麴义见鲁肃早有准备,自己鸿门宴之计难售,恼羞成怒,一脚踢翻几案,扑向鲁肃。
麴义身材高大雄壮,这一扑宛如猛虎扑食,凶猛异常。
鲁肃脸色不变,伸手抓起几案上切割肉食的短匕,掷向麴义。
白光闪动。
麴义躲闪不及,只得抬臂一挡,短匕嗤地射穿皮甲,正中左臂。
麴义闷哼一声,右拳将鲁肃掀起扔来的几案砸得粉碎,重重砸在鲁肃招架的双掌上。
鲁肃只觉一股山岳般的巨力砸来,万难抵挡,忙借着麴义的拳力,顺势向后飞退。
后背撞在一名麴义勇士的怀中,将那人撞得筋骨碎裂而死。
两名麴军勇士挥刀砍在鲁肃身上,铮然有声,外袍开裂,露出一身铁甲来。
刹那间鲁肃已退到雷升身后。
雷升骂道:“麴义,若非我军,汝已被袁绍击杀,还能退至河南么?恩将仇报,简直猪狗不如!”
麴义脸皮通红,怒道:“汝等全是好心么?不求回报么?若求回报,不过只是交换,何来恩义?”
雷升回道:“即便是交换,我等的付出,汝可曾给予半点回报?莫非举刀相向,就是汝的回报?”
麴义拔出环首刀,挥刀劈来,欲先结果雷升性命,再去擒拿鲁肃。
雷升原为典韦帐下悍将,哪会退缩,拔刀相迎。
两刀交击,火花四溅。
麴义乃是可比颜良、文丑的猛将,雷升虽勇,却非敌手,交手不到十余记,就鬓间冒汗,左支右绌,只有招架之功,没有还手之力。
鲁肃、武周等人已指挥精锐将麴义等数十甲士团团围住,刀矛齐出,向心劈刺。
麴义军士上千人闻讯赶来,乱哄哄地在鲁肃外围又围了一重,搞不清楚情况,未即时发动攻击。
麴义甲士皆是悍勇之辈,鲁肃等虽然占了上风,但一时难以拿下麴义。
武周担心鲁肃有失,建议其暂退,引大军前来。
鲁肃道:“适足以擒敌,何避为?”自士兵手中接过长矛,亲自上阵搏杀。
鲁肃豪气干云,胆气雄烈,历史上他四十四岁时,与关羽“单刀赴会”,如今才二十三岁,更是年轻气壮。
鲁肃膂力过人,曾开硬弓射穿坚盾,如今取了铁矛,招招强攻,让雷升得以缓过劲来。
麴义外面士兵看清楚形势,忙发动进攻,欲救主将。
武周结阵挡之。
麴义在核心之中舞刀狂攻,哈哈大笑道:“鲁肃,雷升,汝等深陷重围,还不束手就擒!”
鲁肃军司马游历持鲁肃大弓奔来,叫道:“将军,弓在此!”
鲁肃再次退出战斗,从游历手中接过弓箭,游历递补上去与雷升双战麴义。
鲁肃引弓。
麴义脸色顿变,大叫道:“鲁子敬!暗箭伤人,算什么英雄?”
鲁肃道:“汝自疑生乱,以怨报德,还谈什么英雄?”
弯弓如满月。
君子引而不发,跃如也!
麴义翻滚躲避鲁肃的箭尖所指,被雷升抓住机会,在左腿上斩出一道血槽,身子微微一滞。
弦动作雷声。
麴义急退,身子跃至半空,宛如一块抛到最高处的石头,陡然下落,摔落尘埃。
麴义咽喉上端端正正插着一支利箭,只露出些许箭羽,大半支箭从其后颈透出,两眼怒睁,双手徒劳地去抓箭羽,四肢抽搐一下,就此毙命。
麴义以强弩名震天下,多败英雄,如今因反复无常、粗疏不密而送了性命,且命丧于箭矢之下。命运无常,让人嗟叹。
鲁肃叹道:“吕布将为大司马主骑,若麴义再为将弩,天下谁能敌?日后扫平天下,未尝不能为云台之将,奈何志大才疏而不自知!惜哉!”
雷升可不管什么可惜不可惜,一步上前,挥刀割了麴义首级,高呼道:“麴义已死,汝等不降何待?”
