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刹寒风呼啸而至,冲开木窗透进屋来,冰雪飞卷而入。
“呜呜”窗外鬼哭声在幽深的庭院里徘徊。
老喇嘛闭目道:“尔等穷凶极恶,竟想找替身?二位施主与尔等素无怨仇,怎能加害?尔等千百之众,替身唯有两人,即便找到替身就如何?尔等作鬼后害人不浅,也无法转世,相反只能堕入地狱受尽百世折磨。”
良久之后,阴风才渐渐远去。
“二位施主受惊了。”
既然是禹陵之人,神鬼契约人自然谈不上信或者不信鬼神之说,但是这个老喇嘛这一套恶鬼找替身的说辞着实令我不以为然,“即便这是西藏,但老子可是神鬼契约人,哪路不开眼的恶鬼想来找我做替身?”
“这古藏教的巫术虽然厉害,但是却并非鬼魅,应当是一种极其可怕的病毒,让人看上去虽死未死罢了。”于是,我问老喇嘛,“大师,寺里可有其他人?”
“施主是注意到了那多出的三副碗筷,故发此问吧。”喇嘛叹了口气,“唉,二位施主可知‘无明’?”
我摇了摇头,说道:“还请示下。”
老喇嘛语重心长地讲了一个故事。说是清末时期,一个地主家的小姨太红杏出墙东窗事发,要浸猪笼。而与她通奸之人则是地主家的管家。地主命管家将小姨太处死,小姨太对管家说,自己是他最爱的女人,总不能见死不救。管家知道小姨太是必死无疑,他即便是有心帮她,自己也会落得死无葬身之地的下场。于是哄骗说,等到了河边的时候,我帮逃出生天。
小姨太自然不信,等到了那个时候,恐怕就真的难逃一死。管家无奈,只好哄骗她,等进了猪笼之后,在底部留一个逃生通道。其实,猪笼一旦放下,哪里还逃得了?
但是,这小姨太对管家用情至深,信以为真。行刑当天,管家亲子放下猪笼,最后关头,还提醒小姨太,一定要奋力逃走。但是话一说完,猪笼便沉了下去,一会儿工夫,尸体就浮了上来。
此时,这个小姨太记住管家的话,就拼命逃,由西川跑到东川,在那个地方还定居下来,更妙的是,还嫁了人,生了几个孩子。事隔二十年,这位管家因公事到东川,来到一家酒店吃饭,一看这位店老板娘竟然是那个小姨太。他当时就吓愣了。而老板娘见到管家也愣住了,想办法请到里面,然后跪下来向管家叩谢救命之恩。
这事搞得管家莫名其妙,回到成都,他向朋友提起这件怪事,再去坟场把尸体挖出来看,当年的尸体都已化成白骨了。很快,这件是就在坊间传扬开来,结果,最后传到小姨太的耳里。她听到此事一愣,晓得自己真被杀死,整个人立刻化作一滩血水。
“大师所言的故事,我在《圆觉经》中倒是也听过一个类似的版本。”
“阿弥陀佛,佛度有缘人。”老喇嘛意味深长地说,“二位施主,切记,无论你们见到什么,都是假的,都不是真的!”
我一怔,“这不就是莫西临死前说的话吗?”
“可如果‘是真的’呢?”
“切记,无论它再真,你也要当它为假。贫僧皈依多年,自然有抚渡阴阳之能,而施主却是凡尘未了之人……切记,当它为假,不可信以为真!”
此时,幽深的庭院里有女声嬉戏声若即若离飘然不定。老喇嘛起身,开门,朝庭院唤道:“快回家了,外面冷。饭好了,早睡觉。”
说着,老喇嘛将四把椅子搬在门口,每把椅子上放一口碗,再将筷子交叉摆在碗上。
“二位施主,这里除了你我四人之外,就再无‘人’了。无论你看到什么,切不可说‘你已经死了’,切记!切记!”
不多时,庭院深处一屡幽风袭来,在屋内索绕几转,蜡烛熄灭了。老喇嘛浑身颤抖地敲着木鱼。
门前的椅子嘎吱吱木响,碗筷微微挪动。
一刻钟之后,老喇嘛提着灯笼,喃喃地说:“该睡觉了!”他打着灯笼向庭院深处而去。
幽黑之中,不见老喇嘛的身影,只有一盏红灯笼若隐若现,嬉笑声冰凉至极,随着灯笼远去了,没入无尽的黑暗。
“什么真的假的?”
“可是莫西到底是怎么死的?”
“瘴气本来就可使人产生幻觉,应该是因为瘴气的缘故。”
“我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程逸芸疑惑道,“那你说莫西死后他的冥声又怎么解释?”
“山里的回声罢了!”
面对程逸芸的疑惑,其实我心里也是一样的,但是此时疲惫不堪,无心管这许多,于是,说道:“算了,此事先不管了,我们先好好睡一觉!”
