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斜头在处理白静问题上有功,公社范主任力主重用他。不久,他由光棍营长华丽转身,被任命为十里坊大队民兵营营长。
拥有十几个生产队的十里坊,大队干部里除了书记、主任和会计辅导员外,就数民兵营长最牛了。在老百姓眼里,这可是个不小的官。
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而张斜头还算低调,走马上任后仅做了两件事。
光棍营的成员都是民兵,其中大多数为基干民兵,单独存在光棍营已无必要。但是发迹的组织不能说没就没了啊,张斜头自说自话,宣布光棍营与民兵营合并,统称十里坊民兵营。
对于光棍们来说,酒喝、肉吃、娶老婆是他们的人生追求,至于称呼什么营,其实他们是无所谓的。但是对于老百姓来说感觉就不一样了,没有了光棍营,似乎安全了许多,想必,那种随意抓人审讯的事不会再发生了。
让老百姓震惊,使大队书记、主任和会计辅导员不满的是,张斜头竟然仗着公社范主任的势,把所有生产队的民兵排长都换成了原光棍营的骨干成员。他的三个光棍弟弟,其中一个当上了本生产队的排长。让人哭笑不得的是,其他两个跟屁虫弟弟竟然也跨生产队安排了排长职务。这样一来,群众又开始担惊受怕起来。
张斜头上任后所做的第二件事是大兴土木。有了地位,什么东西来得都方便。他从公社弄了不少木材计划,为弟弟们盖起了新房。虽然说是泥墙草盖,但一下子建起那么多房子,在十里坊实属罕见。于是,有不少人投去了羡慕的目光。也有人说,世道变了,让会闹的人得势。而张斜头的父亲张老汉却说,应了那么句老话,沉河的砖头也有翻身之日。
一点不假,到老张家提亲的人络绎不绝。不只是张斜头娶上了媳妇,连他的三个光棍弟弟也都讨到了老婆。真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啊。
张斜头发迹得势,这与毅虹半毛钱关系都没有,让她欣慰的是张斜头有了老婆,今后他就再也不会骚扰自己了。她憧憬着,她和思锁的幸福日子就要到来了。
可毅虹想得天真了,张斜头这个人,想得到的东西没有得到,是不会善罢甘休的。更何况他的屁股和鼻子上的伤疤还在时常提醒他雪耻解恨呢。
张斜头总是想不明白,像沈毅虹这样的人,人家躲她还来不及,为何总是有人帮助她?
他冷笑一声,白静已捏在自己的手心了,看她也翻不起浪头。现在又冒出个周向城来,这让他头痛。再说,周向城所在的社教工作队,总是和自己唱反调。他心头升腾起赶走他们的念头。他现在是响当当的民兵营长,下面的排长更是自己的铁杆兄弟,可以和社教工作队面对面地真刀真枪地干了。
其实,张斜头认识公社范主任以后,他就有了这种念头,也许是那位范主任给他面授了什么机宜。当时作为光棍营长,想赶走社教工作队的人谈何容易,再说,这件事也搬不上台面,他就采取了暗的一手。
张斜头亲自出马,从大队部偷走了社教工作队成员宿舍的备用钥匙,组织光棍们专门偷窃社教工作队成员的文件资料和钱物。
那天,大队部还有干部在上班,就在这光天化日之下,他竟然派人潜入大队部旁边的周向城宿舍作案。
他们设计得还真巧妙。
三个光棍儿站成一行,挡住周向城宿舍的门,云淡风轻地聊着张家常李家短,更多的是聊女人。
正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女人对于光棍儿来说,到处都是秘密。谁听了点春的辣的趣事,都喜欢炫耀一番,谁不愿意听?没有猪肉吃,闻闻味儿也是好的。有的甚至说,即便闻不到味儿,听一听叫声也可解馋。因此,光棍们聚在一起没有不聊女人的,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一个光棍猫下腰,用备用钥匙打开锁。另一个光棍跟随其后,从半掩着的门进屋后,立即关上门,拴上门闩。
门外站成一行的三个光棍仍然海阔天空地聊着,真实目的就是掩护这两个光棍进屋作案。屋内的两个光棍可没心思听荤段子,快速并不留痕迹寻找想得到的东西是他们的任务。
他们统一了口径,万一被人怀疑,就相互作证,谁还会怀疑他们偷盗呢?
就这样,周向城的钱包、常用药等物品被光棍营的光棍儿大摇大摆地拿走了。
社教工作队其他成员的宿舍也是如此,神不知鬼不觉地被洗劫一空。
张斜头把他们偷来的文件资料呈交给公社范主任,食品、生活用品、衣服、鞋袜等零头碎脑的东西公平地分给大家,而现金和粮票全部留下,由光棍营集中使用。
张斜头家盖房子时,人们弄不明白怎么一下子就有了钱的。人无横财不发,后来人们才知道,他挪用了光棍营的公款。
社教工作队成员被偷窃,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他们不敢声张,担心上面会批评,甚至担心在个人鉴定中被写上“革命警惕性不高”的问题。
工作队很快撤离,成员们被弄得灰头土脸地走了。当然,这也不完全是张斜头的原因,也许是形势所迫呢?
工作队解散了,周向城心里很不平静,迟迟没有离开十里坊。他担心着毅虹,惦记着思锁。可是,身无分文的他,又如何帮助他们?思来想去,还是得与毅虹和思锁见一面,与郝奶奶告个别。
“周向城,你还赖在十里坊做什么?赶紧走人,这里不欢迎你。”张斜头从大队部出来,反剪着手来到周向城宿舍门前说。
“我暂时不走。”
“不行,还想见破鞋?没门儿!如果你今天不走,我就把你和白静关在一起。”
周向城没有想到风云突变,变得火药味如此浓烈。张斜头已经是公社任命的民兵营长,他是个“头顶生疮脚底冒脓——从头坏到脚”的人,什么坏事干不出来?又何苦与他硬上呢?于是,他温和地说:“营长不要激动,都是为了工作,要这么凶干什么?”
“没有工夫和你嚼蛆子,不要怪我不客气。”
按照目前的情形,继续待在十里坊,也帮不了毅虹和思锁什么忙。周向城冷冷地扫了张斜头一眼,抱着遗憾怀着惆怅,离开了十里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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