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弘历也注意到了她的变化,苏玉珊并未立即答话,她的犹豫尽落在弘历眼底,惹得弘历疑心更甚,
“怎的?答不出来了?你究竟隐瞒了什么?”
事已至此,苏玉珊只好交代内情,“什么都没有,当时我正在船头看风景,隐约瞧见岸上有一个人很像郑临,我不想再与他碰面,便转身进去了。”
果如他所料,她一早就知道郑临在这儿,她的反应太过明显,弘历难免会往深处去想,“你不是已经忘了他吗?为何看到他会不高兴?”
“我没有不高兴,只是担心他若真在附近,我就不能尽情游玩,万一待会儿撞见他,你又会胡思乱想,没想到怕什么来什么,一上岸竟又撞见了。”
她所言皆是事实,然而弘历仍觉怪异,“那你为何说他是你表哥?”
“不说表哥,难道说是未婚夫吗?如若是陌生人,我妹妹怎会跟他在一起?若要合逻辑,不让人起疑,只能扯个亲谊关系。”
她的解释似乎说的通,可他还是不痛快,“你若真的心中无鬼,为何不敢跟他一起用宴,急着让他走?”
他的疑点可真多,苏玉珊有问必答,可被质疑的次数太多,她也会厌烦,
“只是偶遇你就这般起疑,我若与他共宴,指不定你又会如何猜疑。我算是看出来了,我跟他一起用膳,你怀疑我对他旧情难忘,我不跟他一起,你又认定我心里有鬼,怎么做都是错,对的永远是你,既然你认定我有问题,那又何必问我?你认为怎样便是怎样!”
现在有问题的是她,他压着火气与她讲道理,她居然敢闹脾气?“你这是什么态度?”
苏玉珊的态度原本很温和,然而再怎么好脾气的人,面对这样接二连三的质疑都无法镇定,
“当初说好的要信任,现下你又疑神疑鬼,对于不信任我的人,你还指望我有多好的态度?”
“我也想信你,可这太多的巧合聚集在一起,着实怪异。”
“那你认为是怎样?”她实在想不通,他究竟在想些什么,“你该不会以为我提前与他串通好,在此见面吧?你别忘了,今日是你临时起意带我出府,我事先毫不知情,如何与郑临串通?”
紧盯着她的眸子,弘历像是看穿了什么,眼神异常凝重,
“我不是怀疑你跟他串通,我是觉得你已经恢复了记忆,想起了你们的过往,因为你一见到他,就表现得很不自然,可能你自己感觉不到,但我看得一清二楚。”
她永远不可能拥有原主的记忆,是以苏玉珊否认得十分干脆,“我若真的恢复记忆,大可直白告诉你,何须隐瞒?”
“这就要问你自己了。”弘历转过身去,望向窗外,眼中尽是忿然。
“无理取闹,不外如是!”讲了大半晌,依旧未能消解他的疑心,苏玉珊懒得再啰嗦,继续倚在窗畔休憩。
他却不肯罢休,一把揽住她腰身,“我再问你一次,你究竟有没有恢复记忆?”
直视于他,苏玉珊毅然答道:“没有!”
她回答的那么干脆,他却不知该不该信她,看着她那一脸无谓的神态,弘历总有种不被重视的感觉,愤慨的他微偏头,俯首噙住了她的唇,狠狠的吮吻着,似要将内心的不满统统发泄出来。
骤然被吻,他还那么用力,吆疼了她,苏玉珊下意识推拒逃离,别过头去,不愿与他亲热。
此举越发惹恼弘历,“既然没有恢复记忆,你躲什么?以往你不会这般排斥。”
“你正在跟我吵架,我心下窝火,哪有兴致与你亲热?”这是很正常的反应,可他对她起了疑心,便捕风捉影的认为她有问题。
从未被人如此怠慢的弘历甚感挫败,撒手松开了她的腰,回身坐正,冷笑一声,再不言语。
好好的游玩闹成了这般,两人皆不高兴,谁也不肯低头。
下得马车,回府后,苏玉珊回往听风阁,弘历并未跟随,径直转弯去了书房。
他的脚步声渐行渐远,她也不回头,不挽留,实不愿与他待在一起,又起争端。
起先常月整个人都是懵的,她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后来看到四爷反应激烈,她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四爷应是在吃醋。
这两人若是闹别扭,主子的日子又该难熬了,为着主子着想,常月忍不住劝了几句。
她不劝还好,一提此事,苏玉珊又开始心烦,“你来评评理,这事儿能怪我吗?我又不晓得今日郑临会在西郊,他凭什么怀疑我?”
“格格您自然是没错的,四爷他是太在乎您,所以才会胡思乱想。”
“那叫不信任,疑神疑鬼,莫拿在乎做借口。”
常月暗叹主子还是不懂男人的小心思,“格格您清者自清,但奴婢说句公道话,您就是脾气太硬,说话太直,这男人都耳根子软,摆明了四爷想听您说句软话,只要您主动去找他,告诉他您已经忘了郑公子,心里只有四爷一人,四爷肯定会消气,再不会怀疑什么。”
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嘛!“我已经是他的使女,怎么可能心里藏着旁人?”
