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完古早的信,罗曼便让古权去忙了。
又古权在,她不消担心秦王府不信,也不消担忧新明村脱离掌控。这一世,终究和上次不同。她占着先机,窥破了好多阴谋;她身后还有了王爷,这场仗,她不再是势单力孤的一个人。
可她的心,怎么还是晃晃悠悠落不到实处呢?
古权走后,她在椅子上坐了半晌,又踱到花架边看了会儿开败的墨兰,再慢慢在屋里走了两圈,深呼吸,微笑,再深呼吸……眼泪流了下来。
想着钱姑娘,想着新民村,想着上一次‘瘟疫’横行的惨状,想着上一世面对灾祸撕心裂肺的疼,无能为力的痛……
眼泪滂沱!
一盏茶时间之后,罗曼轻轻擦干眼角的泪,紧捏着哥哥送回来的家书,缓步回自己院里。
周红打了水伺候罗曼洗漱,伺候她换了舒服的衣服,让她倚靠在贵妃榻上,力度适中的替她揉捏肩颈:“我让厨房给小姐炖了淮山鱼头汤,小姐喝一盅养养神吧?”
罗曼摇头:“不想吃。”
有朝书桌的方向看了一眼,问:“郡王府送的桃干呢,没有了吗?”
“有,每个月都按时送过来,每次都满满一匣子。”顺着罗曼的眼神,周红也看向书桌,解释道:“书桌那盘放得太干了,又落了灰,我说换一盘来着,赶着小姐回来,一时忘了端上来。”
“帮我端过来吧。”罗曼从贵妃榻上起来,坐到桌边,郑重的从袖袋里拿出了哥哥的信。
信的内容和罗曼想的一样,通篇的欢喜顺畅,好像他们不是去爬太子的火焰山,而是去摆钦差的款。
苦中作乐的趣事,解救灾民的成就,风土人情的见闻,眼界学识的开阔……罗庭琛用状元郎的文采,为罗曼刻画了一幅幅生动的画面。
罗曼一字一句的看着,看得心里既苦也甜。
继续往下翻,终于提到了大舅舅的事情。哥哥笔墨凝练,对这件事着墨很少。除了叮嘱开解好母亲,多陪陪大舅母外,都是开解她,让她别过分忧心的话——
“大舅舅在朝堂浸淫数年,立身本来又正,这点污蔑人的伎俩,没多少看头。况且哥哥还在呢,还有王爷。你在京城多放宽心,保护好自己别被流言所伤……”
罗曼反复读着这一句,手指抚摸着那一行刚劲的字,眼前浮现出哥哥担忧又刚毅的脸——
你一肩担了所有风霜,力图为我们撑出片晴朗的天。困境中,你多难熬;艰险里,你多痛?
大舅陷入牢狱,你作为亲外甥,定也被牵连其中。便有王爷护着,你现在是不是也进退维谷、举步维艰?
放下书信,罗曼朝窗外看去。
外头天朗气清、阳光明媚,还有兰儿和崇安练功的声音断断续续传过来。闭着眼,便是时光天暖、现世安稳。
周红端着桃干进来,看着罗曼严肃的眉眼,还以为是外头的声音吵到了她,解释道:“赵家出事后,大家对赵家的传言都不太好。表少爷率性惯了,奴婢怕他知道后冲动,便自作主张,让夫子给他加了课,这些天都拘着他在院里练功。
小姐要是嫌吵……”
罗曼摆手,收回视线接着看信:“不妨事,你做得很好。”
她脸上还是淡然的表情,看向自己的时候,眼中甚至有礼貌的浅笑。可周红还是感受到了悲伤,她日日跟在小姐身边,很清楚她真的放松是什么模样。
虽然很好奇发生了什么,周红还是谨守着本分,放下桃干,安静的退了出去。然后亲自替罗曼守着房门,守住姑娘难得的片刻安宁。
再往后翻,是罗庭琛随时、随地、随手记录的一些小事。用来写字的纸很随意,可能是手边有什么就用了什么。笔也一样,有的字迹是粗毛笔、小楷笔、鸡毛笔……又两张,甚至还是用木炭写的。
都是些细碎小事,或有趣、或有理、或俏皮、或匪夷所思、或美好旖旎……
这些小事多有提到王爷,透过哥哥的笔,罗曼看到了各种各样的和郡王。灾民包围中的他慈爱、事务包围中的他干练、政敌包围中的他勇毅、艰险丛中的他果敢……
她在有限的字词中寻找他的样子,她知道他艰辛,他困顿,他被架上了刀山火海。可同时,她也知道他的柔韧、不屈……
摸着那几张纸,罗曼的心渐渐安定下来。不管前世今生,王爷都是她的定海神针,想着他,山海皆可平!
有东西掉了出来,是一枝被压扁放干的栀子花。
虽说干了,莹润洁白的花瓣泛着旧黄,香甜的花香也有折损。罗曼捡起这一枝花,放在鼻下闻了闻,温柔的笑便随着花香攀上了眼底。
她找到花掉落出的的那一页,斑驳泛黄的草纸上,还留有夹花的印。这一页上,哥哥的字迹洒脱灵动,想来心情很好。
他说:“初到潭州的时候,满目荒凉。往日遍布绿意的庄稼地,处处龟裂、寸草未生。王爷下榻的院子里有几株栀子花,奄奄一息。我们都觉得这花活不成了,王爷却每日省下半瓢水浇它。
今天,花开了。王爷看着它安静的笑,见我从屋里出来,便指着花问我说‘你看这装模作样的花,像不像你妹妹罗曼啊?’
