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晨低声道:“贵逼人来不自由,龙骧凤翥势难收。”
周围的黑烟血雾翻滚,如同腾起的巨大浪潮,骤然涌起数百丈高,然后朝着小雁塔拍打下来,有白骨和阴影,近百只神魔鬼物在其中穿梭不停,还有磷火毒虫,冤魂恶鬼,这些东西显化为种种的神魔法相。
或是裹着金刀烈焰,或是牵扯阴雷煞气,挥舞着魔道的法器神兵,朝着钱晨杀来。
无尽的魔火雷光,黑烟血雾将钱晨淹没,透过对着钱晨撕咬不停的神魔,在黑烟血雾的翻腾之中,却有一丝灵光隐隐透出来。
钱晨一手举着浑天青罗伞,乾天一气清罡垂落,甚至护住了脚下的小雁塔。
他手中的有情剑牵引丝丝元磁之力,剑身之上出现了缠绕的紫殿雷光,这时候他的长剑欻然脱手。在群魔环伺之下,钱晨竟然挥手掷剑,抛入云中,一道剑光从小雁塔上飞纵而起,瞬间就刺破了夜空,高达数百丈,没入云中。
石佛皱眉,不知道这是什么奇招?
那乾天一气清罡虽然坚韧,防御里惊人,但是在众多魔头的消磨之下,被攻破也只是时间问题。
而这时候,钱晨却将手中唯一能斩杀神魔的长剑脱手。
“莫非是以剑光刺破笼罩的黑雾,惊动同伴,等待司马承祯来援?”迦楼罗不解道。
“那正好,把司马承祯也引过来,一并杀了!”化作夜叉王的神魔狞笑道。
石佛凝重的注视着,刺破黑雾笼罩,将要没入云中的有情剑,突然听闻小雁塔顶端,传来钱晨的一声暴喝!
“满堂花醉三千客,一剑霜寒十四州!”
交缠在有情剑上的元磁之力,骤然爆发出一道强烈的剑光,只见大慈恩寺头顶的夜空之中,一道动人心魄的光华绽放……
犹如一道长三千丈的匹练,照耀长安的夜空!
两仪元磁神光加持在有情剑上,下方的黑烟血雾,无数神魔的诡异魔法、神通构成的黑潮,突然再次涌动了起来。最顶端的黑雾追随着剑光的尾巴,被那元磁神光吸引了过去,黑雾之中的无数神魔,冤魂恶鬼都翻滚起来,最外围的神魔,不由自主的向着剑光飞去……
这时候地上的血雾黑烟,白骨阴影,都被剑光迸发的强大吞摄之力,牢牢吸引。
被那元磁神光吞摄而去……
血雾黑烟朝天上涌动,犹如花瓣一层一层合拢的黑莲一般。
那道三千丈的匹练剑光,犹如一根吸管,瞬间抽空了下方的黑烟血雾,围绕着钱晨的种种神魔,都身不由己的朝着天上冲去,就好像龙卷风在海面上抽起巨大的水龙一般。
无数恶鬼魔头在元磁神光之中旋转着,不断积压在一起,一群魔头犹如挤进了一根小小的吸管中一样,被剑光抽离,沿着一道只有一尺宽的剑光路径,冲上云霄。
钱晨身边那些密密麻麻,数也数不清的神通法术和冤魂恶鬼魔头都一齐失控,被剑光抽离,不断有魔火阴雷在元磁神光之中极度凝聚,卷在一起,阴影缠绕着白骨,魔火依附着阴雷,那种种恶毒的法术,那些毒虫蛟龙,都在元磁神光之中碰撞。
魔火阴雷燃烧着毒虫白骨,无数阴影纠缠在一起,被阴煞消磨,魔头被磁光之中的紫电炼化,那丝丝的阴晦元气,又被元磁神光牵引的无尽乾天阳气洗练。
那无数魔头,法术,神通,法器被剑光吞摄,一齐涌来,不受控制。
它们相互碰撞,泯灭,自己就相互磨灭了八成。
剩下的面对两仪元磁的消磨,又渐渐磨灭了一半。
最后偌大的神魔黑潮,就只剩下一线黑气,在元磁神光之中纠缠……
这时候纵入云霄三千丈的剑光,才开始掉头,若电光下射,那一线剑光从原路返回,剑锋对着那凝聚成一线的魔头黑雾,犹如霹雳一般,将其彻底劈开。
残存的魔头,面对那剑光无匹的锋锐,甚至不能稍稍阻碍,就被凌厉的剑光劈成两半,继而被元磁神光彻底消磨。
钱晨放下了天罗伞,再度转身,他手持白鲨鱼皮鞘,再剑光落下的最后一瞬,漫引手执鞘承之,剑光透空而入,有情剑“呛”的一声,没入剑鞘之中。
第二剑——两仪元磁!
