防护罩在城门处留有空缺,供行人出入。城楼顶部另外建有宽阔的飞行关卡,骑飞行兽的便由此降落,接受城关核查。接受核查的时候,沧海见旁边的防护罩如水波荡漾,好奇地伸手去摸,触手处柔软若绵,如有水流淌过,疑惑道:“这东西当真能防住敌人的攻击?”
周合道:“你打一拳试试。”
沧海力贯于臂,挥拳打在那防护壁上,拳头微微一陷,突然防护壁里一股力量击将回来,震得他手指发麻,道:“啊,是反弹。”
周合道:“过柔则糜,过刚则折,天玑先生创造的这个防护罩蕴含了五行阴阳之道,非极端极致之力不可打破。”
沧海道:“何为极端极致之力?”
周合道:“再坚牢的东西也有它的承受界限,超出这个界限的力量就是极端极致之力。”
沧海挠头想了半天,总觉得这句像是废话。任何东西被打破,都必然是因为超出了它的承受能力,对于一只蚂蚁来说,一根手指头的力量就已经是极端极致之力了。
周合像是看穿他心里所想,道:“能打破这防护罩的极端极致之力可不简单,并不能单纯归咎为力量的大小。由于防护罩具有自我修复的特性,阴阳互济的反弹能力也与众不同,即便是超出其本身承受力十倍,一百倍的力量,照样能如数奉还回去,除非击打的力量可以在被反弹之前的那一刹那将整个防护罩一举击毁。”
沧海咋舌道:“这就不但要求力量要足够大,而且时机还要捉得极为精准。天玑前辈可真是鬼神之才。”
周合道:“这个自然。”
通过了城关检查,周合带着他们继续向城内飞去。绿树成荫,繁花似锦,诺大的皇城主道上人头攒动,显得热闹非凡。放眼望去,亭台楼阁一片连着一片,一直连到视线尽头,似乎无穷无尽。沧海从没见过这么多的人这么多的楼房,不住啧啧惊叹。
又飞了大约一刻钟,小梨涡落在一家四层高的楼阁前,楼门匾额上书有“平安客栈”四个大字。客栈里人来人往,周合带着两人进去,问掌柜要了一间上房,安排两人住下,道:“今天天色已近晚,你们先在此暂住一夜。我赶回去复命,明天再给你们换个住所。”
沧海谢过。周合骑着小梨涡匆匆走了。
初到皇城,人生地不熟的,父子俩在房里大眼瞪小眼,也不知该做些什么。沧百重翻开包裹好一阵扒拉,吃的喝的都没了。沧海掂起钱袋,道:“反正闲着无事,要不咱们出去逛逛?”
沧百重道:“皇城富贵人多,我的样子出去恐遭人嫌弃,多有不便,你还是买些吃的回来给我罢。不过要记着,这地方卧虎藏龙,出去勿生事端。”
沧海道:“也好,那你先歇息一下。”
出了客栈,却不知该往哪里走,只好又回去问客栈掌柜。客栈掌柜道:“小兄弟是第一次来吧?这里是东城,最大的街市在文芙街,从这里出去往右拐,经五百米见有许多花市,再往左便是。这些天来了许多外人,更是热闹。”
沧海依言慢慢走出,过了花市之后,果见熙熙攘攘的人群,街道两侧都是商摊,来自全国各地的珍奇异物尽集于此。草药,异果,宝石,兵器,功法书籍,宠兽……卖什么的都有。一些人互相看上对方的东西,直接交换的亦不在少数。
沧海看见一些东西有趣,倒也想买下来,但问了价钱,都如狮子大开口一般,吓得他捂着羞涩的钱囊不敢出声,心想皇城里的东西都这么贵,过不了几天就得饿死。于是一个子儿都还没花,就开始为钱发起愁来,一步一步慢慢地逛过去,什么都不敢问不敢买。
走到街心,有位摊主因为隔壁售卖的宠兽拉臭臭到他这边,两人吵了起来,吵着吵着互不服气,呯呯磅磅地挥起拳脚,扭打作一团。很快巡卫便闻声赶来,将两人一齐拿下。
八教九流的人汇聚一堂,口角争执在所难免,沧海只逛了半个时辰,便遇见了三起斗殴,幸得巡卫效率极高,每次火星刚起,便即赶到将其平息。
正逛得有些口干舌燥,忽嗅着一阵酒肉香味,抬头一看,前方却是一家饭馆,想起还没买吃的给父亲,自己肚子也有些饿了,便向饭馆走去。
进去问了一下价钱,幸好不是很贵,一顿两顿还吃得起,沧海宽下心来,挑了一个角落坐下,瞧着周围一个个衣着光鲜,衬得自己更是无比寒碜,暗暗叹气:“兜里没钱,到了哪里都是寸步难行。”
那饭馆店主久在皇城,见多识广,倒也不敢以貌取人,凡有客进门,皆恭恭敬敬地迎进来,是以店面虽然简陋,却几乎坐满了人。沧海在角落里等上菜,打量着店面,见虽然人满为患,北边靠窗的位置却一直空出一片,既不置桌也不放凳,甚至还用围栏围挡着不让人进去,微觉诧异,正欲询问小二,忽见一个中年男子背着一个书箱进来,箱面印着八卦,上面插了一面长条白旗,白旗上一个大大的“卜”字尤为赫目,看样子像是算命的。
那算命先生眼珠子咕噜噜地转动,朝店内扫视了一遍,已无空桌,当即走到西侧,在几个年轻女子面前停了下来,问道:“几位仙子,可容我插个座吗?”
