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浦东国际机场,一架巨大的飞机缓缓地接近候机楼的登机口,机身在朝霞的映照下纯洁地闪着白光。蓝色玻璃幕墙外的景观湖泛着粼粼波光,像梦中女孩的笑容那样闪动着,一个个起伏的小小浪花,好像一群正在舞蹈的小鸟。
方自归看了看信息显示屏,云儿乘坐的航班准时到达了。
国际到达出口处,云儿终于推着一个行李车走了出来,方自归看着挂着朗朗微笑的云儿越来越近,非常满意,心想,她也爱笑啊。
接过云儿的行李车,方自归笑着问:“累了吧?”
云儿道:“嗯,有点。谢谢你来接我。”
在停车场,方自归往Polo后备箱放行李的时候,云儿捂着嘴“扑哧”笑了,方自归问:“为什么你的笑容更加灿烂了?”
云儿道:“哈哈,你还说你不是sissyman,你看你的车,外形这么萌,就像女孩子开的车,你还弄了个红色。”【译:娘娘腔的男人】
方自归严肃地说:“我真不是sissyman,我选红色是有很深用意的。”
“什么很深用意啊?”
“嗯……我先卖个关子,等我在欧洲卖掉我的第一把吻合器,我就告诉你是什么用意。”
“好吧。”
一路上,两个人就在路上各种聊天。
“我跟老外聊天,聊半小时后就开始觉得无话可说。”方自归道,“你的德国朋友和你那么铁,我纳闷,你们在一起聊什么呢?”
“聊共同感兴趣的话题呀。”云儿道,“比如美国有个科学营,它也是一种宗教,这个宗教就是科学。我第一次听说这个,就很感兴趣,我们就聊,聊得挺多的。还比如聊西藏,她认为西藏不是中国的一部分,而为什么我认为是中国的一部分。”
“那这样不是会有些argue吗?”【译:争论】
“对啊,那必须要argue啊。”
“你们这样argue,她不会觉得跟你没有共同语言吗?”
“我们谈这种问题之前就是好朋友,即使谈到后来各持己见,也不会就翻脸的。”
“聊这种问题也不翻脸?”
“是啊。”
“哦……你厉害的,好像我做不到这个。按照一些老外的想法,西藏不是中国的,按说人家怎么想是人家的自由,但是我觉得……他们这种想法非常影响我生活质量你知道吗?”
“哈哈哈,怎么就影响你生活质量了?”
“如果他们当着我的面高谈阔论这种问题,我觉得,是对我一个中国人的不尊重。我可是有过这种经历的……你在德国这几年,从来没有过被歧视的感觉吗?”
“有过啊。亚洲脸到哪里都可能被歧视。”
“嗯,你碰到过什么情况?”
“我想想……也不算歧视,我举个偏见的例子吧。那些老外男人,大概觉得亚洲女孩子很少说‘不’,他们就会说‘你好呀’,然后拥抱你一下,这个我比较反感。我们第一次见面,你至少要问我一下,我们是否可以贴下脸吧,你不问我就直接上来,我不喜欢。有一次,我参加一个活动,其中有个英国人,参加完活动后我们都坐地铁,说再见的时候,他要和我拥抱。我就说,不好意思,我不做拥抱和贴脸的。哇!他当时震惊得要死,我看他眼珠子都快掉下来啦!”
方自归双手放掉方向盘,“啪啪啪”鼓了几下掌,“云儿,干得漂亮!”,然后在汽车就要跑偏之际,方自归又双手扶稳了方向盘。
“喂,开车注意安全好吗?”
“嗯,注意安全的。还有别的例子吗?”
“还有一次,我刚到德国上大学,我在路上走着走着,需要发短信,我就站在那儿了。这时有个妇女走过来,她非得说,你站在路上干嘛?就指责我。我当时就生气了,我说,你说什么?你再重复一遍?我说路这么宽,你抬腿就可以从我身边绕过去,你为什么要指责我?后来她就没有再重复,她就走了。我觉得还是要据理以争,否则时间长了,他们就觉得亚洲人没脾气。”
“德国人就是这样,有什么就挂在脸上,有什么就直说。”
“国外的男生都知道,不要惹德国女人。因为惹了她们,她们可以马上就大叫起来。中国人就比较温顺,在国外抢劫,都喜欢抢中国人。一,他知道现在中国人有现金。二,他知道中国人宁可丢财,不愿抗争。中国人怕事。”
“我在德国也感受过一次被歧视。就在法兰克福机场,一堆人过海关,我被拎出来搜身。不搜别人就搜我,因为别人都是老外,我是中国人。那天我还穿得挺正式,因为要参加国际学术会议嘛,竟然还搜我身!我火大了,后来我还去投诉,但是没卵用,最后还是不了了之。”
“我觉得这个不叫歧视,叫偏见。”
“为什么算偏见?”
