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梁迟家人丁萧瑟,后辈人也都是女流之辈,便也成了那些个人眼里的笑柄。
而她迟玉卿在一众知书达理的小姐中显得格格不入,所以她便成了谈资。
在那些贵夫人看来,迟玉莞便应该沉默不语,而她的举措显然在她们的意料之外。
可是,要知道,他们迟家并不是好欺负的。
今日之事,不会就这么算了。
看着乖巧的妹妹,迟玉莞柔柔的摇了摇头,和顶撞那些夫人时完全不一样。
“傻丫头,我是你姐姐。”
正因为是她的姐姐,所以迟玉莞甘愿护着她,哪怕不顾自己的名声。
她们姐妹情深,沈敏君倒是一脸尴尬,她没想到迟玉卿竟然一点反应都没有,一点都不好玩。
对于沈敏君,迟玉卿冷冷的看了她一眼:“敏君妹妹,小姑娘喜欢热闹没错,但你应该明白,姑母也姓迟。”
同是迟家的女儿,迟家被人落了脸面,被人诟病的可不止是她们姐妹二人。
沈敏君和姐姐在一起,可当姐姐被取笑时,她却只想着看戏。
说到底还是这姑娘骨子里的优越让她昏了头,她从头到尾就没有真正将她们姐妹当做“表姐”。
沈敏君还从未被训斥过,更何况是来自迟玉卿这样的她先前压根就瞧不上的人。
她原本的确是极为气愤的,可仔细想了一通之后,又突然沉默了起来。
后知后觉,她的脸也不禁红了起来,她自诩聪明,现在看来,她竟是连迟玉卿也不如。
迟玉莞心软,觉得她还只是一个孩子,本想安慰她几句,也免得伤了和气。
但迟玉卿可没打算给她面子,不顾她的眼神有多复杂,拉着自家姐姐就从她身侧过去了。
三两句话和迟姝道了别,迟家姐妹便也离开了平南王府。
临走时,迟姝还不忘安慰迟玉莞,言语中尽是无奈。
迟玉莞懂事,又怎会记恨小姑呢?姐妹俩什么也没说,离开了王府。
她们自小没了母亲,幸好还有两个姑姑,但她们也有自己的难处。
……
还是同样的地点,迟家的马车惊了第二次。
罪魁祸首还是同一个人,傅家的小霸王。
紫衣少年郎打马经过迟家马车旁时,还故意将窗边的帘幕掀开了。
迟玉卿两眼正好就对上了傅淮宴那张完美无瑕的俊脸,还有他眼中玩味的笑。
他早就知道她是谁……
只是一瞬间停留,他的马儿飞驰而过,迟家的马车也跟着飞速跑了起来。
“哈哈哈哈哈……”
他的笑声在风中飘散,轻佻而又散漫。
车夫好不容易才将马车给稳住。
迟玉莞的一张俏脸上也染上了怒意。
“好个登徒子!真真是太不像话了!”
这已经是明目张胆的调戏了,迟玉莞捏紧了手中的帕子,恨不得追上去将那傅淮宴狠狠的打上一顿!
迟玉卿心里同样也不平静,她先前还当可以和那厮合作,可如今看来他做事又实在毫无章法,性情还十分古怪。
这样的人还是离他越远越好。
毕竟,她可不想被他当做棋子利用。
不想被这样的人影响心情,迟玉卿便和姐姐说起了别的事。
“姐姐也知道季阁老家的事吗?”想起季无渊,迟玉卿的眼里多了一丝期盼。
她前世嫁进季家后,倒是便听闻了不少密辛。
关于她问的是什么,迟玉莞自然知道,便轻轻点了点头。
“季公子也是个可怜人,若不是当年冤案,也不至于流落在外十余年。”说到这里,迟玉莞便及时住了嘴。
有些事说不得。
她虽然没有明说,可迟玉卿却再清楚不过。
怀梁季家的惨案,又怎会无人知晓呢?
说起来,敬阳公主的驸马季庸,便是季家旁系宗亲。
不过这件往事啊,还得从季家长孙,也就是季无渊刚出生时说起。
在此之前,季家在怀梁声名显赫,季家家主也就是如今的季阁老,先皇在位时,任的是工部尚书。
当初攻打小瀛洲时,季家人居功不小,可谓是好不风光!
只是好景不长,季无渊刚出生,季家便遭遇了变故。
季无渊的父亲当时任工部侍郎,负责岐山以西边防的城墙修筑。
这本就不是一件好差事,奈何正好就落到了季家人头上。
修筑边防是头等大事,季父还亲自去了岐山监督。
本以为没有差错,结果没过一年,大夏便一举攻破了岐山西边的防线。
永绥十六州,只剩下了十四洲。
也是在那一场战争中,迟老将军以身殉国,而迟家出了第二个大将军,危难之际保住了永绥。
不仅守住了国门,还将失去的城池夺了回来。
功且不论,皇帝将所有过错都算在了修筑边防的季家人头上,一怒之下砍了季无渊的父亲的脑袋,又将季家人流放去了边关。
正是在流放的路上,季家人不小心弄丢了长孙季无渊。
又过了好几年,八王爷起兵造反被抓,真相才浮出水面。
原来是八王爷胆大妄为觊觎皇位,暗中和大夏有勾结,当初那一战便是八王爷的手笔,本想颠覆永绥,却没成想终究是一场空。
还搭进去那么多条无辜的人命!
照理说八王爷被揪了出来,季家人的冤屈也洗刷干净了。
可君无戏言,这贬都贬了,季家人有冤也无处可申了,只能认命。
托了宗亲子弟季庸的福,又过了两年,敬阳公主终于开尊口向皇帝求了情,皇帝这才放过了季家人。
时过境迁,季家即便重回怀梁,却也不是当初的季家了。
皇帝为了补偿季家,便许了年事已高的季阁老高官俸禄。
大概便是官位极高,却没有实权的一个境况。
去年,也就是靖安十五年的时候,季家流落在外十三载的长孙终于被找了回来。
他这一回来,惊起了怀梁不少的水花。
季无渊算是季家本家唯一的希望了,季阁老对他的栽培可想而知。
也亏得季无渊天资聪颖,没有辜负季阁老的厚望。
虽说他年纪尚小,可通身的学问却不止于他的年岁。
再说,迟玉卿前世这时候还不知道季无渊便是她未来的夫君,还不知道在哪儿浑噩混日子呢。
木秀于林,风必催之,季无渊如此招人眼,他的出现不知挡了多少人的路。
今日寿宴上这一出,倒是不奇怪。
迟玉卿是既骄傲又心疼,季无渊是个君子,他宁肯遭人毒打也不肯低头,在这吃人不眨眼的世道,还不知要受多少罪呢!
想到这里,迟玉卿又想起了他满身是伤的模样,也不知他现在怎么样了。
她不禁苦笑,他们都还没说上半句话,便算做是重逢了。
迟玉莞见她的表情多变,一会儿凝重一会儿又是苦涩的,倒不像个小姑娘了,不免有些担忧。
“卿卿,你怎么了?”
迟玉卿回过神来,看着姐姐笑道:
“没事,那姐姐你觉得季公子为人怎么样?”
她期待着他能得到姐姐的认可。
她不信,不信季无渊真的就是铁石心肠。
这一世,她一定要将他这朵高岭之花摘下!
迟玉莞失笑:“傻丫头,我都未曾见过那季公子,又如何知道他的为人?”
迟玉莞全当她是因为听说了季无渊被打这件事,对季无渊感到同情罢了,并未多想。
迟玉卿挠了挠头,憨笑了两声,便没再过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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