌之下,不小心撞到肚子,提前半个月早产了,好在婆母一家认为她这一胎是儿子,一直给她吃好的,孩子生出来也没有问题。
“你的嫁妆呢?”王母发火道,“你把嫁妆典当不就有钱了嘛,还是你不想救我儿?”
林老头抱着杨明珠离开的动作顿了顿,转身看向妇人道:
“夫人,为母则强,夫家出事,公婆家都没有拿你嫁妆典当的道理,你可以带着孩子们离开,即便为别人家洗衣缝补过日,总比你的孩子们被卖掉强。”
言罢,林老头转身离去,丝毫不再管他人家的家事。
帮得了一时,帮不了一世,杨明珠没有央求外祖父帮忙,而是道:
“婶子,谁说女子不如男,古有穆桂英挂帅,花木兰替父从征,你好好教育五个女孩,将来她们定会为你争光。”
其实,杨明珠从妇人的面相看出来了,只要她熬过这一关,将来她的小女儿定会让她幸福地安享晚年。
祖孙四人刚走出小院便看到匆匆赶来的王屠夫。
这一刻,杨明珠看到他的面相再次发生了变化,趁着他和林老头说话的功夫,杨明珠对着身旁的林恒和杨明信两人道:
“妻贤家祸少,当断则断,该弥补的就去弥补,免得祸及后代。”
不管王屠夫听明白没有,杨明珠以肚子饿为由催促林老头赶紧离去。
此时,已经过了午时,为了不让家里人担忧,他们一致同意不把今日遭遇告诉家里人,匆匆去酒楼买了饭菜,林老头便驾着马车,带着杨明珠他们回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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