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日过去,楚景晗主持了三次早朝,二皇子一党的官员并未对她有过刁难,都十分配合她的工作,楚景政事从早忙到晚,没有时间去多想平静表面下有何危险。
日色见稀,天色渐晚,幽静无声的勤政殿内渐渐昏暗,楚景晗丝毫未有察觉,依然埋首批阅奏折,刘福海见状便让宫人再添上几盏灯。
此时,吴雅端着高汤从殿外进来,刘福海迎上吴雅悄声道:“殿下正在批阅奏折,姑姑要小心。”
吴雅皱眉:“中午从皇后娘娘那儿回来一直在看奏折?”
刘福海面露难色,他道:“是啊,小夏子刚刚去送坚果还被赶出去了。”
吴雅心头一沉:“陛下还丝毫没有回来的迹象,殿下还这么拼命,怕是不久身体就要坏了。”
“吴雅姑姑快去劝劝吧。”刘福海也为难,他没想到楚景晗竟然是个拼命三娘。
吴雅小心翼翼走到楚景晗身边,见她没有排斥,便轻轻道:“殿下,您该休息了,喝点鸡汤吧。”
楚景晗没有回应,她将奏折放下,用朱笔工工整整写下批语,写完后又工工整整合上奏折,最后工工整整放回原处,竟像未曾动过一般。
眼见桌案有便还有几摞奏折,楚景晗叹了口气站起身活动,吴雅打开食盒端出高汤。
“你从皇后娘娘那里回来,她有什么吩咐么?”楚景晗问。
“娘娘让您过去用晚膳。”吴雅道。
“现在什么时辰。”
“已是辰时。”
楚景晗伸了个懒腰,道:“时间真是过得太快了,我们走吧,晚上还要回来把剩下的看完。”
刚走出殿门,楚景晗突然觉得仿佛有人拿着钢针在刺她的肚子,疼得她不得不弯腰扶住殿门。
吴雅慌忙扶住她,焦急道:“殿下,你怎么了?”
好在钢针刺了几下后便停止,疼痛减轻,楚景晗终于可以直起身,她擦过脸上的冷汗,道:“小腹有些疼痛,估计是月事要到了,不碍事,我们走吧。”
“那一会儿吃完饭,奴婢为殿下准备好要用的东西。”吴雅贴心道。
“好。”
入夏的夜晚,暖风袭袭,让楚景晗倍感温暖,路过御花园她见到许久没有见到过的人。
那人正穿着一身水红色锦衣,甩着水袖在御花园翩翩起舞,和她要好的妃嫔正在旁边拍手叫好。
舞姿轻盈,身段柔软,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看得连楚景晗都不想转开视线,她不得不承认安贵妃能盛宠不衰是有理由的。
“贵妃娘娘好兴致。”
楚景晗本想悄悄离开,但安贵妃和其他嫔妃已经注意到楚景晗,她只能走向前打招呼。
安贵妃将楚景晗从头到脚看了一遍,温柔道:“有道是人逢喜事精神爽,王姬这气质突然变得凌厉起来呢~”
“不比贵妃娘娘身处绝境,还能跳舞自娱。”楚景晗思及与安贵妃见面总是火药味十足,她现在突然觉得没必要和一后宫女子计较。
楚景晗的讽刺并没有打破安贵妃的好心情,她一反常态低头服软,道:“本宫这是苦中作乐。”
见她没有反驳并且表现出一丝落魄,楚景晗心中略有开心,便温和道:“贵妃娘娘您继续,本王要去拜见皇后娘娘,便不多留了。”
走出御花园回头又见安贵妃跳起舞来,楚景晗略有纳闷,安贵妃外表柔弱但内心刚强,以往被人讽刺一定会反驳回去,今日竟然一反常态低头服软。
凤仪宫灯火通明,皇后秦昭早已等候多时,饭菜早已被她温过三回,直到入夜楚景晗才出现在宫门外。
“姨母。”
“一直没休息过吧?”皇后给楚景晗乘了一碗羹汤,她知道楚景晗近日喜欢吃清淡一些的食物。
楚景晗接过羹汤,低声道:“是。”
皇后笑道:“你父皇都没你那么拼命,要爱惜身体。”
关心的话语满是真诚没有半分虚假,自从秦相逝世后,这两个女人之间的隔阂便消失不在,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亲昵,血毕竟浓于水。
刚入口楚景晗便感觉恶心,还感觉有些头晕,心里一阵发闷。
皇后见她放下羹汤还露出恶心的表情,不禁问:“怎么了?”
“没有,就是突然觉得闷得很。”楚景晗拍拍胸口。
“那你喝点白粥,吃点小菜。”皇后又乘了一碗白粥递给她,关心道:“回去请太医过来看看,思虑过重是会引起头疼的毛病。”
“嗯。”白粥入口清新微甜让她食欲大增,两碗白粥,半碟小菜下肚,楚景晗感觉饱了。
“近来您可见安贵妃有什么动静?”
“我一直派人主意她的动静,这些日子她一直待在栖霞宫,偶尔出来也是在御花园跳舞。”
楚景晗显然没想到安贵妃这么安静,也没主动来勤政殿求见楚元帝,她想不通其中关键。
“父皇离开前她也这么安静?”
