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仪一笑,扭头,黎东杨眉心一个血洞,面色狰狞,倒下前仍旧死死盯住了陆默和叶晚。
“肩上有伤吧,打得有些偏了。”华仪督了眼陆默发抖的手腕,笑道。
陆默神色冷峻,“华队长,没有谁可以一辈子逃过制裁,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华仪端起茶杯走到黎东杨的尸体面前,手腕一动,整杯茶水倾倒而下。
笑着一一扫过兔死狐悲难以理解的其余警察身上,嘲讽无比。
这些人,空有一腔热血抱负,站在正义的角度盼望着在战场大展身手,幻想着将坏人绳之以法。
可惜,太过单纯,不知道敬畏死亡,也不知道正义的背后何等肮脏。
这就受不了了吗?感觉到一直的信仰倾塌,三观也模糊。
茶水倒尽,华仪松手,茶杯落地,碎片四处飞溅开,划破了站得近的几个警察的皮肉。
拍拍手,“恭喜秦队长,你成功灭口了唯一知情人。”
陆默放下枪,交给叶晚,低笑,“我自首。”
华仪取出手铐,晃了晃,给陆默扣上,慢慢道:“三分钟前,季氏遭到袭击,执行总裁下落不明。”
陆默冷静的表情终于皲裂,死死瞪着华仪,脚一迈就要往外走。
华仪微笑,让了开。
叶晚却拉住了陆默,摇头劝道:“秦队,不要!我去,我一定保证季名的安全。”
没等陆默回答,华仪却摊开了手,“不,不,不,必须得秦队去才行。”
秦然,你会怎么做呢?左右都是困局,是奔向光明的海市蜃楼,还是一头扎进黑暗?
陆默脸上表情一下就淡了,抬起手面对叶晚,语气平静,好像只是在话些家常一般,“叶晚,开枪。”
四个字,叶晚闭上了眼,点头。
枪声响起,手铐被击断,陆默深深看向华仪,迅速跑了出去。
愣住的警察们这才回了神,不管事情到底有什么隐情,在陆默选择自愿戴上手铐那一瞬间,她就是嫌疑人。
阻止她离开,职责所在。
叶晚紧绷着,看着陆默那件颜色逐渐变深的外套,无力,无奈。
这个时候,他什么都不能做。
不是做不到,是不能做。
这才是最大最深切的悲哀。
“叶少,得罪了。”华仪笑着作出请的姿势。
叶晚弯了弯嘴角,越过华仪,大步走进了审讯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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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大,小树林,情侣幽会圣地。
夜色如霜,树影婆娑摇曳着,陆默慢慢走了过去,每一步都是熟悉,在这里,有她一段刻骨铭心,以及,痛不欲生。
回忆如潮水般涌来。
“嘿!猎人,好久不见!”火笑嘻嘻的从树上跳下来,一身酒红色西装,在月光下透出几许妖异。
陆默定住脚步,“季名呢?”
火撇撇嘴,“久别重逢,猎人你嘴里却是别的臭男人。”
陆默神色淡淡,不理会火话里的埋怨,“我问,季名在哪里?”
火一下愤怒起来,朝着一个方向大吼起来,张牙舞爪的,“风,杀了他,杀了那个臭男人。”
陆默往那个方向看过去,风靠着树,手上扑克牌飞舞着,季名殃殃的靠着,距离太远,也看不出醒着还是晕过去了。
舒了一口气,陆默绕开火走了过去。
火依旧张牙舞爪着,脸涨得通红。
“来接人的?”风斜了一眼陆默,问。
陆默点点头,“怎么?不让接?”
风神色嘲讽,半张脸没在阴影里,“接人是不可能的,但可以换人。”
陆默又走近了几步,清晰看见季名,身上有伤,但都无伤大雅,应该是下了迷药,一时半会儿醒不过来。
这个显然不能大打出手的地方。
再加上两个身手诡测与自己巅峰时期不相上下的“看守”。
强行救人定然是行不通,那么,她就只有一个选择了。
一应想法电光火石间,陆默绽开一个浅淡至极的笑容。
“换人?怎么换?”
风打了个响指,目光落在陆默手上,衣袖下,若隐若现的反光,表情一时戏谑。
手抬起,先指了指陆默,又接着指向季名,“你,换他。”
陆默瞳孔一震,手上未取下的银色手铐愈加沉重。
思考良久,陆默眼睑低垂,拿出手机打了几个字,两封短信,一封点击发送,一封存为草稿。
盯着逐渐暗下去的屏幕,随后大步上前,用力把手机塞到了季名手里。
“成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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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陆默从水底浮起,感觉做了一个世纪那么长的梦。
金发,碧眼,那立体的容颜,俊美无俦。
陆默眨眨眼,酸涩无比,出了头发和眼睛,他们真的很像。
可是,哪怕一样的面容,也不是他,不是他啊!
曾经有一个人,京大历史系男神,万千迷妹追捧。
她遇见他是一个意外,寂寞烤串里的邂逅,并不美好,却一生也找不回。
那时她还在军校学习,常常晚上翻墙出来找他说说话,性格使然,她不是善于表达的,他也不是。
可偏偏,他们成了彼此的树洞,唯一,不可替代。
那段年少青葱的岁月,实在枯燥,如今回想起来,除了那些已经褪了色的片段,没有剩下其他。
遇见他,泥足深陷入一个又一个的漩涡,但不后悔。
他们虽超脱了朋友,做不得亲人,也成不了情人,若要描述,只有一句话可形容:
君子之交,淡如水。
失去这个君子之交,她甚至来不及去感受那种悲伤,心头翻涌的只不过物是人非的感慨。
那是她第一次和蜃楼的交手,第一次见到和他同样面貌却有着截然不同价值观的男人。
颜非,亚伦。
这一对异国兄弟,一个随了母亲在华国长大,君子风度温俭谦恭,秉持着人性本善,而另一个却生长在炮火硝烟中,信奉着野兽的生存法则,弱肉强食。
她从未想象到,这两个不同世界不同三观的兄弟会有如此好的感情。
她要杀的是亚伦,死的却是颜非。
那个温柔至极的男人,临死也没有过丝毫怨恨。
她不明白,不理解。
十多年的教育告诉她,道不同,不相为谋。
可颜非执着于不负原则不负情义的双全法,至死不悔。
他救了一个该死的罪犯,可他错了吗?
她杀了一个无辜的好人,可她错了吗?
执拗成魔,不甘与愤恨只会吞噬人的理智。
“猎人,你终将下到地狱十八层,忏悔吧!愿上帝保佑你!”
是啊,她终将下到地狱十八层,可她问心无愧。
十多年军旅生涯,军校到部队,手染鲜血不可避免,但她自认没有做过太过出格破规矩的事儿,也自认对得起这一身绿。
思绪纷飞间,陆默恍惚间回了神,许是水里泡得久了,伤口疼得厉害,大概已经化脓。
狠狠咬了咬舌根,感觉被抽空的力气渐渐回归,陆默慢慢游上岸,四下看了看。
眼前一片漆黑,水库,树林,修了一半就废弃的马路。
亚伦并不想要杀自己。
这里是哪里?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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