屹立小雁塔上,钱晨稍稍移动,避开了头顶坠落而下的,一个被劈成两半的白骨拨浪鼓。
天上在两仪元磁神光消磨之下,幸存了下来的种种法器残骸,这时候才坠落下来,神魔的遗骸,骨制的、铜铁制的、甚至由元气凝练,恶鬼炼化而成的奇异材质,都洒落了一地。
贫穷的耳道神从钱晨的肩膀上蹦蹦跳跳的跑了下来,在散落的垃圾之中挑挑捡捡。
它警惕的看着钱晨,捡到的东西偷偷往小肚兜里一放,却是不知什么时候炼成的一处芥子空间,从此不需要钱晨为它保管财货了。钱晨微微一瞥,并不理会?他帮忙保管是因为耳道神没有乾坤袋吗?
才不是……
他是怕它拿去乱花,把好东西都糟蹋了!
远处,正在赶来的燕殊看见那掉头而下,劈开无数神魔的剑光,突然笑道:“还是我太小看师弟了!区区百八神魔,怎能叫师弟动容?”
他举目四望,摇头叹息道:“这一剑,不知道惊动了长安多少人。明天,只怕更热闹了!”
宁青宸也远远的瞥见了那一道剑光,她身后,无数恶鬼魔头被冰封凝固为雕像。
紫霞拥簇着冰魄之光,托起那柄飞剑沉浮不定。
“钱师兄的剑术法力,又更加强横了!”她有些丧气道:“如今,我等只是在拖师兄的后腿罢!如这般没有师兄借给我外丹,甚至难以扫荡的魔窟,对师兄来说,想必也只是一剑而已。我好像再也帮不了师兄什么了!”
鬼王钟馗也远远凝视着那一道剑光,看到妹妹走进来,侧头询问道:“又是谁来催了?”
钟花嫣然一笑道:“太子派人来问内情!”她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道:“被我搪塞回去了。我让他回去问李泌去!”
“这长安的王公贵族,居然和那些魔头有这么深的牵连。”钟馗摇头叹息道:“也是……”
“妹妹,你看发出这一道剑光的人如何?”钟馗抬手展开一张画像,正是钱晨伪装的剑客李太白,多了三缕长须,更加成熟稳重,看着自有一番仙风剑骨,清逸自在的气度。钟馗笑道:“我派人问过了司马子微,他说此人有仙风道骨,可与神游八极之表!”
“闹了这么大的声势出来,跳得这么高,只怕就这几天,早晚要死于非命的!”
“等他死了!我将他召来,做你的夫婿怎么样?”
钟花笑着摇了摇钟馗的手臂道:“哥哥,这些为了保护长安涉险的义士,怎能让他们死于非命?有你护着,有司马天师在,他们应该会安然无恙才对。”
“妹妹啊!”钟馗叹息一声道:“你是不知道这长安的险恶,就连我,有时候也只能护住你而已。太子,杨相,陛下,太真妃,甚至安禄山、高仙芝这些人,有哪一个是等闲之辈?这座城市固然是庇佑了千万人的神都,同样也是吃人不吐骨头的魔窟啊!”
“今夜,我能扛得住一时,到了明天,长安就不是我管辖的城市了!”
“他们就只能自求多福,看看司马子微能不能保住他们了!”
“能有这般剑术的人……”钟花凝视那道久久未曾散去的剑光,道:“绝对没有那么容易死的!”
小雁塔下,石佛周身气势凝练沉浑;迦楼罗神魔更是几次张口,都说不出话来;夜叉王浑身颤抖,不知是在恐惧,还是愤怒。
这些神魔虽然比不上他们几位神魔中的最强者,却也是自女帝以来,魔道潜伏在寺庙道观之中的一小半的实力了。
那道剑光久久未曾散去,在残余剑光的照耀下,那个将手按在剑上,凝视着它们好像要缓缓拔剑的身影,给一众魔头一种无比强烈的震慑感。只是被他的目光扫过,都像是被一把无匹的神剑对着一样,锋锐之气,令它们汗毛竖起,心惊肉跳。
除了他们几位,剩余的神魔看着钱晨的目光无不战战兢兢,眼神中充满了恐惧。
在一众魔头的注视下,钱晨好像有三个不同的面目,背后伸出了六只手臂,明明只是一个抱剑的诗人剑客,在魔头的眼中却好像三头八臂的魔神一般,钱晨的一个头颅仰头望月,浪漫的吟诵诗篇,一个头颅凝视着手中的长剑,神情无比专注,最后一个头颅漠然无情,犹如天道。
这是钱晨出现在神魔眼中之后,神色的一种变化。
吟诵诗歌的是站在雁塔之上,那个浪漫飘逸的诗人。
凝视长剑的,是纵剑杀戮,将神魔屠尽的剑客……
但那漠然无情的是谁?一众魔头并不知道,这是它们从钱晨身上,隐隐窥见的魔性。
魔性之间也会相互感应,这些神魔之所以如此畏惧,钱晨之所以杀它们如宰鸡一般,都是因为深藏在钱晨本质之中,那足以主宰它们,足以让它们身不由己的畏惧,甚至连反抗都不敢的——无穷魔性。
钱晨背后伸出的六只手臂,一只握住了一把犹如寒冰砌成的长剑,一只手持元磁交汇,宛如神光只能隐隐约约看到剑形的光剑,还有四只手中的剑影模模糊糊,却让一众神魔由衷的畏惧。
此人才出了两剑,便快要把它们杀绝了。
若是真的还剩下四剑,那还了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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