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月看了看呼延文念,又回头看了看公主。
不等宋婼开口,言初便开口道:“呼延小姐,不如我来为您擦?”
“你一个男奴,怎配碰我的脚?”呼延不耐反驳。
宋婼本就心中烦闷,直言道:“孟国不似燕国蓄奴为习,言初这等家仆也是和平常百姓无异的,只不过是应了吾这份差事,领吾这份工钱,可不是你嘴里的奴隶,况且景月是入了孟国景桓侯名下的义女,她可不是家仆,她与言初都是入了太子府的六品宫官。”
说完,便转身道:“走,回太子府。”
独留呼延文念委屈地看着韩疆。
韩疆面无表情地起身离开,未说一句话
魏煊挑着眉道:“就是,而且景月姑娘还会医书呢,正好小爷这两天腰酸背痛,这就去上太子府看看,呼延小姐你还是自己擦吧!”
说完便一溜烟跑了。
呼延看着桌上的玉穗,心中不甘,太子竟然没拿走,这是怎么了?她承认,太子妃不愧是孟国第一美人,牡丹郡主似牡丹,可太子殿下以往对自己一向殷勤,态度柔和,怎么突然就……
单论在燕廷的助力,公主是远比不上她的……
太子府前,宋婼前脚刚下车,韩疆和魏煊后脚就屁颠屁颠的跟了上来。
“姐姐,说好的听曲,是我扰了姐姐的兴,姐姐别生气了可好?”韩疆身上有伤,不敢大步,魏煊一边扶着他,一边在他身后偷笑。
可宋婼还是疾步走着。
“姐姐……”
到了正厅,宋婼和韩疆就那样僵坐着,魏煊见气氛不妙,便挥挥手将言初景月二人喊了出去。
“哎,原来你是太子妃身边的人呀,竟然还是孟国贵族的义女,看来公主很看重你呀!”魏煊坐在了廊下。
“不不不,是我福运好,我觉得我这辈子一定是撞了大运,能遇上公主和公爷,老天让我没了父母,却给了我这两个最亲的人。”景月也拉要言初坐下,言初却执意不愿。
“我记得你说过你会医术,那你帮我看看呗!”魏煊嬉皮笑料地凑上前说道。
言初的眉眼瞬间严肃。
景月摸着胸前玉络的手急忙松开,摆手辩解:“不是不是,我只是会些皮毛罢了,公子哪疼呀?”
“姐姐,别生气了……”
宋婼不是在生气,她不在意韩疆,自然也不在意他的那些莺莺燕燕,刚刚一路上她都在想,她本来想直接杀掉燕王然后嫁祸给韩筹的想法实在不成熟,一旦燕王去了,那谁还能压得住韩筹,到时候即使群臣认为真的是韩筹杀了燕王也无可奈何啊……
她看着眼前苦苦认错的韩疆,心中想到,最稳妥的法子便是扶持太子,借燕王除掉韩筹,届时再怂恿太子弑父……
想到这,她道:“今日入宫被陛下如此怀疑,还不准我委屈委屈了?”
韩疆放下手中的黑金扇,想去握宋婼的手,宋婼的手却从桌上收了回去,他敛了神色,声音清澈温柔,“是,都是我的错,是我连累了姐姐,我该打!”
宋婼看着韩疆,心中涌上了一股疑惑,“殿下为何对我这么好?”
一半真,一半假,宋婼心里早就想问了。
韩疆忽然哽住,睁着眼却不知道说什么,转而笑道:“因为你是我的妻呀,我对妻子好不是应该的吗?”
宋婼才不信这个回答,但没有反驳,只是敛眸笑了笑,“殿下早些歇息吧,身上还有伤,只可惜这次萨稷会去不了了。”
“姐姐想去?”韩疆眉尖一挑,似乎很在意宋婼的意见。
“不想去,今日白白受了委屈,来日去了,不是坐在高位,还是要受委屈的。”宋婼故作生气,态度冷淡地扭过身去,背对着韩疆。
回房后,宋婼小憩了一会,一醒来言初便上来伺候,小声道:“雪钩姑娘还是没回来,倒是狱里传来了好消息……”
话毕,言初凑近附耳道:“清鸽清零已中毒暴毙。”
宋婼拿梳的手一顿,言初就立在一旁不语,过了许久,他才上前接过木梳,“殿下莫要自责,这一步对他们来说也是解脱,大狱中的刑罚那可是生不如死。”
宋婼岂会不知,也正是念及此,她才主动将“杀”毒送进狱中,这松杀之毒,是跟随了祖父一辈子的毒巫南苹所制,专门用在府中培养的杀手身上,杀手每月闻食“松”,“松”本身无毒,可一旦闻到“杀”,便会毒发。
正是她亲手将“杀”藏在了玉佩的红绳络团之中,托十苇雅居送给廷尉令。
她深知自己的狠心,因为此事一开始就是没指望清零二人可以活着脱身,她这一身的血债怕是洗不清了,她望着窗外的漆黑,“这天都黑了,胡燕的冬日果然不是一般人能待的,景月呢?”