“因为中国同胞确实有不守规矩的。比如参加展会的中国人,有人就随地吐痰。德国那么干净,这不是引起别人反感吗?还有在公共场合大声喧哗。国内都习惯了,无所谓,但在别人的地盘上,你应该注意啊。国内很多人没有这个意识。上次有个国内来的学长,我们几个人一起吃饭,我都被他羞死了。一,不肯付小费——”
“在德国吃饭需要每次付小费吗?”
“最好付。不付就算了,他叫服务员竟然吹口哨,隔着几张桌子,说,诶,来一下。服务员没有立刻过来,转了几圈才过来。然后服务员就对我说,请跟你朋友说,我不是猴子。我真是羞死了。其实学长也不是故意侮辱人家,他在国内习惯了。”
“最近这些年,出国旅游的做生意的中国人一下子多起来,素质一下子还跟不上。”
“我觉得国人拿到签证的时候,我们政府应该组织他们做个礼仪培训。我自己是中国人都看不下去。”
聊着聊着,汽车开到了云儿家的小区门口。
云儿在小区门口下了车,与方自归约好一起吃晚饭。
晚上,方自归早早就到了位于陆家嘴江边的一家餐厅。等云儿的时候,方自归突然想起来,自己初恋时,经常就是站着趴在对岸外滩的栏杆上,看这边儿黑咕隆咚的陆家嘴,而现在,江这边儿的陆家嘴高楼林立,彩灯闪烁,现在悠哉悠哉地坐着,欣赏江对岸璀璨夺目的外滩,感觉大不一样了。
云儿终于如约而至,两人在餐厅里点好了菜,云儿说:“我想和那两个女孩拍照。”
餐厅里客人并不多,方自归一看,不远处坐着两个打扮入时的女孩正在聊天,于是说:“你还带了数码相机吗?”
云儿骄傲地晃了晃手中的手机,“刚上市的iphone,可以拍照的。我爸今天送给我的。”
苹果公司的第一代iphone,是传统手机向智能手机演进的一道分水岭。iphone开辟性地安装了两百万像素的摄像头,开辟性地使用了触摸屏,颠覆了手机行业,后来也顺便颠覆了数码相机等其他行业。此时,方自归都还没有这么新潮的装备。
“去吧。”方自归笑道。
“她们不会不高兴吧。”
“你是女孩,应该没关系。不让拍你就回来呗。”
“那两个女孩在抽烟,好像很厉害的样子。”
“抽烟有什么厉害的,我九岁就抽过烟。但是你不要学她们的样,我不喜欢抽烟,更不喜欢女孩子抽烟。”
“那我去了。”
“去吧。”
两个女孩倒是对云儿很友好,三个人嘻嘻哈哈拍完了照,云儿回来,继续跟方自归边吃饭边聊天,后来饭吃完了,聊天却一下子聊不完,两人越聊越深入。
“宇宙从来都是不会出错的。”云儿说,“该发生的一定会发生。”
“为什么这么说?”方自归问。
“就像我们今天在这里聊天,我前几天就想到过是现在这样的场景。”
“来来往往的人这么多,能在一起聊天的人,是极少数。能够相爱的人,更是极极少数。”
“不要老说‘爱’,存在就已经很完美了。”
方自归有些吃惊,云儿年纪轻轻,美好的未来正向她展开,她怎么就有了叔本华悲观主义的感觉和萨特存在主义的思想?
“我告诉过你,我曾经被爱情深深伤害过。”方自归说,“但是,我现在依然相信爱情。”
“爱呀,爱呀,唉……”云儿叹一口气,“年初,你突然来法兰找我那天,同楼的一个女博士自杀,你还记得吧?”
“记得。”
“告诉你一件最近的事。在法兰留学的一对我认识的中国留学生,经常分分合合的。前一阵儿,女方觉得真正找到合适的人了,就正式提出分手。男方开始还以为和以前一样,还是会复合的,两人分手后两个月,男方才相信这次是真的,才意识到他被抛弃了。我就亲耳听见,这男的在他堂哥的房间里哭,那个声音好凄惨啊!我第一次听见一个大男人这样哭泣。”
方自归想起自己在拉萨宗角禄康公园的那一场大哭,喝了一口啤酒。
云儿沉默了片刻,接着说:“你看看我们生活中现实中所有的爱,爱情呀亲情呀友情呀,哪一种爱不包含恐惧?没有任何恐惧的爱才是真正的爱。我是一层一层检视过来的,所有的都经不起考验,所有的都能被摧毁。我觉得就不存在喽。”
方自归喃喃道:“爱情亲情友情,都有恐惧。”
“这些都是占有嘛。”
“都是有恐惧吗?”
“对呀,都是怕失去的。”
方自归抬起头,“那到底有没有真正的爱?”
“有啊。”
“是什么呢?”
“我也不知道。”云儿笑起来,“算宇宙吧,哈哈哈。”
方自归喃喃,“没有条件的,不怕失去的……”
“花开了,下雪了……”
“这是谁说的?”
“这是我感受到的,应该是这样子。就是这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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