几个女子被他一声“仙子”叫得高兴,当即让了一个空座出来。那算命先生将书箱搁在一旁,大咧咧地坐下。其中一个女子甚是好奇,问道:“相士,你这命算得准吗?”
那算命先生道:“不准不要钱。”
那女子道:“算命那都是将来的事,我怎知你准不准,难道你还等到应验后才收钱?”
那算命先生道:“那就算点近的。”
那女子道:“近的什么?”
那算命先生指着她,正色道:“不出三句话,你必有血光之灾。”
那女子一愕,愠恼道:“你这相士,说话太也难……”
话未说完,突然喀喇一声,座下的凳子毫无征兆地崩断,下巴在桌沿重重磕了一下,翻倒在地。
那算命先生不急不慢地斟了杯茶水,道:“天命之言,无可违逆,不可亵渎,姑娘记住了。”
那女子下巴被磕破了一小块皮,渗出血来,血光之灾果真是说来就来,不由得愕然失色,忙用布捂着,道:“先生真乃神算,小女子错了,恕罪则个。”
沧海却看得清楚,是那算命先生暗中发劲将凳子打断,原来是个骗子,但想起父亲所说的“勿生事端”,当下也不理会。
但听那算命先生又说了一大堆高深莫测的话,什么“命道早已注定”,什么“天机不可泄露”,那几个女子愈听愈信,就连旁桌的人都被吸引,围了上去。
那算命先生吹得更加天花乱坠,当即就有人忍不住掏出钱囊让他给自己卜卦。这一有人开了头,可不得了啦,都纷纷往外掏钱。那算命先生收了钱,便尽捡些好听的话说,只听得那些人眉开眼笑,又心满意足而去。
那几个女子反倒被冷落在一边,登时不干了,扯着他都要帮自己算。那算命先生笑眯眯地,问道要算什么。女儿家自然是要算姻缘。那算命先生便给她们看起手相来。
小二给沧海上了酒菜。沧海吃了几口,再斜瞟那边的人堆,微微皱起了眉。
那算命先生拉着一位女子的手不住摩挲,口中慢悠悠地道:“你命带星辰,以木为栖。木者,农也,匠也,书也。农匠书,唯书有属星,因此未来夫婿极有可能是文曲一脉。”
那女子道:“先生说明白些。”
那算命先生道:“文曲就是读书的人,有才。才配上你的木,便是栋梁之材,一待考取功名,飞黄腾达,姑娘自然是跟着荣华富贵,享之不尽。”
那女子喜不自胜,仿佛已嫁得官人夫婿,眉目间洋溢着诰命夫人的傲娇。
算命先生恋恋不舍地把她的手松开,又抓起另外两个女子的手揉捏一番,说一个旺财,命中财运亨通,三十岁后衣食无忧,另一个旺夫,就算丈夫原来是个穷光蛋,也能把他带旺,气运极佳。
这么吃顿饭的时间里,那算命先生便进账了不少银子,哄得满饭馆的人都欢喜得不得了。沧海看得直摇头,扭头看向别处,懒得拆穿他。
忽然间眼前一亮,门口处又走进来一个女子,年约十八,玉钗黄衫,朱颜如雕,双瞳剪水,便如画中走出来的人儿一般,极是秀丽,迈着不轻不重的脚步蹁跹而来,众人顿觉满堂生辉。
沧海是个乡巴佬,从没见过这般漂亮的女孩子,不免也多看了几眼。那算命先生却是眼睛都直了,被身边女子催了几遍才回过神来,但嘴上支支吾吾,不清不楚,心思已完全不在占卜上面。
饭馆掌柜忙不迭地从里面迎出来,笑道:“大师姐,今天总算到敝店来啦,让我一顿好盼。”
他年已近于老朽,却管一个花季少女喊做大师姐,众食客都觉得奇怪。那黄衫少女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道:“满座啦,我还是去老荣那边罢。”嘴上这样说着,却站着不动。
饭馆掌柜立马道:“有座,有座,阿闽,把大师姐的座位请出来。”
小二不等他说完,大声应答,早拉起另外一个伙计把北边靠窗那个围栏收起,从柜台后搬了一套红木餐桌,齐齐整整地摆置在之前那块空出的地方。饭馆掌柜毕恭毕敬地道:“大师姐请入座。”
沧海恍然大悟,敢情这位置是专为这少女留的,听掌柜意思,似乎这少女不常来,却依然一直为她留位,如此特殊对待,不知这少女是何方神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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