外围士兵皆动摇,麴义军营之外更是杀声四起。刘军在奋武军参军的率领下,已将麴义军营合围。
麴义身边数十甲士皆其心腹死士,不肯投降,誓为麴义报仇。
鲁肃、雷升高呼猛攻。
鲁肃接连发箭,每箭辙杀一人,凡杀表现最为勇猛的甲士七人。
这种难以伤到敌人丝毫毛发的无力感,让众甲士更没了章法,只知不管不顾的冲锋,几乎是白白送在雷升等人刀锋矛尖上,全部冲阵而死。
麴义铁腕死士皆没,麴义军数千人在四面被围、主将身死,又处于异乡的形势下,都无心作战。
鲁肃又高声宣扬刘备仁义恩德,麴军纷纷放下武器投降。负隅顽抗者不过数十人。
麴义治军严苛,士兵皆畏其严,恩信不孚。他之被杀,士兵极少人愿为其报仇。
鲁肃与麴义军协同作战月余,对其将领了如指掌,将庸碌者全部罢黜,拔擢有才能威信者统兵,并不安插自己的亲信。
麴义久在凉州,“晓习羌斗”,其兵虽以强弩千张杀伤力最强,但其中坚力量还是楯槊兵,就是面对公孙瓒骑兵突击时“伏楯下不动”的八百精锐先登。
持大楯,拥长槊,不动如山,这才是遏制住公孙瓒骑兵突击时做出最大贡献的部众。公孙瓒骑兵失去速度,又为强弩所射,遂有“所中必倒”,“瓒军败绩,步骑奔走”。
鲁肃将麴义军编为一军,辖四部,合计六千多人,暂无正式名称,号为“先登士”,亲自统领。
又命四部军司马为自己挑选精锐五十多人,担任警卫。
鲁肃当夜即留宿先登士大营中,以该警卫宿卫,除传令兵、旗兵之外,不带任何护卫。
酣然入睡,鼻息如雷鸣。
先登军犹疑尽去,上下皆安,纷纷道:“鲁将军真赤诚君子,不可负之。”
袁绍在河内设下埋伏,部署了一个巨大的包围圈,想要将鲁肃、麴义合围歼灭在黄河以北。
已近二月,天气转暖,袁绍派人悄悄潜伏在河边,准备待鲁麴二军至北岸后,就棰开冰面,让其不得轻松南渡。
结果等不来鲁麴二军,却等到鲁肃杀麴义、并其部众的消息。
袁绍大喜,对沮授道:“鲁、麴火并,军心必乱,我等乘乱攻之,必收奇效。”
沮授道:“麴义骄纵自恣,粗疏无谋,若欲擒杀,一勇士即可办之。鲁肃为人多谋持重,既敢并麴义,必有万全之计,不可抱太大希望。”
袁绍不以为然,重新回军,猛攻五社津,派文丑先登,欲一举将鲁肃击破。
鲁肃假装败退,避让文丑锋芒,放文丑部上岸,派雷升正面阻击。
雷升奋力苦战,难以挡住文丑突击,步步后退。
袁绍见文丑建功,大喜,挥动旗帜,命后军继进。
突然间鼓声如雷,左右埋伏,一时俱起,弩发如雨。鲁肃亲自率领先登士埋伏在两侧,夹击文丑左右翼。
文丑部大乱。
雷升等趁机反扑。
文丑部向后奔溃,逃回冰上,乱兵冲击袁绍军后续张郃部。
张郃命令:“敢冲阵者,皆斩!”
前锋一阵砍杀,才止住文丑部败势,又返身作战。
文丑亲自率领精锐断后。
鲁肃等四军猛攻,直攻到黄河冰上,将袁绍军逼得退回北岸,方徐徐回转南岸,在岸上高声鼓噪,耀武扬威,大肆嘲笑。
袁军夺气。
袁绍大怒,欲再次猛攻,为沮授劝阻,道:“鲁肃已尽得麴义军心,如臂使指,无隙可乘,其战力还强于两军合作之时。
仰攻其军,消耗必大。不付出三四万兵的代价,恐难将鲁肃两万兵歼灭。
不如派一万兵据北岸地利而守河,大军攻河东,切断刘备后路。刘备若败,鲁肃军必溃,除之易如反掌。”
袁绍就坡下驴道:“暂留鲁肃小儿性命,日后必杀之。”
检点损失,这次进攻,文丑部伤亡千余人。其中三百多人为张郃所杀。
文丑怒气冲冲去找张郃理论。
张郃道:“君乱兵冲我阵,不得不杀!”
