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曼将信接过来,深呼吸了两口,才慢慢将信展开。
这是和郡王写给秦王的回信,上面大多说的是荆湖的赈灾情况,人员安排,以及大舅舅的贪污案子。
从信中可以看出来,大舅舅和和郡王是被人算计了。偷抢粮仓的很可能是警荆北驻军。现在他们以退为进,已经掌握了部分有力证据。
等荆湖赈灾的事情再收收尾,大舅舅便能跟和郡王一起回京,案子也才正式审理。
“我们王妃不方便登门,好在姑娘是个靠得住的。奴婢一会儿好生和您说说案情,您得空了和赵夫人仿一仿,也省得她们悬心。”
罗曼淡淡‘嗯’了一声,翻一页接着看后面。
后面便提到了亲事,他润墨提笔,字迹笔锋都干净利落:“周姑娘人品贵重、端方知礼,配我区区郡王绰绰有余。若枢密府上不嫌弃,余也心满意足,若成姻缘,定好生相待,不辜负娘娘一片相顾之心。”
罗曼将目光落在‘心满意足’四个字上,看着看着便真心实意的笑了起来:王爷能心满意足,便好!
“赐婚的旨意,什么时候能下来?”罗曼问得平静,没了想头之后,整个人反而轻松了下来。
这辈子能护下来家人,能护着王爷,能让周姐姐和王爷幸福,又还有什么不知足的呢?
人啊,若太贪心,会遭天谴!
“德妃娘娘的意思,是等郡王爷回京便请陛下赐婚。不过等到秋天,便是周姑娘的及笄礼,陛下的意思,让温妃娘娘去给周姑娘当正宾,礼成之后再行赐婚,算是双喜临门。”
“那也快了。”罗曼在心里盘算着时间,想着这之前要多见周姐姐几面,努力让她看到王爷的好,若能彼此心悦,才是美事一桩。
至于她,周玫是她姐姐,和郡王便成了姐夫。她一心为着姐夫筹谋,不为过。只是那些心思……
罗曼望向窗外,窗外的桂花树上,两只喜鹊交颈相依,看得罗曼心里酸酸的:那些心思,是藏在心里的秘密,夜深人静的时候拿出来,也能独自甜蜜。
“上次去粥棚巡了库房,回头王妃便查清楚了灾民居高不下的原因。”春缕崇敬的看着罗曼,眼睛里都是笑意:“多亏了姑娘砸的那块石头,王妃一听他们口音,就猜到他们是本地人,让人坠在后头跟过去,立马就竟因由查了出来。”
罗曼给春缕倒了杯茶,春缕也没顾上喝,脸上全是悲悯的神色:“周边好些个村子,都和新明村一样。里头的村民,大多都中了私盐的毒。好好的男儿,身上没有半点力气,别说出门干活,就是来领粥,都得在路上歇好几回。
女子就更不消说了,好多都和钱姑娘一样,被人指着鼻子骂下贱。为此,上吊的、投河的、割腕的,数不胜数,实在可怜。”
罗曼料到了这样的情况,她叹一口气,问:“那后来呢?王爷既然知道了,总不能还由着他们下去。”
“私盐本就是大案,又涉及到永兴军和太子。陛下自然又将这些事按了下来。”春缕扁扁嘴,显然很有些不满:“朝廷将那几个村子全圈了起来,命太子花银子将几个村子的盐都换成细盐,又遣了太医过去医治。
如今,对外称的,是村民们染了‘瘟疫’,瘟疫治好之前,不许任何‘闲人’进出圈地。”
罗曼轻嗤一声,问:“换了盐,事情就算了结了?”
“那不能!”春缕呷了口茶,又捡了块点心咬了一口:“永兴军主事的几个将军,当天就下了大牢。前几天,便以‘贪污军饷、变卖军资’的罪名,判了‘斩立决’。
昨天,已经在军中秘密行刑,今天该要抄那几个将军的家了吧。”
罗曼捧着茶盏,看着茶叶在透绿的茶水间沉浮,没有说话。
“说是斩立决,有人却看见公公接进去的是‘汪一刀’。汪家是御用的行刑手,可他家出名,可不是因为一刀下去干净利落;而是九百九十九刀下去,人还活着。”
春缕以为要吓着罗曼了,急忙担忧的看过来。又急忙转移了话题道:“今天抄家,倒是可怜了几府的老弱妇孺。都是男人做下的孽,今天的苦果却要她们也担着。”
罗曼嗤笑一声,哼声道:“怎样就可怜了?将军们贩着私盐,大把大把拿回银子的时候,她们没花?男人在外头趾高气扬耍着官威的时候,她们不是拿着阔太太、娇小姐的乔?
享福的时候,头仰得有多高;遭难的时候,就该去吃怎样的苦。冤?真正冤的是那些村民。明明是吃了朝廷的苦,凭什么还要被圈禁,去担‘瘟疫’的名声?
他们染了瘟疫,便是治好了,不一样被人忌讳?”
