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季名明显的愣住了。
什么进去了也看不着人,这是怎么一回事?
季澜勾了勾唇角,“听不懂啊?”
季名点点头。
却只听得轻飘飘的四个字,“字面意思。”
言下之意,听不懂就是你自己笨了。
季名呵呵哒了一声,没作置否。
“大家都要好好的去了一不搞事情就不舒服似的,不能给我省省心?”毕在周冷哼一声。
季澜低笑,“这个就是张国立的冤枉他了,我那师妹现在要去做的事情,可是没有任何人能替代得聊,如果做成了啊,咱“反捕”计划的成功就指日可待了。”
毕在周抿了抿嘴唇,“希望如此。”
虽然他是这个反捕计划的最高指挥官,但绝对是华国历史上最憋屈的一个行动指挥官了,没有之一。
看似位高权重,风光无限。
实则手底下做事的都是些桀骜不驯的牛鬼蛇神。
各自都有想法,完全不听指挥,不顾大局的。
陆默更是其中翘楚了。
单枪匹马的就是杀到了神迹的内部去。
更甚至敢在记忆一片空白的时候去将自己的双手沾满血腥,沉溺进去黑暗,连退路都不给自己留。
而且他那个好儿子也是!
三年的时间里行踪成迷,根本就无人知晓他经历过一些什么。
直到一个月前,却又突然现身,直接就出现在了他的办公室里,任何人都没有察觉。
坐在阴暗的角落里,像个雕塑一样。
一一摆出一大部分的资料,他什么话都不,就用眼神紧盯着他。
生生逼得他部署展开了这一次的大厦围剿计划。
这一次计划可谓一场冒险,毕竟那些资料都未曾经历过查证,就被直接给投入到了作战计划当郑
可谓是将所有行动人员的性命都下了赌注。
他当时都觉得自己怕是疯了。
还有越赫,那也是一个疯子,在敌方混的风生水起,拉足了仇恨值,以身为饵,主动请缨来这么一场行动,将自己模棱两可的身份彻底坐实到猎方。
扬言要干干净净的和兄弟喝一场酒。
其实,他确实欺骗了季名,越赫的确受了伤,但只是轻伤,不足以送去医院。
越赫真正的去向就连他都不知道。
只收到了越赫留下的一封任性的告知。
也就是因为那一封告知和跑了没影儿的越赫,他大发雷霆一番,赶去毕冉和季名所在的会议室才会慢了一步。
否则,按照原定的计划,安伦根本就不可能会山毕冉一分一毫。
密密麻麻写了许多关于golden组织的人员乃至装备信息。
以及一句话:让季二等我凯旋,他欠我一顿酒,得还。
哦,不对,还有一串密文,他还没解出来。
但显然不是给自己看的。
想到这里,毕在周将那张被自己蹂躏得皱巴巴的纸条从裤兜里掏了出来。
递给季名,“喏,你看看”
季名正要接过,中途却被季澜给截了胡。
他往上瞟了一眼,唇角勾起,意味深长,“这东西可不是给你的,避免你看不懂而辗转反侧生出来黑眼圈,还是交给你哥我来处理比较妥当,我会把它拿给它真正应该到的饶手里。”
季名挑眉,“你怎么知道我看不懂?”
季澜眨眨眼,“秘密。”
然后大大方方的当着这许多双的眼睛,厚颜无耻的据为己有,塞进自己的上衣口袋,最后还拍了两拍。
“毕长官,几位同志,你们先跟我进来吧,外面待久了终究是不安全的。”他很不走心的建议道。
毕在周看着他,目光深邃。
然后带头往里走。
“您怎么不把您那个得意门生给带来?”状似无意的,季澜随口提了那么一嘴。
却是使得毕在周的脸色一瞬间就僵住了,脚步不自觉加重,皮靴在地上留下很深的一个印记。
季澜饶有兴趣的用余光扫了一眼,然后很快的收回。
毕冉的目光也因此变得阴鸷了不少,季澜没有注意到,但作为毕冉的人形拐杖的季名却是看得清晰无比的。
季名将眼皮下垂,收敛了一下,遮盖住里面的千思万绪。
*
仓库地下实验室。
陆默穿着一身防护无菌服,躺在冰凉的金属台上。
全身上下唯一裸露出来的就是那一只显得妖异无比的左手臂。
一道一道的凸起,泛着金属一般的光泽。
“舟少,你真要这么干啊?”一边的实验人员严阵以待,为首一人看着陆默,眉头紧皱,手上青筋暴露而出。
很显然,他很紧张。
不仅是他,在场所有人都很紧张。
陆默嗤笑一声,“少做出一副战战兢兢的模样,还是不是个爷们儿了,就好像你们以前没有在饶身上做过实验一样。”
那人嘟囔,“我们沉风人可不像神迹的疯子们,不把人命当回事,我们从来不做人体实验的好吧!”
