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河在关内南流,潼激关山,关山脚下一堵雄关壁垒横在前方,气势雄浑,如同一面黑铁城墙挡住去路。玄黑的巨石以精铁浇筑,城墙足足高三十丈,城楼中有神雷炮四十九尊,每一击的雷光,都能炸碎一个小山岗。
封常青拄着长枪,勉力站起,注视着潼关城墙下无边无际的魔军,他身后的雄关壁垒上,一尊生有四只手臂的神魔论起拳头,砸在了城楼上。
登时城楼的残骸飞溅,高达数十丈的城楼赫然坍塌了一角,里面的四尊神雷炮被神魔的铁拳砸飞,正在奋力厮杀的唐军士兵,也被神魔铁拳横扫,高高抛起。
“杀!”一位唐军校尉,挥舞长枪,朝着潼关城墙上涌来的魔潮杀去,他用长枪挑起一名魔军,挥舞枪杆横扫而下,将其拦腰击断,但魔头的生命力强横到诡异。
纵然身体都快断成两截了,依旧朝着那名唐军校尉爬去。
直到长枪贯穿了它的头颅,才停了下来。
这名校尉杀到了封常青所在的方位,一根长枪左支右挡,枪出如龙,将周围散落的数十名魔军杀退,他扶起封常青道:“将军,魔军势大,潼关已经守不住了!咱们撤吧!”
“你们走!”封常青拄着长枪面对着关外,一震臂膀,横枪立在城头。
“将军!”校尉大声疾呼道:“魔军实力强过我们百倍,苦战一个时辰,咱们已经尽力了!”
“陛下派我来潼关急守,为何不派密云郡公。因为我是汉人,安禄山反后,陛下已经不再信任魔修异族了!如此君臣猜忌,乃是临阵大忌,魔军如此声势浩大,强横如此,一丝一毫的猜疑,都有可能断送大唐……所以,我不能走!”
“我必须证明,纵然四边皆魔将,也有我辈忠心于大唐。让哥舒翰将军,高仙芝将军,乃至天下边军大将,能重获朝廷信任。”
封常青回头去看,一位监军宦官目光阴冷,正在朝他看过来。
“我要向陛下证明,就算是魔修,也有忠诚!陛下养士数十年,天下不只有安禄山!”
他苦笑一声,面对那汹涌魔军,仰天大笑——“将军百战死,马革裹尸还!诸位同袍助我!”封常青挥舞长枪,燃烧精血,却是魔道之中享有盛名的天魔解体大法。
但却只有寥寥几缕兵气,汇集在他身上来。
封常青没有回头,在他身边,在潼关城内唐军尸横遍野,地上到处散乱着潼关守军的尸体,残破的兵器插在鲜血浸透的土地上,无人驾驱的战马在关外迈着步子。
唐军校尉,抹了一把眼睛,带着最后一队守军,杀到了监军宦官边令诚身边,护送他逃离了潼关。
封常青浑身包裹在了血光里,一声怒吼,犹如一颗划过天际的血色流星,朝着那四只手臂的巨大神魔法相,刺去……血光泯灭,神魔怒吼,却只能看着满地都在临死前以魔道兵家秘法,燃尽了自己骨血的唐军尸体,洛阳陷落两个时辰后,潼关被破!
…………
钱晨站在城墙上,望向潼关方向。
他身前插着一刀一剑,背后背着一把青色油纸伞。
经过一夜修养,以秘法炼制的灵丹修复,已经愈合的右手,按在了‘我执刀’上。
燕殊从身后的朱雀大街上登楼而来,快步走了几步赶上了正在眺望远方的钱晨,低声道:“刚刚监军传信,潼关也失守了!只怕天明之际,那数十万魔军就会杀到长安城下!”
“皇帝刚刚又清醒了片刻,窦德妃尸骨炼制的神魔,已经被宫中供奉拔除,但我看的出来,他道心破了!”