那株栀子长势并不好,因为缺水,枝叶都有些枯黄。所开的花不多,仅有的三朵还开得委屈。
我看着它发愣,怎样也和曼曼联系不起来。王爷却摘了一枝送我,说‘这花若别在曼曼发间,她会不会气得跳起来,而后佯装无事,仙里仙气的不承认自己发恼。’
想着这个场景,我也笑了。
这花虽说开得寒酸,却也清香可爱,是荆湖难得的风光。妹妹若戴在头上,肯定好看。”
罗曼将花别在发间,对着镜子看了又看,舍不得移开眼。
王爷,他是不是也在想我?苦涩难熬的时候,我是不是也能,成为你心间的一点甜?
我想你了,很想……
罗曼突然想起了仍在玉壶泉的君子仙,她当时气它‘勾’走了王爷,故意将它扔在小几上。也不知道后来怎样了,是被王爷带回了王府;还是被掌柜拿回去,再用来讨好别的贵人。
她叫了周红进来,吩咐她去玉壶泉看看,如果还能找到,务必将‘君子仙’再带回来。
周红领命出去,却还是忍不住回头看小姐发间。
罗曼摸着发间的花,对回头的周红笑得灿烂:“哥哥送我的,好看吗?”
“好看。”
爱意和思念都在发间闪光,这份美是星河、是流光,再枯萎干瘪,也熠熠生辉。
家书很厚,罗曼一边翻看一边吃着王爷送的桃干,不知不觉中,盘子就见了底:“原来,甜甜的桃干也很好吃。”
她清浅一笑,拿下发间的花,和信纸放在一起,仔细锁好。
还有一封娘亲的信,罗曼没拆。她对着镜子收拾好仪容,拿着信去找娘亲。
罗太太却没在府上,贴身伺候的吴嬷嬷看着罗曼,欲言又止。
“有事?”
“赵家……”吴嬷嬷看着罗曼脸色,小心道:“太太这几天一直哭,苏嬷嬷如何劝都没用,想告诉小姐,太太也不准。
可她成日不好好吃饭,除了去舅老爷家,便将自己锁在小佛堂抄经。再这样下去,身体要垮的啊。
舅老爷那样通透的人,赵家那样的和善人家,怎么会……”
“娘亲又去小舅舅那里了?”
吴嬷嬷叹气:“不去哪里放得下心!”
“我知道了。”
从正院里出来,恰好遇见罗兰和赵崇安打打闹闹的过来。罗兰一脸的阳光,笑着朝罗曼招手:“姐姐过来,表哥做了纸鸢,我们一起去后山放吧!”
和在赵家的时候比起来,赵崇安更黑了一些,也壮实了一些。见到罗曼,再没了‘老子天下第一’的嚣张。
他站在罗兰身边,朝罗曼得意的扬了扬手里的纸鸢,笑着邀请罗曼:“姐姐也一起来吧,今天风好,肯定能飞很高。”
又想起罗曼教训他的话,赶忙解释道:“我们的书都背完了,夫子留的功课也写完了。放完纸鸢,我们再接着温明天的书。”
“恩,夫子还夸表哥了,说他‘孺子可教’。”
赵崇安立马回身瞪罗兰:这算什么夸,公子我不要脸面的吗?
看妹妹越来越活泼开朗,表弟越来越知礼上进,罗曼嘴角的笑又暖了三分。
岁月如此温柔,该天长地久!
罗曼和他们一起放了半下午风筝。和他们一起迎着风奔跑,看暖风将纸鸢越托越高,看妹妹和弟弟笑啊闹,追啊跑……
玩累了,罗兰和赵崇安便拖着罗曼坐在草地上,罗兰躺在姐姐怀里,给她讲赵崇安在课堂上的糗事,闹的笑话,还有练功时他吃不下苦,偷懒被夫子发现后领的教训……
她和罗曼在咯咯的笑,赵崇安气得跺脚,又囧得脸红,羞恼的捂罗兰的嘴不成,便开始讲罗兰的笑话……
说到激烈处,罗兰羞恼着要撕崇安的嘴,吓得崇安跑掉了一只鞋……
罗曼跟着放肆的笑,一时间,心里皆是阳光:明天,让娘亲也和他们一起放风筝!
再回到清秋院的时候,周红已经捧了‘君子仙’回来。鱼依旧在和郡王挑的琉璃缸里游着,摇头摆尾的浑身仙气。罗曼看着,却满心欢喜。
“还在玉壶泉?”她将‘君子仙’安置在书桌上,看书时一抬头,便能看见这缸鱼。
周红将特制的鱼食摆在磁盘里,答道:“没有,王爷后头让人去取走了。我在街上遇到了古先生,是古先生亲自去王府取出来的。知道是送到晚照苑,还贴心的写了喂养细则。”
放完食,周红便将细则递过去。她以为罗曼看一眼就会还回来,姑娘那样忙,负责赏鱼就好了,怎么会亲自养?
可罗曼看过后也没还回去,而是细细收在了抽屉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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