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青嫂怎么也来了。”马主任看到那个贵妇便两眼放光,“她是咱们支书的老婆,我们都叫她阿青嫂。”
说着,马主任便热情地把我们介绍给了阿青嫂。
阿青嫂倒是客气,一一跟我们几个握手,显然是见过不少世面的女人。她旁边的那个金刚芭比是她的外甥女,叫做初心。而那个扭捏的姑娘是她的女儿,叫做初见。
“阿青嫂,你们这是从哪来啊?”马主任问道。
阿青嫂回答道:“我们刚从吉泰殿下来,早上带着初心初见去上了两炷香。”
“哦,那吉泰真人在吗?”
阿青嫂摇了摇头,说道:“不巧,吉泰真人好像不在家中,听其他人说,真人这两天出去游历山水去了,要过几天才能回来。”
“哦哦。”马主任有些失望地看向我,“这可真是不巧呢,这几位领导也打算去拜访一下真人,可惜他不在。”
我见吉泰真人不在家中,若是就此打道回府,那就功亏一篑了,于是当即说道,“不碍事,我们这次调研时间比较充裕,今天就是先实地走访一下,明天我们还要开展入户调查,过几天再拜访也不要紧。”
马主任显然没有防备我会这么说,还以为我们就是来一天,到了晚上就得回去。不过,既然我们这么说了,他也不好推辞,立即说道:“好说好说,那今晚就住在我家里吧。”
“哎,马主任,虽说你是村长,但我家阿义怎么说也是村支书啊,这领导来考察,他因为公事没有来接待,我们已经过意不去了,今晚下榻无论如何也要到我家去。”阿青嫂忽然开口道。
阿青嫂是个交际能力出众的女人,马主任也对她礼让三分,见她这么说了,自己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当即同意。
就在此时,阿青嫂上上下下地打量了我一眼,似乎对我很是满意,不住地点了点头,然后对身旁的初心初见频频点头暗示,也不知道她在传递什么信息。
金蕾和阮丽娜似乎看出了什么端倪,咳嗽了一声,好像在提醒我。
下午,我们在村子里晃悠了一遍,没有看出什么特别之处,等到了晚上,村支书阿义回到了家中,听说有领导到访,立即吩咐阿青嫂从酒柜里拿出珍藏了多年的好酒招待。
我推脱说公事期间不便饮酒,哪知这个阿义也是个能来事的主,说过了晚上五点,就是下班时间,下班时间喝酒,不违反规定。然后,他给了阿青嫂一个眼神,夫妻俩一唱一和,愣是把我给说服了。
“来来来,这可是我珍藏了十年的女儿红,准备小女出嫁的时候喝的。”说着,阿义便给我倒满了一杯酒。
“哎呀,那我可就真的不敢喝了,你要是今天拿来给我喝了,倒是女婿上门可就没得吃了。”我半开玩笑地说道。
“哈哈哈,领导来和女婿来都是一个道理!”阿青嫂笑眯眯地对我说道。
“这个......”
“来来来,我先经各位领导一杯!”说着,阿义端起酒杯,对我们几个说道。
“谢谢!”金蕾和阮丽娜也站起身来,跟阿义夫妻俩敬酒。
但我总感觉,阿义和阿青嫂的目光,停留在我的身上的频率更多一点,徒然增添了许多尴尬。
要说这女儿红还真是好酒。女儿红是绍兴的传统名酒,用糯米发酵而成,江南的冬天空气潮湿寒冷人们常饮用此酒来御寒。早在公元304年,晋代上虞人稽含所著的《南方草木状》中就有女酒、女儿红酒为旧时富家生女嫁女必备之物的记载。当女儿下地的第一声啼哭,肯定会让每一个父亲心头一热,三亩田的糯谷就酿成三坛子女儿红,仔细装坛封口深埋在后院桂花树下,就像深深掩藏起来的父爱,没事的时候就到桂花树下踏几脚,踏几脚仿佛心里也踏实一些。回头望一望女儿,女儿头扎红头绳,眉眼儿像清明时节的柳叶,一天比一天明媚。
自古浙江绍兴一带,这个习俗就这样长久沿袭着。待到女儿十八岁出嫁之时,用酒作为陪嫁的贺礼,恭送到夫家。按照绍兴老规矩,从坛中舀出的头三碗酒,要分别呈献给女儿婆家的公公、亲生父亲以及自己的丈夫,寓意祈盼人寿安康,家运昌盛。在绍兴一带这一生女必酿女儿酒的习俗长久流传。南宋著名爱国诗人陆游住东关古镇时,品饮女儿红酒后写下了著名诗句“移家只欲东关住,夜夜湖中看月生”。
“这个女儿红可有什么来历?”金蕾和阮丽娜不是绍兴人,对着女儿红并不了解。
“这个女儿红啊,还真有故事。”阿义笑道,“从前,绍兴有个裁缝师傅,娶了妻子就想要孩子。一天,发现他的妻子怀孕了。他高兴极了,兴冲冲地赶回家去,酿了几坛酒,准备得子时款待亲朋好友。不料,裁缝有重男轻女的思想,而老婆又生了一个女儿,因此,女儿满月时并未拿出来,一直埋于桂花树下。光阴似箭,女儿长大成人,生得聪明伶俐,且继承了裁缝的手艺,并和裁缝的徒弟成了亲事,他高高兴兴地给女儿办婚事。成亲之日摆酒请客,裁缝师傅喝酒喝得很高兴,忽然想起了十几年前埋在桂花树底下的几坛酒,便挖出来请客,结果,一打开酒坛,香气扑鼻,色浓味醇,极为好喝。于是,大家就把这种酒叫为女儿红。此后,隔壁邻居,远远近近的人家生了女儿时,就酿酒埋藏,嫁女时就掘酒请客,形成了风俗。”
“原来如此,没想到这女儿红酒还有这么一出典故。”
“来来来,我再敬各位一杯!”
