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语跟着老师傅,走进了阴森森的高压配电房。
看着又粗又大的电力闸刀,又是在这么一个光线幽暗的环境里,甄语感觉到了自己的渺小,并且感觉到了生命的脆弱。
“害怕了是吧?”老师傅关心地问,“也不知道领导怎么想的,怎么把你分到动力科来。”
“我本来学的就是电气专业嘛。”甄语道。
“你什么东西都不要碰啊!你听我说说就好了。”
这天,是老师傅给甄语就工厂的动力设施和布局做一个概括性的培训。平时老师傅一会儿要维修这里一会儿要保养那里,甄语就跟着老师傅在厂里面到处走,但是老师傅只让她看不让她干,最多让甄语拿拿工具,甄语处于一种忙忙碌碌中无所事事的奇妙状态。这天老师傅空了一点,就把动力科负责的设施设备给甄语做个系统介绍,于是老师傅就带着甄语逛低压配电房、高压配电房、锅炉房等处,逛到后来甄语是有些害怕。
但是渐渐地,甄语觉得每天只是听老师傅说,自己什么都不干,也不是个办法。所以有一天,老师傅在一台设备里钻进钻出的,甄语站在外面看了一阵,终于忍不住说:“师父,让我来换这个继电器吧。”
师父趴在地上,扭过头来看了一眼风姿绰约的甄语,“你来换?”
甄语站在那里点点头,“都已经上班上了这么长时间了,我还什么都没干过呢。”
甄语恳切的目光终于打动了老师傅,老师傅从地上爬起来说:“你小心点哦,你来弄,我有些紧张呢。”
在老师傅的指导下,工作了一个多月的甄语终于有了第一个劳动成果——换了个继电器。
韩不少跟着科长,走进了一片明媚的阳光里,在一个窨井盖旁蹲了下来。
这是科长亲自对韩不少进行技术培训——抄水电表。蹲在地上的科长说:“就装在这个窨井里。来,我们两个一起把窨井盖搬开。”
窖井盖被搬开,露出一个黑魆魆的洞。韩不少蹲在洞口边,跟科长的脑袋凑在了一起,两人一起向井内看去。科长打开手电筒,一束光直刺入窨井的黑暗中,科长问:“看到了吗?”
韩不少用他那祖传的,锐利的,能看清视力表最下面一排小字的桃花眼向下看去,果然看到了一个电表,“看到了,但是看不清数字。”
依然诲人不倦的科长道:“小韩,抄这个表的诀窍,是要爬下去。”
韩不少看着黑魆魆的窖井非常厌恶,“可是爬不下去呀!”
科长对刚刚走上工作岗位的大学生果然非常有耐心,“当然可以爬下去。你到仓库借个梯子,我给你示范。”
韩不少无奈,只好“哼哧哼哧”从仓库扛来一个梯子,和科长一起小心翼翼把梯子放进窨井,然后在韩不少钦佩的注视下,科长真的爬进去了。
“35466!”科长下去一会儿后,终于从黑幽幽的窨井里传出了科长带着磁性和回音的嗓音。
“什么?”
“电表读数,三万五千四百六十六度!”
“三万五千四百六十六度!”韩不少向井里大声呼喊,“科长,我记下来了!”
“你先不要记!”这时井下又传来科长带着磁性和回音的嗓音,“你要自己爬下来,看看是不是这个数!”
科长的责任心很强,他确实是在手把手地培养下一代。
水电表是不用每天抄的,韩不少每天主要就靠喝喝茶,看看报打发时间。
随着时间的推移,韩不少在丝绸厂的生活越来越有规律,甚至养成了上班以后再上厕所的习惯。因为上班反正没什么事干,那么干嘛要侵占下班后的私人时间上厕所呢?韩不少每天早上从厕所里出来后,有了固定的程式:第一洗手;第二泡茶;第三和同事聊聊天,然后等报纸;第四报纸来了先粗看一遍;第五针对报纸上的新闻和同事侃大山,然后等吃午饭;第六吃完午饭趴在桌子上睡一觉;第六午觉醒来在厂区或车间里散步;第七散步归来再把报纸精读一遍,保证没有任何一个板块有遗漏,包括广告也精读一遍;第八再去厂区或车间里散步;第九散步归来复习报纸,但一般广告最多复习三遍,其他板块根据需要不设复习次数的限制。然后等下班。
然而韩不少第二个月独当一面去抄水电表时,发现那些水电表的位置,自己只能想起来一半。
席东海跟着英老板,站在了名表廊的柜台后面,脸上立即挂上职业的微笑。
凯蒙商厦是陈总转型凯蒙集团的扛鼎之作,为了这次转型成功,陈总亲自挂帅带新兵,自然很重视新兵们的实习。通过上级主管部门的关系,陈总把大学生们派到那些业绩好的兄弟单位实习,比如卖家电的被送到东方商厦家电部,而席东海便被派到了上海滩一家著名的百年老字号——大亨表行。
席东海就这样每日西装革履,在万千繁华南京路上的大亨钟表行做起钟表生意来了。
在表行里,席东海最喜欢站名表廊的柜台。因为名表廊下,谈笑有大亨,往来无白丁,让席东海感觉自己的皮鞋没有白擦,微笑没有白浪费。毛爷爷与天斗、与地斗、与人斗其乐无穷,席东海为有身份、有地位、有钞票的人效力,那也真是其乐无穷。
席东海管大亨表行的英店长叫英老板,虽然大亨早已收归国有,表行的老板从理论上来说,应该是全国人民。席东海会看眼风,渐渐与英老板熟络起来。一天午饭后,席东海敬英老板一支香烟,两个人嘎讪胡。
“讲实在话,我很佩服你们陈总。”英老板道,“她竟然全用你们这帮没经验的小赤佬。”
“英老板。”席东海笑道,“那您多教教小赤佬,小赤佬回去好向陈总交待。”
那时国企有个共性,就是家家都有冗员。出于成本效率考虑,冗员当然减掉比较好。可在一定历史时期,冗员就好像美女的年龄,只能增加不能减少,消灭冗员像消灭衰老一样是不可能的。所以陈总的改革,索性采用了一条大胆的思路——哪怕让没事干的老员工闲着,也要招新人来做新的凯蒙商厦。
“哈哈,没啥问题。”英老板笑道。
“英老板,站了一个月柜台,销售技巧我有点了。能不能再教我学点儿别的?”
