兖州震动,那是因为兖州后方兵力空虚。贼乱的发源地豫州虽然紧张起来,却丝毫没有慌乱。
汝南太守田畴闻龚都、祝臂反,命召都尉凌操。
凌操刚上任汝南都尉不久,一直在各县巡视,听到龚都反信后,疾行返回郡治平舆县,正与田畴所派使者相遇。
凌操对田畴道:“龚都、祝臂挟裹百姓,乃乌合之众,不足为虑。下吏请领兵破之。”
田畴点头道:“龚都、祝臂乃是藓疥之患,唯忧郡中大姓不稳。君出兵后须当小心提防,免得为人所乘。”
凌操脸色一整:“下吏省得。”
汝南袁氏、陈氏、许氏皆大族,对刘备抑制豪强的政策十分不满。这些家族有人有财,能够轻易组织起成千上百、武器精良的壮年男子,又熟悉郡中形势,一旦双方合流,凌操可能会有被夹击的风险。
退一步讲,这些大族即使不明着来,也可能暗中通风报信,透露凌操动向、营防、军情,形成凌操在明、贼寇在暗的不利形势。
凌操持了田畴所予信符,带着千余郡兵,在田畴卫兵护送下直奔城外军营。
田畴打开地图,看着豫州形势,心中对平叛并不担忧,但兖豫皆动,刚刚削平荆南四郡的楚王刘表,会不会有什么想法?
刘表向刘备称臣,刘备派礼部尚书应邵出使襄阳,册封刘表为楚王,命其自置官属,但需报朝廷备案。
刘表高规格接待应邵,因其乃大儒,召荆州名士相陪。高朋满座,俊彦如云。
应邵盛赞刘备王者之气、仁者之风,认为宽宏大度仿佛高祖、知人善任不下光武,真乃中兴之主、天下之幸。
荆州名士皆倾倒。刘表脸色不怿。
平舆城外一处大营中,鼓声擂响,杀声震天,却是士兵正在操练。
凌操看到营盘整齐,防守严密,对营将之能暗自点头。
这处军营中的士兵并非普通郡兵。
刘备与吕布将曹操赶出兖州后,南巡豫州,以田畴为汝南太守兼靖南中郎将,与绥南中郎将李通、征虏中郎将牵招,共守豫州南部。
靖南军原是正规军队,辖三部,编制五千五百人,后大半转去屯田,只留下许定一部战兵。
遇有战事,屯田兵仍可重新武装。
现在驻在军营中的就是许定部。
许定听到报告,迎出营门,检验信符无误,将凌操迎入营中。
虽然只是一部,仍旧号为靖南军,主将仍旧是汝南太守兼靖南中郎将田畴,田畴平时授权许定负责日常操练,但调兵作战,还得有田畴下令方可。
凌操官职是都尉,统领的是汝南郡兵,编制是一部,其中有凌操从故鄣带过来的百余部曲。
在刘备体制下,太守是民政官,一般不负责军事。专门设立都尉,承担剿匪、守边等军事任务。当然,由于体制初创,有些地方还在并行,比如汝南田畴、弘农徐庶等边郡太守,还是军民兼管,仍可称为“郡将”,以后会渐渐改变。
都尉职级略低于太守,接受军区节帅领导,同时接受所在地太守的指导。
田畴将郡内军事指挥权交予凌操,命其与裨将军于禁并力,最快速度扑灭龚都、祝臂的叛乱。
凌操、许定商议后,认为无须重新组织屯田兵,兵贵神速,当趁着龚都还未流窜出汝南郡境,迅速进击。
两人整顿军队,兵分两路,成钳形向龚都扑去。
裨将军于禁驻兵褒信,龚都于阳安、吴房间起兵时,于禁到叛军的距离,比田畴、凌操到叛军的距离还远。
于禁反应极快,一边迅速通知在颍川昆阳驻扎的左煌,提醒小心提防;一边亲率三千兵巡视边境,震慑黄祖、刘表;同时派出徐禹追击龚都。
左煌得到于禁提醒,不由大笑道:“文则过于持重了。刘景升刚获封楚王,呈献贡礼,岂敢犯我边境!若其不来还则罢了,若真是昏了头,我倒要称称他的斤两,再弄来几百万斛赔款也未可知!”