不过,这酒虽然好喝,但是喝多了也容易上头。金蕾和阮丽娜一个不注意,就各自喝醉过去。我和阿义推杯至盏,走了几十个回合,眼见也快不行了,这时候,阿青嫂呼唤了一声“初心初见”,然后我就被人搀扶着去了房间。
我只感觉头重脚轻,到了房间之后倒头就睡,浑然不知道初心和初见两个小姑娘,将我浑身上下扒了一干二净。阿青嫂叫自己的宝贝女儿和侄女来侍奉我就寝,也算是不惜血本了。
可能在他们的心中,我真的是一位领导吧。
这样攀附权贵的机会,他们绝对不会错过。
次日清晨,醒来后我揉了揉惺忪的眼睛,打开窗户,一看起了大雾。
“起雾了?”我一开始还对此有些怀疑,毕竟现在还没到秋天,起雾的时间还不到。
但是,因为村子在山谷中,所以起雾不算什么大事,但起大雾时能见度极低,老人们常说:“起雾莫回头,脚上拌石头,鬼在身边走,两人撞跟头。”
“林先生,你醒了。”初心穿着一件丝质睡衣从外面走进来,丝毫不觉得尴尬。
“哦,早上好啊初心姑娘。”
“早上好。”
“今天怎么这么大的雾?”
“哦,我们这里大雾是常有的。”初心回答道,“大雾的早晨,别的村子都开始忙活起来了,祭台村却没有人敢出去,但这种大雾也不是经常有的。因为经常有人在大雾里迷失了方向,甚至走了几十分钟也找不到就在村东的大厕所。”
“是吗?”
“嗯嗯。”初心郑重地点了点头,“听爷爷说,他年轻时,村里的邻居就经常嘱咐爷爷:早上放大雾时就千万不要贪早锄地了,在大雾里迷路是小事,赶上鬼集可就要命了。”
“鬼集?”
“是啊,当时爷爷并不认为一场雾,就能把他咋地,再加上当时正是青黄不接,多干点是点,走到那,雾也差不多就散了,正好干活。就这样爷爷独自扛着锄头,往记忆中的苞米地方向走去。走了大约10分钟,爷爷就发现了不对劲,这大早晨的,背后好像有谁跟着他似地,好像是在催促着爷爷快点走。爷爷回头看了看,但除了雾,无还是雾,也没有太在意,又径直的朝苞米地的方向走去。谁知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爷爷猛的一回头,却看到一个黑影,这黑影在白茫茫的迷雾中那么的扎眼,黑影飘飘悠悠的,慢慢的向爷爷靠近。爷爷倒吸了一口冷气,心里暗道:他娘的,这是啥东西啊。咋这么走道。大雾隔住了视线,模模糊糊的,黑影又不知飘到哪去了,爷爷只能心里安慰着说:可能是只大鸟鹰子。但心里还是打了个突,不敢再大意了,即使是只低空飞行的大鸟鹰子,那么大一只,被他抓一下也够呛。”
“初心姑娘,你可不要讲鬼故事吓唬我啊。”我半开玩笑地说道。
初心则显得很严肃,她本就健美,严肃起来更加一本正经,不怒自威,“我说的都是真的。”
“那后来呢!”我只得继续听她讲下去。
“后来,爷爷继续向前走着,不知不觉又走了20多分钟,爷爷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走到哪了,只知道凭他的脚力,每天这时候应该到了。于是定睛使劲的往前方瞧了瞧,只看到前方一片模模糊糊的花花绿绿爷爷以为是玉米杆和玉米须子,于是大步走向前,谁知走到近前一看,这里哪是自家的苞米地,只见正前方是一个戏台子,上面两个穿着戏服的男女在唱爷爷后来才听过的二人转,底下围满了听戏的人。”
“是嘛,还有这样的怪事?”我故意装作吃惊道。
“可不是嘛,刚才没觉得咋样,但离的近了才发现这片区域不仅没有雾,而且只有走近了才能听见围观人的吆喝声,看台下看戏人的穿着都跟爷爷差不多,只是衣服坏了都没有打补丁,浑身湿漉漉的,显得很邋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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