“嗯,”英老板略一沉吟,“卖表要懂表。这样吧,明天开始我教你一些简单的钟表修理。”
席东海首次独当一面修好一块其实是小毛病的手表时,没有向表的美女主人收费。美女很高兴,席东海也很高兴。和时髦美女聊着天,席东海心里想,在表行里摆弄手表而没去工厂摆弄什么数控机床,绝对是个正确的选择。
方自归跟着杰克逊,走到生产线上一台亮了红色报警指示灯的贴片机旁边,打开了机器的盖子,开始摆弄这台数控机床。
最初的培训,是九个人在一起集中培训,比如培训汽车工业的质量管理体系,这相当于大学里《马哲》、《高数》之类的基础课,每个学生都要学的。也是通过这些培训,方自归渐渐知道:汽车行业的质量接受水平是“零缺陷”;一级汽车零件供应商的供货及时率要达到100%;衡量汽车零部件成品合格率不用百分比,而用PPM;衡量男人的过程能力是简单的“多少分钟”,而衡量设备的过程能力用的是复杂的Cpk……而这些基础培训告一段落后,九个人就兵分九路参加各自的专业培训了。比如母司就去摆弄后道组装流水线,方自归就去摆弄前道SMT生产线,这相当于大二后期开始的专业课。
这时,杰克逊从机器上拆下来一个零件,递给方自归,说:“这个吸嘴磨损了。”
方自归看了一眼那个拆下来的零件,问:“师父,您怎么一下子就知道故障在哪里?”
“经验。”杰克逊道,“要把这几台机器玩好,起码要玩一年半载。”
徳弗勒对这第一批九个员工的培训是丰富多彩的,除了基础课和专业课,还安排了户外拓展训练课。
这天拓展训练,九个人被折腾了整整一天。快结束时老卑来探班,结果那教练兴高采烈地对老卑说,这个团队是他玩拓展训练这几年中,遇到的最优秀的一个团队。老卑一听这话高兴坏了,向公司申请了一笔经费搞团建,周末带着整个苏州团队去东海岸吃黑胡椒蟹。
对于拓展教练对本团队“最优秀”的评价,方自归比较怀疑,因为方自归对包括自己在内的本团队已经有了“乌合之众”的成见。不过,方自归倒是略略修正了对电大生的看法。玩“信任背摔”、“毕业墙”这种以体力为主的游戏看不出来,玩“国际象棋”这个主要靠智力的游戏时,第一个想出方案的是电大毕业的克司。而大家玩“勇闯地雷阵”时,母司也表现不俗。
参加第一次团建,除苏州来的九个人和总经理老卑,还有生产经理亚当。
亚当是新加坡人,克多的直接上司。一个月相处下来,方自归觉得亚当人相当不错。亚当也像老卑一样没有架子,曾经坐在自己的办公桌上……是桌面上……和方自归一边分享他的饼干,一边分享他对于SMT技术以及生活的看法。照这个趋势看,他将来应该还会一边分享精益生产技术一边分享他对于爱情的看法,是符合良师益友标准的。此时,在餐桌上,亚当向中国籍同事分享吃黑胡椒蟹的经验:“诶,壳很硬哦,最好不要用牙咬。”
没料到,武装到牙齿的克司没太把亚当的经验当回事,结果克司咬一只蟹钳时,崩断了半颗门牙。
除方自归、母司和纳德以外,本团队的其他人都是苏州本地人,吃蟹经验可谓丰富,似乎吃蟹时不应该出现事故。然而事实确实是此蟹非彼蟹,克司终于用半颗门牙的代价,向以苏州人为主的团队,生动展示了吃菲律宾大海蟹和吃阳澄湖大闸蟹的不同。
所以培训真是不能缺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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