按理来说是不会,可主子这情况特殊啊!她曾有一位未婚夫,这是四爷心里的一道结,“那是因为您失忆之前曾因郑公子而跟四爷起过冲突,四爷这心里难免不踏实,单您自个儿确定还不够,您得告诉他才成。”
先前她已经向他保证过,如今他还不是又起疑,“说了他也不会相信。”
“您说的方式不对嘛!”常月十分耐心的教她,“软声细语的去说,四爷肯定不忍再责怪您。”
是他先发脾气的,凭什么要她去哄他?苏玉珊自认没做错什么,不愿低三下四的去讨好弘历,
“我不去,他爱怎么想便怎么想,我管不着,也不想管。”
书房之内,弘历心烦意乱,他也在想,自个儿是不是太过敏感,可今日玉珊的反应着实怪异,且她从未明确的表达过对他的感情,只说拿他当朋友,这让弘历很挫败。
这个女人总是在挑战他的耐心,这一次,他不愿再去哄她,当晚便歇在了书房,没去听风阁。
心情郁郁的他一个人喝了些闷酒,头有些犯晕,便没再看书,早早的入帐歇息。
半梦半醒之际,恍惚听到开门声,那脚步很轻盈,不像是男人的脚步,弘历诧异睁眸,透过昏黄的烛火,依稀瞄见一道女子的身影。
眼神迷蒙的他看不真切,直至她走近,他才看清来人的模样,“玉珊?你怎么来了?”
瞧见她的那一刻,弘历不由纳罕,晌午那会子两人还在吵架,依照她的脾气,是不会低头的,她怎会突然来找他?
但见她摆弄着自己的衣摆,红唇微努,低眉轻声道:“你不在我身边陪着,我睡不着。”
许是他酒劲儿未醒,她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缥缈空灵,弘历心下颇慰,面上却是一派无谓之态,冷声道:“我为何不去,你心里没数吗?”
“不就是因为郑临的事嘛!我已与你解释过,你为何就是不肯信我?”
回想起她初进门那日与他说过的那些狠话,弘历醋意大发,“你与他青梅竹马,却只拿我当朋友,你让我如何信你?”
轻饶着自个儿的食指,苏玉珊偷瞄他一眼,红着脸轻声道:“以前我的确拿你当朋友,但人非草木,孰能无情?相处的久了,我发现我对你的感觉慢慢有所改变。”
意识到她接下来可能会说些什么,弘历满心期待,“哦?变成怎样?”
难为情的她声如蚊蝇,嗔怪道:“你明明懂得,又何必明知故问?”
知道是一回事,但某些话必须得她亲自来说才有意义,“你不说清楚,我怎会懂你的心思?”
紧咬榴齿,她迟疑半晌才羞答答地道:“我发现自己……似乎有些喜欢你了。”
骤然听到她的表态,弘历有一瞬的恍惚,还以为自个儿出现了幻听,“此话当真?”
“我说过不会对你撒谎,”说话间,苏玉珊拉了拉他放在锦被外的手,勾起他的小拇指,软声道:“你才是我的夫君,除你之外,我的心里不会有旁人,你就不要再与我置气了,好吗?”
“你说喜欢便喜欢?我可感觉不到。”弘历得寸进尺,一再暗示她,苏玉珊顿感为难,
“那要怎样你才能感觉得到?”
反握住她的手,他笑得意味深长,“这就要看你的表现了。”
犹豫片刻,苏玉珊缓缓俯身,鼓起勇气,将柔软的唇瓣覆在他唇间,倾尽柔情,力求让他感受到她的心意。
她居然会主动吻他?这梦寐以求的场景突然实现,弘历喜出望外,甚至有些怀疑这是不是一场梦?但被她亲吻的苏麻感如此真实,想来不会是假的吧?
心念微动的他打算反客为主,将她覆于身下,好好疼爱她,然而就在他翻身的一瞬间,身子没了支撑,骤然悬空,弘历立时惊醒,再睁眼时才惊觉枕边空无一人,苏玉珊根本就不在!
所以方才的一切都只是一场美梦?
苦笑一声,弘历暗嗤自己想太多,如苏玉珊那样傲然的脾性,怎么可能主动过来跟他说那番柔情蜜意的话语?
他以为的小奶猫只是他以为,苏玉珊的骨子里硬气着呢!她可一点儿都不软。
回趟在帐中的弘历内心空落落的,他本想故意冷落她,让她感受没他陪伴是怎样的滋味,可如今,难捱的似乎变成了他……
可即便再难捱,他也要忍住,不去找她。然而次日将近晌午时,李玉突然来报,
“爷,苏格格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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