言初将木梳放下,“她去给那个魏家二郎治病了,回来就扎在自己的房间制膏药,殿下,这件事我也想和你说的,景月年纪小,虽说药理方面天赋异禀,但于心计上终究是稚嫩了些,我觉得她会药理这事应该保密。”
宋婼看着镜中的言初,“魏二郎?他需要有什么治的?算了,既然魏二郎已经知道了,想来太子也会知道,只要景月将会制毒一事隐瞒即可,此事我会叮嘱她。”
“哗啦”一声,直觉一阵风从堂中穿过,言初往身后一瞥,轻声道:“清越回来了。”
宋婼有些疑惑地转身,看着浑身布衣,不加装饰的清越,疑惑道:“你怎么进太子府的?银饰取下了?”
想当初,清越作为第一刺客,高傲冷倨,什么任务都不愿摘下那叮铃作响的银项圈与银镯。
言初缓缓退下,到门外望风。
清越起身,只见宋婼披着黑狐裘,手里抱着八宝嫘丝暖炉,披发身后,乌发上无一发饰,和平日完全不同,他直勾勾地盯着宋婼的眼睛,一时忘了礼制,“清越在外等了半月了,许久不见郡……公主,清越就是想见公主了,只要能进来,什么都不重要了。”
宋婼眼眸沉了下来,“你逾越了。”
“是。”清越立即垂眸,细长邪魅的眉眼有一丝失落。
“你还记得那个雪钩姑娘吗?我让她去褚侯府改褚侯府上的仆花册,结果四天了都没消息,眼下此事已经不重要了,燕王那边已经率先拿到了未改动的花册,清鸽清零已经暴露是假门客了。”
“记得,殿下当初要是将此事交给我办……”
“眼下说这些已经没用了,重要的是将她找回来。”
“她不就是一个侠客吗?想来是兴致一起便离开了。”清越不知公主为何如此重视雪钩。
话音刚落,西窗便开了,一个白影一跃而入,雪钩见屋内还有别人,吓了一跳。
“雪钩,这几天你去哪了?”宋婼竟激动地起身。
雪钩似乎根本没意识到问题的重要性,笑呵呵地拍了拍衣上粘的霜渍,“我呀,我潜进那个老头的府里后,把他的家逛了个遍,他家好大呀,找了半天,我困了,没想到就在房梁上睡着了,一醒来就继续找,还是没找到,刚刚出府时遇到了在狱里遇到的那个男子……”
“韩涓?!”
“对,好像就是他,他的功夫极好,若不是我记着姐姐叮嘱的不要惹事,我肯定是要和他切磋切磋的!”
“那他看见你的脸了吗?”
“没有,我戴着面罩呢!”雪钩一副洋洋得意求夸赞的样子。
清越不屑地翻了个白眼,心道真是个傻的,挑衅道:“听闻殿下说你是武痴,双剑天下第一,不妨与我比试比试?”
“清越,别不懂事!”
让景月领着雪钩下去换侍女的衣服后,宋婼再次告诫清越,“我知你的实力,你不必和雪钩较这个真,她神智确实不比正常人,却是个武痴,师出名门,加之……算了,总之,你要知道,不是她来报我的恩,而是我要谢她的情。”
“是!”被公主认可实力后,清越也按戳戳地开心了,不再计较这一时。
原本以为经过刺杀一事,燕王会取消萨稷会,谁知他竟然依旧照办,还钦点了太子为主持,使许多大臣都心存惊讶,看来刺杀一事,燕王还是对大良造存了芥蒂,加之当初太子以命相护,看来这接下来的局势要发生变化了。
于是,太子府上的宾客竟然也慢慢多了起来,可都让太子以养病推拒了。
“阿煊,此次你一定要夺得前三甲,放心,我会暗中助力的。”韩疆和魏煊于瓦戥坊私下会面,两人均与平日不太相同,表情沉稳。
萨稷会的前三甲可直接晋三阶军级,韩疆明白眼下自己最缺的就是军中势力,魏煊若是一步步走军功晋升,那恐怕要等个三年五载,眼下,这可是个好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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