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固在队里仓库折断爬爬凳腿的神功和掷地有声的声明,以及毅彩、毅花不肯代替毅虹嫁给张斜头而失踪的消息,很快在生产队里传开了,自然也传到了毅虹的耳朵。她深深地为姐姐毅彩和妹妹毅花担心,她知道自己真正艰难的日子到来了。
家里草菑是不会让她睡了,只有去生产队猪舍凑合。队里的一批肥猪刚刚出圈,据说,食品站的人说猪膘好,还送给队长金楚生不少制罐头的下脚料肉,有人在偷偷说金楚生“四不清”。
这些议论对毅虹来说,没有半毛钱关系。但那猪舍暂时空着是真的,这是她目前可选择的最好的避风挡雨的地方。
夜里有几个男人在那里看更,会不会骚扰?她横下心来,不管是狼窝还是虎穴,总比风餐露宿强。
她去找朱叔商量,对于他曾经的恩人,朱叔满口答应了她的乞求。
她趁着夜色,进入了猪舍。看了眼前的一切,她眼睛湿润了。家人打骂她,全队的人都不愿搭理她,甚至侮辱她,在这样的境况下,朱叔竟然对自己这样好,她能不感动吗?
朱叔把猪圈打扫得干干净净,铺上了厚厚的稻草,并把自己的床单拿过来垫上。旁边摆放着牛料盆,里边装着豆饼和煮熟的精饲料。这分明是朱叔拿给毅虹充饥的。能吃上一顿饱饭是多么奢侈的事啊。
毅虹正有滋有味地吃着豆饼,咣当一声巨响,吓得她把豆饼块掉在地上。一转身,张斜头就站在她的面前。
他拍了拍胸前挂着的又旧又烂的鞋子说:“你就是个破鞋。”话音刚落,他用搅屎棍猛敲破铜盆,吓得隔壁的小猪乱窜乱跳。
朱叔循声看去,只见张斜头颐指气使地在教训毅虹。按理说他应该跳出来帮帮她。可是打那在市一中门口偷包子的事件后,他到处小心翼翼,不敢越雷池半步。他想,做主让她住猪圈吃猪食,已是胆大妄为了。张斜头这么一闹,万一队长查问下来怎么办?他不敢站出来,而是躲在猪舍背后,从墙缝里偷听窥视。
“我警告你,这是集体的猪圈,你不能睡这里。”张斜头命令式地说。
“我上无老的,小的还不曾出生,就应该集体包,为什么不能睡。”毅虹想,反正父母不认自己了,姑且把自己当成鳏寡孤独的人。
“你个破鞋耍无赖,我报告金队长去。”张斜头说着一脚踢翻了牛料盆。
朱叔一听报告队长,差点尿了裤子。一查一个准,逃也逃不掉,自己的床单垫在猪圈呢。想到这里他就想把床单拿回来,可现在也没法拿呀,这不是不打自招吗?等张斜头走了,与毅虹商量一下,她应该通情达理不会害自己的。
“你不是人!”毅虹好心疼这些好吃的东西被粘在稻草里,她一边骂一边弯下腰去捡猪食,这可是她的晚餐啊。
张斜头看到了她雪白的R沟,顿时起了邪念,双手插进她的胸口。
“畜生!不是人养的。”她破口大骂的同时,推开张斜头,拿起牛料盆举过了头顶。
张斜头虽是大男人,见毅虹来真的,又怂了。他紧张得把破铜盆和搅屎棍掉进了身边的粪池,随着叮当的粪水声响,一阵阵粪臭弥漫了整个猪舍。他双手抱头,生怕毅虹砸了他的脑袋,转身拔腿就溜,嘴里还咕囔着:“我去报告金队长。”
哪知道金楚生刚刚来,就站在他的身后,张斜头转身后与金楚生撞了个正着。
金楚生揪住他的衣襟问:“你有什么好报告的?”
“金队长,破鞋占了队里的猪圈,还偷吃猪食。”
“我同意的,管你屁事?”朱叔一听到金楚生的话,心中悬着的石头落了地,简直是大罪特赦,金楚生是在暗中帮助自己呀,大恩大德不能忘啊。
毅虹对金楚生感激不已,他的表态既治了张斜头,实际上是同意她住在这里,也同意她吃猪食。毅虹感叹,老天有眼,情缘是天注定的,她这辈子就该是老金家的人。
毅虹被赶出家门时,只有一身的单薄衣服,这几天风风雨雨打打闹闹,一直东躲西藏,已脏得不成样子。她想着,好不容易有了安身之处,该把衣服好好洗一洗。
脱了洗就得光身子,这可不行,来来往往的人看见了多丢人。夜深人静,谁没事在外边游荡?把衣服脱下来洗一洗晾一晾,天亮之前就穿上,神不知鬼不觉。她决定抓紧时间睡觉,等到深夜起来洗衣服。
老天爷真帮忙,月亮被云层遮住。虽不是伸手不见五指,但看东西也是模模糊糊的。
她先脱掉上身的衣服,拿着牛料盆,蹲在猪舍前面水沟头儿的坝头上,哗嚓哗嚓很快就洗好了上衣。拧了又拧挤了又挤,把衣服晾到了猪栏上。
她挺小心的,前后左右通通瞅了一遍,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倘若有人路过就糟了。她又嘲笑自己太神经质了,夜这么深,谁还会跑到这里来?她放心地脱掉下衣,快速地搓洗起来。
洗好了,她松了口气,直起腰,径直去猪舍。
她哼着“天上布满星,月牙儿亮晶晶,生产队里开大会……”的曲子,正准备把衣服晾在猪栏上。忽然,有一个黑影向她移动,她尖叫一声,连忙用潮湿的衣服裹住身体。
朱叔在睡梦中被她的尖叫声惊醒,他连忙蹦下床,直奔猪舍背后。他从墙缝里什么也看不见,就想去猪舍看看她出了什么事。她住猪舍是金楚生批准的,去帮助她也算是公事公办。
“不要怕,是我。”黑影说着一把把她搂住,还用力扯掉了她裹着的湿衣服。
“金队长,你是我俩的长辈,你不能这样?”毅虹央求道。
朱叔一听是金楚生,腿都软了。原来老金是“老天宝的拐棒——淫(银)棍”啊。他心中在说:“可怜的毅虹,虽然你帮过我,可我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全生产队的人谁敢得罪金楚生?”朱叔宁愿让她蒙受屈辱,也不愿得罪金楚生。于是,他当什么事也没有发生就回去睡觉了。
金楚生揉揉她的屁股说:“嘿嘿,你俩,是哪两个呀?是我和你吗?”
毅虹知道自己失言,但好在没有说出金锁的名字。她还没有来得及解释,就被他搂得动弹不得。
她挣扎着说:“金队长,求求你,我有身孕,千万不能作孽啊。”
他似乎有点犹豫,用手去捂住了她的嘴。
毅虹趁着他移开一只手的机会,用尽全身力气把他推开,金楚生撞到猪栏上,哎哟哎哟地直叫疼。
以前这个猪圈里养了七八头猪,有一头猪总是拱猪栏。它开始拱,其它的猪就来帮忙。有次猪栏被拱断,猪全部逃走了,金楚生发动全队社员好不容易才把猪全部找回来。于是,他命令饲养员在猪栏上钉上钉子,从此猪再也不拱猪栏了。
金楚生沮丧地捂着屁股,真没有想到这钉子是用来惩罚自己的。
毅虹趁机拿起潮湿的衣服逃跑了,逃向了漫漫的长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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