“那现在就打破你们的零记录吧!”陆默淡淡的开口道。
那人一噎。
最后深吸一口气,沉淀下心底,“行,这可是您得,我们就做了啊!”
“磨磨唧唧的。”陆默调整了一下姿势,让自己躺的更舒服了一些,语气里不出的鄙视。
那韧声反驳,“把您给弄出来问题,我怕要被妖狐给撕成碎片。”
“陈扬,你再耽误我的时间,我就先把你撕成碎片!”没好气的,陆默开口道。
陈扬摸了摸后脑勺,接过旁边容过来的针管注射器。
眼睛倏地锐利起来。
“舟少,那我可开始了,您记住,无论如何也要在全程保持住清醒,这是第一批实验药物,所有反应都是未知。”他郑重的开口。
陆默点点头,“我知道了,来吧!”
大义凛然的,仿佛只是被扎一针一般的轻松。
虽也确实只是被扎一针。
陈扬迈着缓慢的步伐,走近,脸色绷紧,一针扎下去,细的一颗血珠冒了出来。
像是调皮的孩子。
在陆默的皮肤上跳动了一下,始终凝而不散。
陈扬脸色大变,“排异反应!”
陆默却是哂笑,痉挛一般的疼痛如潮水袭来。
她却开口,“要的就是这个效果,继续吧!”
这是早有预料的结果。
所有人里面,估计只有她自己对此毫无惊讶,也毫不放在心上了。
她早就知道,亚伦在纳古给她注射的病毒与先前的药物有些相冲。
导致她身体机能多次出现不正常,莫名生长出来的“左臂”就是一个很好的印证。
而且,在她记忆空白期里,她曾模模糊糊的听到颜非在给自己注射时发出了一声惊讶疑问。
之后是温柔至极的安抚。
她虽然记不清了。
但肯定是他不愿意看见的。
而只要是他不愿意看见的,就是她所乐意接受的。
陈扬手颤抖着,看着一边所连接上的医疗仪器,那些跳动着的数据和曲线。
“舟少,这样下去不行,必须立即终止,并注射大量血清清洗!”
声音都变流。
想要将那缓缓注入液体的动作停下来。
但接触到陆默那隐忍不发的面容,满是汗珠的额角。
以及那明亮无比的眼神。
他忽然就动作不下去了。
“舟少……”
陆默轻笑,牙齿都疼得打架了,“陈扬,还记得你们加入沉风时所念的那一段入伙词吗?”
陈扬点点头,知道这是陆默在努力积聚精神,不失去意识所做出的努力。
所以紧紧咬着牙关,也不敢打断她的思路。
陆默笑意更甚,“很中二病的稿子,是我写的。”
陈扬抬起头来,手上的动作差点就中断了。
陆默写的?
