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并无波折,苏东来到了长安,然后直接打车去了终南山。
终南山上信客人山人海,入目处香火鼎盛,看起来热闹非凡。
两侧有接引的道人,此时忙的脚不沾地,还有抱着香火的道人,不断向过往的旅客卖香火。
苏东来一路走过去,那诸位山脚下的道人,竟然没有时间将他认出来。
苏东来一路随着信客登临山顶,来到了那山巅,悄无声息间绕到了后山的大院。
小橘子正白无聊赖的趴在电话亭盘,双手支棱着脑袋,手中拿着一卷经书,整个昏昏欲睡。
苏东来一路走来,进入了马寅初的房间。
却见马寅初手中拿着账本,不断来回清算什么。
“师兄!”苏东来站在门外道了句。
“苏师弟,你回来了?”马寅初看到苏东来,不由得眼睛一亮:“你回来了,可是太好了。”
“师傅怎么了?”苏东来问了句。
马寅初闻言顿时一张面孔变成了苦瓜脸:“别说了。你既然回来,就帮我劝劝那个老顽固。”
马寅初也没有解释为什么,而是直接领着苏东来来到了后院,一路径直来到了藏经楼前。
马寅初在藏经楼前站定,推开了大门:“老家伙在二楼,你进去吧。”
苏东来闻言看了马寅初一眼,马寅初苦笑着道:“我不敢上去,万一那老家伙看着我,直接被气死,咽下最后一口气,可是乐子大了。”
苏东来深深的看了马寅初一眼,心中有所猜测,此事必定与马寅初有关。
普天下能拨动老道士内心的,唯有马寅初一个人。
苏东来看着熟悉的藏经阁,一路缓步上了二楼,才到二楼门槛,却听楼下‘哐当’一声响,一楼大门已经被闭合。
苏东来推开二楼的大门,走入屋子内,然后不由得一愣,整个人呆愣在那里。
这还是自己认识的那个,仙风道骨仙气飘飘的老道士吗?
此时老道士坐在地上,衣衫散乱,头顶法师披散,周身散发出阵阵恶臭,瘦的已经皮包骨头,一双眼睛深深的凹陷下去,完全没有了人的样子。
就像是一个披着人皮的骷髅。
看着闭目打坐的老道士,苏东来没敢打扰,只是静静的站在一旁。
足足过了一个时辰,才见老道士睁开眼睛,目光里露出一抹疲惫,一双眼睛看着苏东来,流露出一抹波动:“你回来了?”
“师傅!”苏东来双膝跪倒在地,一双眼睛盯着老道士:“您怎么变成这幅样子?”
“家门不幸!师门不幸!”老道士深吸一口气,即便是强忍着,两行热泪依旧自眼角滚滚滑落:“我对不住历代祖师!对不住我全真历代教祖!我是全真派的罪人。”
“师傅,何故如此?”苏东来道。
老道士一双眼睛看着苏东来,没有解释,只是自顾自的道:“你上前来,我有话要叮嘱你。我如今元气耗尽,全凭一颗道心吊着,不可再做无用之言,你速速上前。”
苏东来挪动双膝,手脚并用,急忙爬上前,爬跪在老道士面前。
“造化啊!”老道士看着苏东来,眼神里露出一抹感慨:“天不绝我终南道统。我本来是想着将道统传给那不孝子,可谁知竟然遇见了你,你竟然还有如此天赋。那不孝子没练出什么明堂,将秘籍卖给你后,反倒是叫你炼出了本事,得了我真传。”
“时也命也,全赖诸位祖师庇佑,才使得我终南一脉道统没有断绝。”老道士眼神里满是追忆,苏东来静静的听着。
“我如今大限将至,最后真传,但口述于你。此真传不落纸笔,不入六耳,历代弟子代代单传。”老道士看着苏东来:
“你可上前来听。”
苏东来闻言连忙附耳上前。
老道士口述真诀,真诀共有一千八百字,字字珠玑,乃是道门密语,真修大道。
“真传秘诀,告知与你,日后如何走,全凭你本事。如今老道士寿数将近,却还有一事要托付于你,还有一件事,要叮嘱于你。”老道士看着苏东来。
“还请师尊言述。”苏东来道。
“你既然得了真传,日后但护持我终南山道统不灭,追回我终南山的秘籍、药方,可能做到?”苏东来道了句。
“弟子尽力。”苏东来闻言苦笑。
追回秘籍,可不是简单的事情。
“唉,当年天下大乱,道人下山普渡世间,我终南山八大道统,也是就此分裂,唯有我纯阳一脉,依旧在终南山上苦苦支持,苟延残喘。”老道士幽幽一叹:
“为了避免传承被灭,各家瓜分了宫中典籍,留下了一片狼藉。”
“说是道士下山,拯救乱世普渡世间,还不是趁乱裹挟宝物离开?”老道士嗤笑一声:“罢了,都是过去的事情,说那么多也没什么用。”
“这藏经阁内,剩下的典籍,都留给你了。也全都是一些装神弄鬼的文书,真传岂会随意落于纸笔?”老道士幽幽一叹:
“待我寂灭之后,你与那逆子,断了瓜葛,不许再有任何往来。”
“什么?”苏东来闻言一愣,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那孽子下山惹出因果,日后必定会牵连到我终南山道脉。乃是我道脉的最后希望,老夫不希望你和他牵扯太深。你若能在他落难的时候,救他一条血脉便足矣。那逆子已经入魔,无药可救,你日后离他远远的,不可被他牵连到。”老道士声音里满是火气。
“师傅,到底发生了什么?”苏东来问了句。
“这终南山你留下也好,抛弃这片基业另起炉灶也罢,都与我再无瓜葛。天意如此,自有天意安排。”老道士幽幽一叹。
“砰!”