皇后轻哼一声,道:“皇帝在的时候,她天天不来拜见本宫,每日都会去找他,隔三差五和宫中妃嫔开小会。”
“不对啊,太反常了。”楚景晗喃喃自语。
知道楚景晗的顾虑,皇后也将自己的答案剖析开来,她道:“她儿子刚被禁足,陛下又身体不适,而且你又当政,她又不是傻子,还天天出来作妖,此时收敛难道不是应该的吗?”
“这么说也有些道理。”楚景晗虽然如此说,但皇后的话并没有打消她的疑虑,她继续分析:“但我总觉得这是暴风雨前的宁静,我倒希望他们出来做些事,好过如一潭死水一般让人看不透。”
皇后笑道:“你这孩子真是,竟然盼望着别人来给你找麻烦,二皇子被禁足,他们没了倚仗自然要收敛一些,而且你父皇病的蹊跷,我倒觉得他是有意在考验文武百官的忠心,他不在的期间,谁找你麻烦就是在和他过不去,那些大臣可没有如此愚笨。”
“父皇确实病的突如其来,但我曾见到他吐血,好像陈年旧疾。”楚景晗思索。
皇后不屑道:“这些年我虽然很少见他,但并未听说他有旧疾,这些事你问问刘福海不就清楚了?”
楚景晗摇头道:“刘福海只说父皇是急火攻心,他既不肯多言必定是父皇嘱咐过。”
“既如此,你做好手中的事情便罢,你父皇定有安排。”
“可我就怕他是临时起意没有安排,此次他去别苑带了颖妃,而颖妃娘娘的信上说,父皇游玩赏景并无异状。”楚景晗郑重道:“小心驶得万年船,我们还是得想个法子保全自身,不能全部寄希望于父皇。”
“好。”皇后严肃点头。
“姨母,你要严格控制后宫人员出入,我待会儿去找薛冰副统领,让他加强皇城的守卫。”楚景晗思索安排。
皇后点点头,她心中无比宽慰,楚景晗终于成长为一棵参天大树足以撑起秦家的荣耀。
回到勤政殿天色已黑,楚景晗便传召禁卫军副统领薛冰,禁卫军统领碧痕跟随楚元帝去了别苑,留下副统领薛冰统领十五万禁卫军,薛冰虽不是贵族子弟,但其人刚强不屈,为碧痕所赏识。
薛冰听楚景晗传召便放下操练士兵的工作,立刻来到勤政殿,见楚景晗批阅奏折未注意他的到来,便跪在地上一声不出等待楚景晗吩。
楚景晗批完最后一个奏折,见薛冰跪在地上像是跪了很久,她赶紧道:“薛副统领快请起。”
“是。”
“薛副统领,本王找你来,是想问你,近日你可发现有什么异常?”
“回殿下,并无任何异状。”
“嗯。”楚景晗点点头,又问:“现皇城内有多少侍卫?”
“回殿下,白日宫内会有五万侍卫,夜晚他们都会离开内宫,现在只有五千侍卫,他们大多在守卫皇城,一小部分四处巡逻。”薛冰如实回答。
楚景晗叮嘱道:“薛副统领,本王觉得,还是要再加强皇城的护卫,尤其是父皇不在的这段时间,需要你和你收下的侍卫们辛苦一些。”
头一次有如此身份贵重之人对薛冰说辛苦,他赶紧回:“不辛苦,卑职回去就安排,加强各个城门的守卫,多派几队人增加巡逻次数。”
“好,薛副统领,我们边走边说吧。”楚景晗做出了请的手势,薛冰顺从迈出勤政殿。
楚景晗想对薛冰说,让他不仅要增加皇宫护卫,还要密切注意安贵妃的动静,但话刚到嘴边她就感到仿佛有上百根针在一起扎她的肚子,不得已她用力抓住身边的薛冰。
身经百战的薛冰遇到多少次伤痛都面不改色,被楚景晗一抓险些痛呼出声,但见她脸色苍白汗如雨下,整个人像虾米一样弯躬起来。
“殿下,恕卑职冒犯。”薛冰说完,抱起楚景晗。
吴雅惊道:“殿下,您怎么了?”
“突然……感觉肚子……好疼。”楚景晗深吸一口凉气,憋气忍住疼痛。
薛冰开口道:“吴雅姑姑快叫人去请太医,卑职送王姬回勤政殿。”
“不、不能去,夜宿勤政殿乃是僭越。”
刘福海见楚景晗嘴唇开始发白,脸色也煞白,害怕楚景晗遭遇不测,他赶紧劝道:“殿下,这时候您还想着这茬呢,身体要紧呐,陛下不会责怪您的。”
“殿下,还是回勤政殿吧。”吴雅难过道。
楚景晗无奈点点头,她真的是太疼了,疼得仿佛小肚子里有人拿着刀在里面搅。
曼柔见主意已定赶紧开口:“奴婢这就去请太医。”
疼痛让楚景晗深觉此痛并不是月事来临之状,应是其他不知名的病症,她思索自己才刚刚开始的事业,要因为身体之故而错失机会,她不禁悲从中来,天命难道从来不属于她么?她难道以后就要被二皇兄谋害,或者被放逐偏远之地么?她不甘心,不甘心如此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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