说完,我躺下就睡。
“和尚的药真见效,卓玛的身体不冷了。”程逸芸和卓玛睡在一起。
“你不觉得那喇嘛有点不对劲吗?”我挪了挪身子,靠向程逸芸,两人贴耳轻语。
“哪有不对啊?”
“我也说不上来。你们女人的直觉应该很准,所以我才问你啊。”
“不管那么多了,走一步看一部吧。”
“也是。与其被活活累死,还不如先好好睡一觉,要死也是在梦里死,没有恐惧也没有痛苦。”
正午时,风雪漫天,木屋摇曳漏风,火盆里的木炭快熄了。
我被冷醒,起来一看,程逸芸蜷缩着,还没睡醒,一旁的卓玛不见了。
“卓玛呢?糟了!”我立刻别上枪,往火盆里添了几块炭,“我出去找卓玛,你守在这里以防卓玛回来找不到我们。”
推开门,雪雾冰渣扑面而来,寒风灌入口鼻。远山近岭白雪皑皑,草木积雪,寒露凝冰稍,深山雪风中的古寺,凄凉荒败。
“卓玛……”
“卓玛,你在哪?”
“老喇嘛呢?”我心一紧,“莫非是他在捣鬼?”
想到这儿,我便加快步伐,朝大雄宝殿而去。我刚踏进正厅,只见卓玛失魂落魄地站在那里,对着门背后不知道在做什么。
“卓玛?你在干嘛?”
“哥哥,这几个大姐姐还在等我猜谜呢。”
“大姐姐?”
卓玛指了指门后面,我过去一看,门后面竟藏着四个人,再仔细一看,竟然是四个女人,一个个正冲着我怪笑。
“你们是什么人?”我颇感奇怪,荒郊野岭中哪里来的女人,“她们穿着也不像这里人,再说了,这地方哪里还会有女人,有的话早就被麻王沟的人掳走了。”
只见这四个女人一个个风姿绰约,年纪都在二十上下,衣着光鲜,其中一个穿着一件米色的风衣,烫着大波浪卷,看上去很是时尚。
这时老喇嘛捡柴回来,拉着我和卓玛就走,不时回头喝道:“你们给我好好呆着!”
“大师,这些人究竟是谁,你不是说这里没别人吗?”我暗想这里肯定还有下文,要不然就是这老喇嘛六根不净,在寺庙里偷养女人,还一下养了四个。
“施主有所不知,那四个姑娘早已翻车身亡,生人若近之,她们必会发现与生人有所不同,不可让她们知道其身已死!”
听完之后,我猛然一惊,《圆觉经》的故事竟然是真的。
就在这时,寺外忽然杀声四起。
“杀生毛子!”
“不好,麻王沟的人找来了。”
老喇嘛大惊,“二位施主,快随我来!”
老喇嘛领着程逸芸往后院藏经阁走,我提枪掩后。
“施主,藏经阁佛像之后,有道密门,可通向大鹏金翅山圣王窟。那里有厉鬼索命,现在只有那一条出路了。二位施主,多多保重。”
“嘿生毛子!刮打个生毛子!”喊杀声越来越近。
老喇嘛推开佛像后的一道石门,我在前开路,程逸芸牵着卓玛紧随其后。待我们进入密道后,老喇嘛又使劲闭上石门。
这时,驼背老头和黑脸村妇领着村民提着刀叉赶到。
“老喇嘛!那两个生毛子呢?!”
“你们罪孽深重,却不知悔改,死后必坠阿鼻地狱,永世不得超升!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苦海无边回头是岸,……”
“嘿嘿嘿……”村民们一阵狂笑,“我们是不死之身,哪里会下地狱?你下地狱陪你那些死鬼师兄弟吧!”
说完,村民们将老喇嘛大切八块。
密道为土泥而筑,狭窄而幽长。电筒光逐渐微弱,不多时,电池耗尽。一路摸黑走,昏天黑地,不知走了多久,前方有光,豁然开朗。
“是个大溶洞。”我举头望洞顶,离地十余丈,洞口几缕阳光散下来,时而阴云蔽日,照得洞内忽明忽暗。处处钟乳石耸立,暗河幽声,蝙蝠群飞,岩地潮湿,暗光阴阳不定,映得幽洞光怪陆离。
溶洞之内壁岩高低层悬,钟乳千峰百隙将山洞隔出千百黑洞,洞中又有千百支洞,错综复杂。
“那么多洞?该进哪个呢?”程逸芸掏出指南针,“要是像峨眉山‘九老洞’那可就糟了。”
“卓玛,你听你爹讲起过圣王窟吧?”我记得在卓玛昏迷时,她有几次提到这个地方。
“嗯,以前听爹说起过。万魂窟就是‘阳间大道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
“这是什么意思?”程逸芸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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