“外魔易破,心魔难除……洛阳陷落,他的心已经乱了!”钱晨低声道。
“如今皇帝生出了心魔,太子却又有弑君暗算的嫌疑,这长安城中,指挥不定,群龙无首。局势实在不容乐观!”燕殊也叹息道。
“最近的勤王军,也要三天才能赶来。而且若是各地的正道,以及勤王军不能汇聚足以冲击百万魔军的大势,他们仓促而来,也是枉送性命,给魔头提供上好庐舍而已!”
“长安一座孤城,能守多久?”
…………
天边的启明星渐渐明亮,它孤悬东方的地平线上,那就是太白!
钱晨在城墙之上打坐调息,蕴养精神,事实上若非昨夜一战,他已经战到油尽灯枯,钱晨也不会让司马承祯他们独守洛阳,但好在经过一夜的修养,耗尽法力的众人,在钱晨的灵丹好事不要钱一般的砸下去,精气神皆已经恢复到了全盛。
除了司倾国,她此时还在印刷一般,拿着她那颗平阳功德印,在唐宫内库和自家乾坤袋中收罗的符纸上,不停的盖印。
借助长安大阵中那颗真正的天师法印,所印之符,效力倒也不差。
宁青宸将符纸缠绕着箭杆上,为本就有破发,破甲,流血等几层符文的长箭,又加持上破魔之力。
这时候,已经蒙蒙亮的天际,缓缓出现了数百尊牙船飞舰,天空中舰船摆好了阵型,徐徐驶来。关中黄土平原之上,两股烟尘杨起数百丈,烟尘之中,两队骑兵各自万人,左右呈犬牙状穿插而来。
但这飞舰楼船,魔兵万骑,都在将要靠近长安城守城神雷炮的射程之际,便停了下来,与巍峨雄伟的长安列阵对持。
冲霄而起的魔气,竟然已经可以比拟长安数千万的气血,压抑的城墙上的守军难以呼吸。城墙上,长安守军握紧了手中的长枪,东市西市响应征召而来的游侠士子,更是心有惴惴。
“他们还在等什么?”燕殊有些不解道:“魔头又没有士气,也不会因为赶这点路就疲惫?”
“此时不趁着守军一时未能适应它们的气势,攻杀过来,这是留给我们喘息的时间吗?”
钱晨面色难看,凝视着远方缓缓摇头道:“他们在等人!”
钱晨的右手按住了剑柄,看着天边出现了无以计数的,黑压压一片,拖家带口的百姓。
城墙上皆是修行有成之士,远远的就能听到远方传来的哭喊,女人,孩子,男人……他们看着前方的长安城,爆发出了更大的骚动,所有人都奔跑了起来。这些人大多数都还是青状,身着布衣,破旧的衣服夹带着补丁,虽然浑身风尘,却少有面黄肌瘦,衣衫褴褛的人。
这是昨日还在安乡太平的关中百姓,数十年都未有饥荒灾祸。
这些人有的拖家带口,男人抓着两个不过十一二岁的少年,女人背着还在襁褓的娃娃。夹杂在更多已经无家无口,嘶吼,哭喊的青壮之间,有白发苍苍的老者,有还未束发的少年,漫山遍野都是这样的人,约有百万之众,在身后挥舞着长刀的魔军骑兵驱赶下,朝着长安涌来。
落后在后面的人,就会被魔军挥刀屠杀。
一时间在长安城下,哭喊声,求饶声,人群中跌倒的人再也爬不起来,魔军驱口攻城,为了攻心,甚至故意用枪挑着尸体,在城下耀武扬威。
这时候,天上的楼船又飞的更近了一些。只见那原本以灵木矿石祭炼的楼船舰队,扩张了数倍,所有新增的楼船,皆涂血为帆,人骨为材,无数刚刚制造的冤魂生魂缠绕其上,血帆之上有数万生魂驱动。
这时候,长安城墙上的正道、守军都知道,它们所驱赶的那些青壮的家人,容易掉队的老弱何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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