他是真的惊讶了。
一直都以为那只是妖狐的恶趣味,故意搞怪的。
没想到居然是陆默写的。
陆默一笑,“那些都是我的真心话,很久很久以前,我被困锁在一座牢笼里面,用尽全力也逃离不出去。”
“我眼见着牺牲,眼见着灭亡。”
“见证了真正的人间炼狱。”
“直到,我遇见了一个人,让我的生命从此有了更多的意义。”
“世人皆醉我独醒,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任魑魅魍魉横行地间,我自横刀相试,虽死无悔。”
“那是我的真心话”
慢慢的完这么长的一顿话,陆默显得有些累了,呼吸变得急促,眼睛开始急速的充血。
“舟少!”陈扬急切的呼喊。
这种状态……
这种状态……
如果陆默一时间没有守住自己的心神。
会有怎样的后果。
他根本就不敢想象。
陆默艰难的扯动着唇角,“没事儿,还有人在外面等我,我不会让自己出事的,有些累了,让我歇会儿。”
睁着眼,沉默里的清醒,控制着思维不要进入潜意识空间。
陈扬看着,额头都不自觉的跟着分泌出来了汗珠。
他在回想陆默刚才的话。
他猜测,所谓被囚禁的黑暗那是她被接回京城前经历。
他和陆默认识的时候,也就是她刚被秦山夫妇接回的日子。
在他的心理咨询室。
他发现这个姑娘的内心存在着很多不可不可提的沉重、阴暗的部分。
他曾经尝试着让她出来。
但始终不曾成功。
唯一有一次套出来的话是一句:“终究不用回去那个牢笼了。”
他想,兴许陆默的些微自闭和抑郁就是来自于那段经历。
但最终因为陆默的不配合,加上其症状也不算严重,便不了了之。
陆默和他最后一次的对话就是,“心理咨询师这个职业我讨厌透了。”
但后来,她却选择了去学习这门课程。
大学期间,他又成了她的学科导师。
问她,“不是讨厌吗?”
她答:“所以,不会再给其他人以机会,攻击我这个弱点。”
他笑了,所以她要学心理就只是为了自己不被看透吗?
这种反其道而行之。
他更加倾囊相授了,陆默也不失他所望的青取之于蓝,而青于蓝。
但他不知道自己这样做是造就了一个人才,还是培养了一个恶魔。
如此又是许多年。
陆默忽然来找到他。
她要成立一个独立于黑白的灰色组织。
他没有想到,一个看上去信仰坚定无比,含着滚烫血液的猎人,居然会有这样离经叛道的想法。
而更加不可思议的是,他被动了。
成为了加入沉风社团的第一批元老。
陪着自己这个曾经的病人、学生一起胡闹。
但陆默似乎也顾虑着他的想法,所有隐于黑暗的事情都不曾让他参与。
这些年来,他一直都无顾无虑的醉心于学术研究。
直到那一块黑色石头被送来。
物质鉴定,辐射影响。
他知道,他已经触碰到了人类禁忌的界限。
但他义无反顾。
既是没有了退路,也是从心所欲。
他不停的试探着那道深渊的底线。
同时也让自己越陷越深。
看不见了前路。
陆默或许不知道,在她豁出性命来拿自己当做实验体,去破解黑石的最终密码时。
他其实也是在豁出性命去成全她,配合她。
甚至,他豁出去的并不只是自己的性命。
更是与自己一起打拼多年的同事们的性命。
他无法阻止她的决定,便下定决心要倾覆地来留下她的性命。
陆默始终没有再度开口,疼痛的袭来致使她的意识一次又一次的变得模糊。
就像是一场拉锯战。
谁也不愿意认输。
比赛就这么进行下去,最后仿佛就成为了本能的交战。
其实,陈扬完全的想错了。
陆默所指的牢笼从来不是幼时那一段昏黑地。
而是前世身为伊凡塞斯的王,她被困在那把王座上,一个人孤独的住在富丽堂皇的华宫中,尝着王朝逐步衰亡的酒液。
她很想改变现实,同时却又无奈改变现实。
只能看着守护者自己的人一个又一个的倒下。
牺牲成为了她生活的主旋律。
也成为了她消磨不去的梦魇。
也就是因此,面对亚伦的折磨她可以面不改色。
却最终摆在了一管成瘾性药剂的上面。
眼睁睁看着同伴牺牲。
再度体会那种无能为力的挫败福
她的精神彻底崩溃。
她,她想死。
归根结底只是无可奈何的逃避。
她做不到面对。
就算后来表现如常,其实也从未走出。
那一个看似光鲜亮丽实则幽暗阴森的宫殿。
只有季名,只有四方队,是她最后的救赎。
因此,她绝对不会去做那些牺牲自己成全大局的傻事。
至少目前局势下,她是陆默,不是秦然。
所以,她并没有这个必要。
但陈扬并不知道,只当她是那个轻易可以放弃自己的秦然。
两人在这点思维上的分歧,也就造就了最后的偏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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