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
梁述与身旁战友一起发出怒吼声,将长槊用力刺出。
对面敌人也瞪着血红的双眼,伴随着嘶吼,手中长戟向梁述刺来。
刺啦声响,长槊和长戟都刺在双方遮蔽身体的大盾上。
敌人反应极快,长戟翻转,锁住梁述槊杆,使劲回拉,想缴飞梁述长槊。
梁述急忙顺着对方使力方向快速转动,用力抽出,再次刺向那人大盾遮盖不住的小腿。
电光石火之间,纷乱战场之上,左右都是人,根本没有腾挪躲避余地,那人见难以躲过此槊,眼中露出凶狠之色,将左手盾用力朝梁述掷出,双手挥戟,狠狠劈下。
梁述左半边身子顶着大楯,对飞来之盾不躲不闪,硬抗过去,仍旧一槊刺入那人小腿。
那人的一戟也劈了下来,梁述矮身用楯顶住。戟刃虽然锋利,却未能将木楯彻底劈开,只劈开了梁述头上皮盔,割断了发髻,再往下劈两寸,就可能要了梁述的性命。
梁述已趁着那人长戟被卡住的机会,长槊狠辣地刺入他胁下,槊刃拔出,鲜血喷溅。
那人委顿在地,抽搐不停,已是无救。
那人旁边数名敌人发出怒吼:“杀了此贼!为刘都伯报仇!”奋不顾身向梁述劈刺。
梁述身边战友并肩冲上,援救梁述。
梁述奋勇厮杀,又将一名敌人刺死。
两军阵形都非常厚实,前面死一人,后面就补上一人,仿佛无穷无尽。
这种搏命厮杀,异常消耗体力,而动作稍微有些变形,就可能被敌人抓住破绽,或死或伤。
梁述是凉州壮士,对面敌人也不是普通百姓,也是久经训练的悍勇老兵。梁述第三个对阵的敌人是个身材矮壮的汉子。梁述跟他纠缠许久,才在战友帮助下将他刺死,自己也挨了一戟,脚步有些蹒跚。
身在战场,有进无退。
梁述也没有时间往后看自己的队还剩下多少战士活着,只能用眼睛余光瞄着在自己左右的战友,高声呼喊着并肩向前。
扑地一声,敌人刺来的这一戟,梁述终究没能挡住。
戟刃顺着大楯的边缘,刁钻地刺入他小腹,只一转,梁述发出凄厉地惨叫,浑身气力便消失得无影无踪,双膝一软,跪倒在地。
敌人还欲挥戟斩了梁述首级,梁述队中战士奋身扑上。那人复起一戟将那战士斩杀。
梁述已被拖到后面,耳中听到一声怒吼:“狗贼受死!”恍惚间看到一个高大雄壮的身影斜奔过来,只一槊便将敌将刺倒在地。
梁述嘴角牵动一丝笑容:这次战斗自己斩敌五人,加上战死抚恤,所分土地,所给钱粮,应该够妻子将孩子养大吧。
妻子还年轻,要改嫁就随她吧,只要不苛待自己孩子就行。陛下对军士十分看重,想必孩子会得到照顾。
孩子入书院还可以加分,希望以后能享受到和平的日子,不要像自己这样刀头舔血。
不管怎样,乱世中这条贱命,能换取那么多东西,也算值了。
梁述留恋地再看了看碧蓝的天空、飘荡的白云,不甘地闭上了眼睛。
庞德亲手斩杀对方那名百人将,将这一小片敌人士气压制下去。但敌军鼓声不停,后续士兵前仆后继,不肯退却。
双方就在初次交锋的那条线附近来回拉锯,反复争夺,地下尸体渐渐堆积,厮杀时,需要小心脚下,免得被绊倒。
庞德斩杀数人后,早被敌将盯上,更多大戟士向这边涌至,想要围杀庞德。
庞德高呼酣斗,越战越勇,与高平等猛将一起,缓慢而坚定地把敌人阵线往后推挤。
袁兵大戟士主将卢忠心头凝重:这大戟士乃是右将军张郃麾下精锐,竟然不是麴义旧部之敌手!无麴义在,居然比麴义在,还要强上三分。这庞德名不见经传,却如此骁勇。如果典韦、刘猛、许褚等人在此,战局如何,不难想象。刘备帐下豪杰,何其多也!