春缕震惊的看着罗曼,好一会儿都没缓过神来。
“钱家的案子呢?那一家子,莫不就白死了?”想着对钱姑娘的许诺,罗曼心里如何都过不去。
“张老三当场就下了水狱,曹稳婆也已经抓捕归案。朱大郎和周来宝也都招出了实情。
陛下要求从重判决,刑部便判了车裂。周来宝当天就疯了,朱大郎的妻女去狱中看过他。
让他放心的走,朝廷已经找了御医给她们瞧病,近来身上的青紫已经退了。她已经找好了改嫁的人家,女儿嫌弃朱姓肮脏,也会改了继爹的姓。朱大郎当场就吐了血,哭得厥过去好几回。”
罗曼长舒出口气,缓缓笑了:“这就是天道轮回。”
春缕也跟着笑:“虽然不能将私盐的事宣之于口,可朝廷近来也是大震荡。周枢密接管永兴军,陛下勒令他一个月内将军队肃清。
辽东军和镇南军三个月内换防,盐政司使被问责查办,三位相爷被问责发俸。令户部尚书从查各类赋税,责令太子将贩盐所得全数上交……
王爷属理兵部,领了肃清军务监察换防的旨意。这两天便会启程去奉天,和郡王在荆湖的差事也基本完成,最多再有一个来月便能回京。”
说到这里,春缕握住了罗曼的手,笑道:“最多也就再辛苦一个来月了,您和赵夫人都再辛苦些。
等郡王爷回来,便是真相大白的时候。你们这段时间受的委屈,朝廷都会给个说法。”
看春缕的神色,私盐事发之后,秦王应该在朝堂扩张了不少势力。至少,大舅舅的案子,太子再插不上手。
罗曼微笑:“好!”
“闲了没事,多和赵夫人去街上走走、散散心。城门司和京府衙门都下了令,再有灾民闹事,便撤销所有粥棚,朝廷不再施药施粥。
这些天,街上都消停下来,没人再敢明目张胆的砸店拦路。”
“好,改明儿,我便去找舅母,将这些好消息都告诉她。”
“如此,王妃也该放心了。”
说完正事,春缕又问了些在伯府住得惯不惯,有没有人欺负他们的话。罗曼笑眯眯的摇头:“让娘娘和姐姐费心了,伯府很好,没有不惯的地方也没人欺负我们。”
春缕来清秋院之前,已经去伯夫人房里坐了坐,又和几位太太说了会子话。将秦王妃重视四房的意思明里暗里表现了出来,也不着痕迹的敲打了他们几句。
只要不是猪油蒙了心的,想来也不敢特意找四房的茬。
“如此,奴婢便先回去复命了。”春缕朝罗曼行了礼,又道:“娘娘说了,她近来事多走不开,你得了空却得想着去王府走走。”
罗曼笑:“好!”
一家人恭恭敬敬的将春缕送了出去,罗曼便和清晏一起整理王妃赏赐的东西。
名贵的摆件往大伯娘、二伯娘那里各送了一尊,其余的让娘收到小库房里。稀罕些的绢花、点心,罗曼牵着罗兰,给各房都送了些,就连闭门养病的嫂嫂那里,也没落下。
谢嫂子看着嬷嬷递进来的绢花点心,朝天翻了个白眼,想扔却又舍不得。看了半晌,干脆抱着点心匣子,去书房寻罗庭坚说话了。
他们的路,得寻思着走才行。婆母总说太子才是正统,皇后身后还有首相有姜家,可这么些年了,也没见太子的人器重庭坚啊。
庭坚今年都25了,再这么蹉跎下去,哪里还有出路?
你看四房,就巴上个和郡王,下巴昂得有多高?老祖宗忍气吞声将人接回来不算,还没怎么着呢,秦王妃不就派了心腹来敲打警告?
秦王妃派人来后没多久,云岚郡主又遣人送了好些东西过来。和春缕一样,来人总要先去松鹤苑走一趟,再去给各房太太都请了安,才要来清秋院和罗曼说话。
也不是在清秋院应个卯就走,就像不用回府当差了一般,和罗曼一呆就是好几个时辰,用过膳才要依依不舍的走。
后头魏清、周玫都亲自登门。按惯例先拜访了长辈,再找罗曼玩耍。不同的是,罗曼邀上了罗秀,几个人在清秋院天南地北的胡侃,又结伴在揽胜湖划船折藕,疯玩得都忘了时辰。
送走她们,罗秀还赖在罗曼那里,用过了晚膳才肯回来。
这样闹过几回,满伯府的人见着四房,都留着小心尊重得不行。伯夫人身边的谢嬷嬷,早就谋划着要报当初在晚照苑的仇。
可看着四房的势头,也只能夹着尾巴歇了心思。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着,娘亲至从不礼佛了,和二伯娘走得越来越近,妯娌俩游湖赏花、偶尔也和别家夫人、太太一起踏青、打牌。
罗兰和罗晗几乎粘在了一起,俩人不是研究蒸花密,就是张罗着绣花样。二伯娘看两人劲头足,干脆给她们请了个女夫子,学着女子六艺;又寻思着请了个宫里的老嬷嬷,教她们些规矩、礼仪。
罗曼和罗秀成天张扬着吃穿,两人成天打扮得双生子一般,走到哪儿都引侧目……
转眼间,和郡王回京的日子就到了。
这天,刚用罢晚膳,便接到哥哥捎回来的信:已随王爷到了安化门外,明日巳时中,便能随王爷进城。我们一切安好,勿念。
罗曼欢喜得眼泪花花……
哥哥回来了,王爷……也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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