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桐姑娘,您,里面请。”总队长挂着不自然的笑容。
这还是第二次,他这么客客气气的跟一个犯人说话。
也是第二次,在送人进牢房时用的是“请”这种别扭的字眼。
总队长的后背早已被冷汗打湿,移交城主府关押的,向来都是些穷凶极恶之徒。
现下关押的虽不是那类犯人,却比那些人更不好惹。
城主府的牢房用了特制的栅栏隔开,旋照以内的武者想要破开这样的牢笼也要费上不少力气。
不过对非梧和织影两人来说,跟窗户纸也没什么区别。
非梧他们三人被押进来时,罗笛正席地而坐,闭目养神。
听到动静,他睁开眼,抬眸看去,正好对上了非梧的视线。
见非梧满身的血迹,罗笛剑眉一皱,急忙的问道:“他们对你动刑了?!”
非梧不屑的轻嗤了一声,“把他能耐的,对我动刑。”
低头看了一眼略显狼藉的衣物,非梧瘪了瘪嘴,“放心,是我对他用刑了。”
“他”指的是谁,显而易见。
想到今日的变故,罗笛叹了一口气。
从归元客栈回来后,罗笛左思右想,还是决定派人暗访陶府,可他派去执行任务的侍卫还未走出城主府的大门,欧阳城主便回了府。
不仅撤销了他的计划,还给他安了个勾结外人意图谋反的罪名,将他打入了大牢。
非梧走到罗笛身边,学着他的模样席地而坐,“很显然,欧阳卓没去皇城。”
罗笛默然不语。
非梧突然转头用怀疑的眼光看着罗笛,问:“你可曾做过什么事让欧阳卓对你积怨颇深?”
“在下向来秉公行事,从未做过违逆欧阳大人之事!”罗笛一板一眼的说着,像是对心起誓。
非梧嘀咕道:“那就奇了怪了,既然他对你没有积怨,怎么会苦心孤诣的想要治你的罪呢。”
罗笛敛眸,欧阳大人突然发难让他也摸不着头脑。
“你可有将天丹盟之事告知欧阳卓?”非梧问。
她的问话让罗笛的脸色又难看了些,“欧阳大人称天丹盟之事乃是我们自导自演的假象。”
“狗屁!”
非梧突然爆粗口让其他三人都愣了愣,紧接着就听她继续说着:
“有没有可能,现在的欧阳卓不是以前的那个欧阳卓?”
罗笛一怔,“姑娘的意思是,有人冒充了欧阳大人?”
非梧郑重其事的点头,“没错,之前望春楼的老板娘和小二就是金丹武者,天丹盟安插在阳海城的金丹武者定然不止这两人,想要找出一个与欧阳卓境界相仿的也不是什么难事。”
欧阳卓离开阳海城的消息已经传遍了整座城。
前些日子,集会广场上闹出了那么大的风波。
隶属于天丹盟势力的眼线们,要么就像碧瑶轩的那伙人一样连夜逃离阳海城,要么就不得不另寻他法将身份隐藏得更严密,否则万一被城主府揪出来,就只有死路一条。
人在被逼到绝路之时,什么办法都想得出来。
不排除有些人冒险冒充欧阳卓,只要能让城主府对城中人员的排查工作全面停止,他们也就有了喘息的机会。
云玄大陆上的奇门异术众多,没准就有那么一个人刚好懂得易容之法。
现在的欧阳卓与一个月前的欧阳卓相比,就是截然不同的两人,非梧有这样的怀疑也是有据可循。
除非欧阳卓像自己一样,从另外一个世界穿越到云玄大陆来的。
非梧在冷寂的牢房内扫了一眼,很快就否定了这一荒谬的想法。
欧阳卓的目的性太明确,一心只想置她和罗笛于死地。
一旁从始至终保持着沉默的童苦终于忍不住开口了,声音有些干哑,“那位城主的记忆没有异样,他对一个月以前发生的一切都十分清楚。”
非梧意外的转头看向童苦,却见他的眼中仿佛蒙上了一层阴翳。
虽然他尽力垂着头试图隐藏眸中的神采,可此时的非梧是仰视他的状态,清晰的捕捉到他那带着仇恨的目光。
林老曾说过,当怨魇爆发之时,寄生体见到的任何人都会成为他的仇敌。
现在的童苦虽尚且保持着一丝清醒,却已经隐隐显现出了爆发的倾向。
魇兽吞食梦境,擅长洞悉人心,怨魇更甚。
被怨魇寄生的武者也能获得读取他人心中所想的能力,可无论是怎样的能力,终究还是要与武者本身的实力挂钩。
连非梧这样强悍的异能者,在透支了异能之后,也要陷入虚弱。
童苦毕竟只是筑基境,跨越两个大境界去读取欧阳卓的内心,对他的身体机能是一种极度的负荷。
用力过猛的后遗症便是他无法压制住体内的怨魇。
非梧不动声色的朝织影递了个眼色,后者会意的在童苦的后颈点了一下,童苦便软软倒地,陷入了昏睡。
有罗笛在场,牢房外还有不少城主府的侍卫,她现在不能对童苦使用镇符,否则难免会让外人对童苦的身份产生怀疑。
只好暂时让他沉睡一段时间。
突然的变故让罗笛有些发蒙,他看了看织影,又看了看非梧,“梧桐姑娘,你们这是?”
虽不知道这位小兄弟是如何得知欧阳大人的记忆没有异样的,但她们为何要让他陷入昏迷呢?
非梧脸不红心不跳的胡诌出一个理由,“我这位朋友掌握着一种洞察人心的武技,这种武技对精神的损耗极大,若是不尽快休息,会……变成白痴。”
说完,她还煞有介事的点了点头。
织影:“……”
罗笛不疑有他,忍不住又看了一眼童苦。
掌握着这样的武技,断起案来肯定是如鱼得水,就是不知道他有没有为城主府或城判府效劳的意向。
如果非梧知道罗笛此时此刻的想法,一定会劝他尽早自我了断。
欧阳卓都已经想要他的命了,他还巴巴的想着给城主府拉人,属实是无药可救了。
有了童苦的提醒,非梧毫不犹豫的推翻了之前的猜测,欧阳卓性子的转变又成了一个难解之谜。
想到今日自己问欧阳卓是否出过城之时,他脸上那一闪而逝的迷茫,非梧的眉心再度拧起,“我怀疑,欧阳卓这一个月根本就没离开过阳海城。”
听她提到这个,罗笛忙开口道:
“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一件事,我们刚从文舟山回到阳海城不久,我曾调查过那位传召大臣,却并未发现其进城信息。
“负责接待的侍卫说是皇城来的大臣向来只需通报一声,无需记录在册,我便没多留意。现在看来的确有些古怪。”
非梧摩挲着下巴,可是欧阳卓为何要大费周章的演这么一出戏呢。
看来只能等下次再见欧阳卓时试着寻到一些蛛丝马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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