左煌说的是刘备征陈王刘宠,刘表派庞季入豫州接应,结果为张飞所败;在刘备大军威胁下,刘表不得不割让鲁阳、赔偿两百万斛粮食,才了结此事。
军师冉校提醒道:“南阳太守张允无需担心,博望娄圭、雉县张济、堵阳甘宁,都非易于之辈,不可小觑。”
左煌不以为然:“娄圭口舌之徒,张济丧家之犬,甘宁劫舍之贼,何惧之有?文则信中所言大姓谋乱,这才是可忧之事。”
宣教姚敞道:“郏县、父城、鲁阳三地豪强林立,兼并最是厉害;徐太守、匡郡丞、韩功曹执法甚严,豪强多有不满。若是豪强作乱,必有此三地之人。不如派一部与郡兵西上,巡视三县,弥乱于未萌之时?”
左煌点头道:“善!”派骑士飞驰至阳翟,向颍川太守徐邈通报。
徐邈一掀大胡子,拒绝道:“不妥、不妥。左将军职责在于守边,防备刘表。郡内之事,无需左将军挂牵,我已派郡丞匡镕、功曹韩非带郡兵前往处理。刘表北部诸将皆凶悍,请左将军小心为妙。”
左煌听了骑士回报,脸色难看,对冉校、姚敞道:“久闻徐景山桀骜,果然!”
计是姚敞所献,也有些灰头土脸,忍着怒气往回找补道:“既然徐太守不领情,那我军就专心南向好了。军师所言也有道理,不可不防刘表偷袭。”
左煌手按刀柄,站起身来,道:“那就移兵向南,沿着郡境走上一趟。我倒要看看刘表敢不敢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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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表不敢来,也不想来。
他手无寸土时匹马入襄阳,敢于冒险,那是因为输无可输。
如今手握荆州八郡,雄踞一方,怎可再次冒险?
如果冒险输了,输掉的可是千里沃野、八郡威权!
现在正是积攒力量的时候,刘表最多只敢暗戳戳地给刘备使些绊子,决不敢撕破脸亲自下场。
刘表不敢,不代表其麾下文武不敢。
南阳太守张允稍显文懦,根本镇不住娄圭、张济、甘宁等人。
尤其是娄圭。
娄圭字子伯,南阳人,生于公元157年,年轻时在洛阳,乃袁绍、曹操等世家子弟的座上之宾,尤其与曹操交好。
娄圭少有猛志,曾叹息道:“男儿居世,会当得数万兵、千匹骑着后耳!”
刘表入荆州后,娄圭投之。刘表未予重视。目前娄圭掌兵三千,为中郎将,为刘表捍御北境。
刘表多次告诫娄圭:“本初、玄德两虎相争,必有一伤,孤举足轻重,不可不慎。万勿轻易介入两人争斗!”
刘备征陈王刘宠,娄圭赞同庞季北上。庞季败绩,刘表在刘备威胁下服软,娄圭作为主战派也遭到申斥。刘备北征,娄圭又建议与袁术联合,北上夺取豫州,被刘表否决。
娄圭心有不甘,多次造访张济、甘宁,说起北方之事,常常为之扼腕,叹息久之。
张济、张绣虽当壮年,但寄人篱下,暂无太多心思;甘宁满腔抱负而来,结果却蹉跎岁月,一事无成,大为不满。
娄圭与甘宁绸缪结交,情好日密。
这天娄圭又来拜会甘宁,屏人道:“如今豫州烽烟四起,内部空虚,乃建功立业之时,君其有意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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