就在此时,大门被踹开,马寅初面色阴沉的自屋子内走了进来。
“师兄,你没有出去?”苏东来看到走进来的马寅初,不由得一愣。
之前马寅初关闭大门,并不是将自己关在门外,而是将自己关在了门内。
至于说马寅初何时来到二楼,苏东来完全不知。
他虽然修成心魔,但依旧是肉体凡胎而已,耳目依旧与凡人一样。
“老东西,死到临头,还在挑拨离间。”马寅初指着老道士,目光里满是愤怒:
“我发过誓,终有一天,我会证明我是对的,你是错的。”
“当年你为了修行道心魔种,斩断自己的羁绊,叫我母子二人在终南山下被活活冻死。我一定要叫你知道,你是错的!你是错的!终南山在你手中没落,在我手中壮大,你就是无能!”
马寅初一边说着,面色越加狰狞:“我一定要破了你的心魔!破了你的道功。我要成为你的心魔,成为你的魔劫。我要用一辈子证明,你的路是错的。”
“终南山众位师兄弟在你的手下,吃不饱穿不暖,在我的手下却可以锦衣玉食大鱼大肉。在你手下扣扣索索,终南山道统连个人都收不起,一年到头寥寥几株香火,可是在我手中,却香火鼎盛络绎不绝。你的避世潜修,是个错误!大错特错的错误!你的道路错了。”
看着面色狰狞的马寅初,再看看面皮抖动的老道士,苏东来深吸一口气,竟然也不知该如何相劝。
“告诉我,你现在肯不肯悔改?到底认不认错!”马寅初看着老道士,一双眼睛赤红。
“要入魔了!”苏东来看着马寅初,心中微微一动。
马寅初修行几十年,却不曾跨入大门,此时竟然情绪爆发出来,距离入魔只差一线。
但这一线,就是天涯海角,天地云泥之别。
老道士看着马寅初,目光里满是平静:“我是对的!”
“对的?将山中诸位师兄弟尽数饿死,叫终南山八大道统四分五裂,这就是你所谓的对,是也不是?是也不是?”马寅初面色涨红,一步上前掐住了老道士的衣领。
“呵呵。”老道士轻笑,此时竟然恢复了平静,脸上没有了之前的狰狞:
“你想要报复我,却是想岔了,我可不是你能报复的。你走错了路,日后终究会尝到恶果。和你母亲一样的恶果。”
“你这混账!你这老不羞!我母亲千里迢迢来寻你,你却躲在山中不肯相见。你为了修行,抛家舍业,还敢说的如此理直气壮!”马寅初气的一拳向着老道士的脸蛋砸了过去。
“卧槽!”苏东来见此一幕大惊失色:“师兄,不可!”
老道士已经行朽将尽,岂能受得了这一拳?
苏东来正要伸手扑过去阻止,但是却目光无意间与老道士碰撞。
然后苏东来动作停住,老道士整个人掀翻了出去。
“啊!啊!啊!”马寅初仰天咆哮,声音凄厉犹若孤狼:“你为什么非要选择上山!非要选择上山!人家都选择了下山,为什么你偏偏选择上山!”
入魔了!
马寅初被老道士刺激的入魔了。
“师傅!”苏东来急忙上前搀扶。
却见老道士面带笑意,眼神里露出一抹满足,然后闭上眼睛盍然而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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