文丑大怒,道:“汝立坚阵,命其左右避退即可,何必定要杀之?汝杀害将士,其罪难恕,且随我去见魏公。”扯住张郃不放。
两人推推搡搡打到袁绍面前。
袁绍面沉似水,喝道:“汝等皆军中大将,如此打闹,成何体统?”
文丑向袁绍控诉张郃杀害其部署。
张郃反诉文丑败兵冲乱其阵型。
两人各执一词,纠缠不休,发展到要互相殴击,被沮授喝止。
此事乃是文丑无理取闹,沮授本欲呵斥文丑令其自去,想了想,又闭口不言。
文丑乃袁绍旧将、爱将,出身袁氏故吏;张郃却是韩馥旧部,由于能力出众,处于上升态势。两人发生冲突,不仅仅是今日一事。
袁绍问文丑:“汝欲何为?”
文丑道:“请治张郃之罪。”
袁绍道:“儁乂何罪之有?汝还有其他诉求么?”
文丑退一步道:“即便张郃算是无罪,他杀害我军精锐,造成我军损失,须得赔偿。”
袁绍问:“如何赔偿?”
文丑道:“应许我在其军中挑选三百士兵,拨入我部。”
袁绍转头问张郃:“子美所言汝可同意?”
张郃哪能同意,不服道:“魏公,我阻击乱兵,非但无罪,还应有功。怎能赔偿文丑所谓损失?”
袁绍断然道:“此事儁乂虽无错,然子美确实有损失。令,儁乂拨士兵两百,给予子美,须为精壮,不得为老弱病残之流。我军正在河内征兵,届时补于儁乂便是。”
文丑、张郃两人皆不服。
袁绍喝道:“大军西上,事务何其繁多,还不速速退下!”
两人只得相互狠狠瞪视,退出帐外。
对袁绍如此和稀泥的糊涂处置,沮授有心谏阻,但想到自己尴尬地位,便保持沉默。
沮授原为袁绍麾下诸将之首,拜奋武将军,平公孙瓒有功,升为破虏将军,但不再统兵,重新召至袁绍身边圈养。
随着袁绍立河间王世子刘旭为帝,拜大将军,后又升为魏公,其下诸将皆得封赏。颜良文丑沮授淳于琼等都拜为重号将军,沮授再非高居诸将之上,反而被颜良文丑超越。
这次攻上党,夹击麴义,袁绍不得已又启用沮授,但又以与他有矛盾的郭图为监军,军事行动须与郭图商议。猜忌之心昭然若揭。
雷霆雨露,皆是上恩,沮授既不愿背主自立,面对这种猜忌,也只能忍耐,希望时间能证明自己的忠诚,袁绍明白自己心神无贰后,必然误会冰消,一如他初得冀州时,视自己为心腹。
沮授坚信以袁绍之宽宏仁厚,这一天迟早会到来。
袁绍整军完毕,留沮授统兵一万五千,屯河内,防备鲁肃北侵。
派文丑、郭图率大军两万,自轵关陉西上,经东垣入河东,目标是闻喜、安邑。
袁绍亲自领张郃、高干等率大军七万,经白陉北上上党,攻端氏、阳阿,目标是绛邑、临汾。
荀谌、高干本随麴义入河内攻张杨,麴义反叛自立,高干逃脱,荀谌陷入麴义军中。
麴义与曹操联合,曹操请麴义释放荀谌。
荀谌得以重回袁绍军中。
袁绍不加怪罪,仍旧用为参军事。
荀家三兄弟,荀衍荀休若现为刘备麾下监军校尉、沛相;荀彧荀文若现为曹操麾下并州別驾、军师中郎将,都得重用。
荀谌荀友若,仍旧是袁绍身边一谋士,其计袁绍又不能尽用。
有知之者,皆以为荀谌未能尽其才。
郭嘉、荀攸等常在刘备面前提及荀谌之能。
刘备道:“虽处两军之中,有大河相隔,不能阻情意相通。
请君等多为我致意,我虚席以待休若来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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