卢忠一边继续督战,一边派人向张郃请示后续行止。人刚派出,左右看到中军旗帜挥舞,变换标志,急对卢忠道:“右将军命我军后撤!”
卢忠向后看去,果然见旗语如此,道:“既钓住敌人,无需再拼。速速后撤!”将自己预备队派出,向庞德发起一波决死反击,准备击退庞德后再徐徐后退。
面对卢忠反击,庞德寸步不退,死死钉在原地。
苏渡、麴预已率强弩兵在两翼展开,呈钳形夹击过来。
这样庞德、苏渡两千多人已经从方阵变为雁形阵。
卢忠吃了一惊,忙命加快后退步伐。
大戟士阵型开始有些散乱。
张郃骑兵主将辛初望见形势不对,当机立断,下令骑兵进攻,掩护卢忠。
骑兵阵形分散,明显是防着弩兵集中攒射。
当日麴义破公孙瓒,乃是先以盾槊兵迟缓骑兵速度,使其猬集在一起,然后以强弩射击,收到奇效。张郃当日亲见麴义战法,岂会不防!
辛初明显模仿了草原骑兵战法,散如鸟雀,聚如乌云,远远就斜向上方抛射箭矢。
强弩射程太近,行动又缓慢,一旦被张郃骑兵缠住,只能被动挨打。
苏渡急忙命令强弩兵向楯槊兵靠拢。
荡寇军已整齐队伍,张辽见苏渡陷入被动,当即举槊驰出。
卢忠且战且退,逐渐向城门靠拢。
辛初率骑兵将苏渡强弩兵逼入楯槊兵中,见好就收,迅速后撤。骑兵先入城,卢忠在城上弓箭手掩护下,徐徐退入城中。
袁兵极强,庞德难以在冒着城头箭雨打击的情况下将卢忠击溃,掩杀进城,只得停留在城上弓箭射程之外。
张辽收拢骑兵,回到中军,对朱樟道:“此前目测有误,张郃气势虽盛,数量绝对不到万人。我仔细观察,见其步卒最多三千,骑兵倒有四五千,合计八千左右,单论人数还不如我军,为何敢出城与我军野战?”
朱樟也听出张辽的潜台词,皱眉道:“张郃乃伪右将军,负责西面之事,麾下兵力当不下于六万。莫非张郃是想用野王吊住我军,然后大军合围,歼我于沁、济之间?”
庞德也回到中军与朱樟碰面,道:“袁兵不弱,我军折损不小,若是如此消耗,恐怕我军战略目标难以实现。”
庞德以两千兵战卢忠三千兵,战斗规模不大,但烈度极高。
双方都是精锐,都是宁死不退。
实力相近,死伤相当。
庞德军战死两百多人,重伤一百多,基本上难以救回,轻伤一百多人也一时难以再战。
估计卢忠军损失也差不多。
但袁兵是本土作战,补充兵员相对容易,刘军却是死一个少一个。此消彼长,后面恐有覆灭之危。
庞德提醒朱樟三军北上的战略目标是袭扰袁军,择机歼其一部,而不是与敌人优势兵力缠斗和对耗。
扬武军军师陈容也道:“张郃居心叵测,不可不防。兵法有云,致人而不致于人。我等不可按贼兵计划行事,必须出其不意,跳出此地。否则必为张郃所算。”
朱樟点头道:“君等所言极是。不如径向西行,与厉锋军配合,夹击轵关吕翔。君等以为如何?”
张辽、庞德皆赞同。
不管采取什么计策,都比迁延于野王城下要好。
等庞德整顿好军队,三军立即动身向东南而行,声称奔袭怀县。
张郃见朱樟等欲走,冷笑道:“既然深入我境内数十里,到了野王,还想脱身,视我等为无物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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