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目光也投向门外,平静地说:“否则,你怎么会对沈真说了那样的话,或者,难道真是因为我逼你,所以你对沈真撒谎?这几天,他因为你,难过得吃不下睡不着……”
“我说什么了?”我的语调轻若云烟,“我可没发现他有一点痛苦难过。昨天早上,他还高高兴兴的来找我,说你捐款的事。”
我把视线从外面收回来,转头瞪着他:“嘿,你不是希望我不要来他来往吗?那我来个彻底的,又有什么不对?何况我也没有对他撒谎……”我若无其事的缓缓述说,似乎自己真的很无辜。
沈洪难以置信地盯着我,顿时无语。
我没有心情去想别的东西,冷静地说:“你们俩兄弟为我们所作的,我铭记于心,以后有我能做的事,尽管叫我吧。只要不是有关我个人的事,我不会拒绝,二十四小时,随叫随到!”
沈洪性感的唇角一勾,不知是自嘲还是无所谓,说:“你倒是撇得又快又干净,哪有那么容易?!几天前,我们刚把钱捐出去,后脚就有个人跟着跑过来,说方案是他做的,我想,我们还得安排一个方案说明会,到时候你要过来一趟!”
我的心顿时沉入谷底,这个现实世界就是如此,一刻也不让你消停,我知道沈洪一定已经想好处理的方案,倒不是太担心,只是心寒。
见我沉默不语,沈洪反倒觉得奇怪,问:“你就不问问那个人是谁,为什么要这么做,你就这么自信,他不会成功?假如他有足够的证据证明方案是他的呢?”
我想都不想,说:“你别开玩笑了,这绝对不可能!首先,我所有采集的数据别人无法全数掌握,另外,所有绘图制图全是我单独完成,离开的时候,清除了电脑上所有的数据和痕迹,我不相信,哪还有黑客盯上了我,在我作图的时候能把我的数据往外传送?“
”再说,我所用的制图设备也不允许有那样的环境……”我在我认识的地质专家教授的研究室里完成图纸,那里的电脑数据只有局域网能访问,老师对我所做的事也不感兴趣,断然不会做出剽窃这种事……
可一时半会儿,我也想不出有谁会这么做,沈洪的表情,并不像在试探我。
沈洪嘴角一弯,似笑非笑,说:“事情没你想的那么简单,总之你作好准备吧,到时候,别说我帮不了你……”
有时我真想不通,沈洪既然那么讨厌我,为什么还要一次次的帮我,这个人真的胸襟如此之大,如此能容能忍,只看大局,不计小节?
看到我那么认真的盯着他,沈洪冷峻的面容涌起一丝笑意,开玩笑式的问:“怎么了,这样看我,我脸上长虫子了,你打算看到它化蛹为止?”
他的笑容是那么的明朗清爽,让人如同饮醉。
我笑了笑,接着假装神色庄重,说:“是啊,一定很痒吧,要忍多久呢?”
“不是吧,?”沈洪看我说得认真,竟相信了似的,拿起手机当镜子,左看右看,照了又照,直到逗我笑出了声,才放下手机,“看你也会笑啊,怎么平时老是绷个死鱼脸,一直装老成?”
我笑着说:“你不也是吗,还说我……”
说着说着,两个人的关系好像没有那么僵了……
眼看着我们抽血的数据准备到两百毫升,我坐着浑然不动,沈洪按下呼叫器,不一会儿,护士长就急匆匆的过来了。
她一进来,查看我们的情况,没等我们说话,就走到我身边,毫不犹豫地帮我拔针,我赶紧说:“护士长,我身体很好,没事的,拔他的吧,”眼光指向沈洪。
沈洪稳如磐石,不动无声,护士长看也不看他一眼,直接把我的针拔了,拿棉签给我按压伤口,说:“女孩子就应该多保养,失血多了脸色就会难看……”没再多说,拿着血袋,急匆匆地走了。
看着沈洪脸上一抹洋洋得意的笑容,我顿时愣在那里,不知说什么好,心里越来越琢磨不透眼前的这个人……
两个小时后,院长被推着从手术里室出来,正沉沉地昏睡在病床上,主刀医生说虽然手术过程出了不少状况,不过结果还算顺利,只要院长醒过来,大风险就算过去了。
院长被推进重症监护室,由护士全程监护,我们则坐在门外守候。
自院长顺利出了手术室,我们悬着的心都放松不少,三个人扒在长凳上,都睡着了……
天不知道什么时候亮了,当我的手机响起的时候,我们三个人几乎同时醒了,我迷迷糊糊地掏出电话,放在耳边接听:“紫苑,你快过来,出事了……”
朱亚欣往常的镇定早没了踪影,语调着急忙慌:“昨天中午来了一个阔太太,好像是何汝琪的妈妈,指名让范老师设计,可又开出很多条件,还交了全款,非要范老师今天把衣服赶出来,现在衣服做出来了,她不满意,非要退款,还要赔偿她的损失……”
“她有什么损失?”
“她说耽误她的时间,浪费她的精力,”朱亚欣越来越气愤,语气喘急,“还说我们浪得虚名,欺骗客户……”
我语气尽量放平,极力安抚她说:“你别着急,你们一个个都别再说话,让她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你们在旁边安静听着,等着我就是了,我一会儿就到……”
朱亚欣“嗯”了一声,挂断了电话。
我收起电话,回头一看,沈洪和于老师正关切地盯着我,于老师语气沉重,问:“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我无所谓的耸了耸肩,微笑一下,说:“没事,”看了沈洪一眼,意味深长,“和你脱不了干系,回头再找你算账!”匆匆离开了。
我到达“唯一茉莉”时,楼上楼下的人都神情肃穆,楼下的客人在倾听着楼上的嘈杂声,助理们尴尬的呆在一旁,不知所措。
二楼试衣区,高亢的骂声不绝于耳,楼梯口,朱亚欣正在焦急的等候,一见到我,她仿佛看到了希望的曙光,立刻飞奔下来,拉住我的手臂往楼上拽,说:“你总算来了,再不快点,这里都要炸开了!”
朱亚欣把试衣室的门打开,两个人走进去。里面的声音嘎然而止,所有人都朝我们望过来。
试衣区里挤满了人,都站着,设计部几乎全员到场,分列在客人两旁,低头不语,连范美仁御用的两个裁缝大师都来了,林副总也在,和范美仁站在那高而富态的太太旁边,聆听着。
何汝琪站在那太太的跟前,一见我来到,眼内闪过幸灾乐祸的神色,低声说:“妈,你要找的人来了。”
那阔太太锋利的眼神盯在我身上,盯在我脸上,那眼神,像针一样慢慢把我的身体锥破撕裂,声音如前高尖:“你就是你们公司最后一个懂点设计的人吧?你要是也不能帮我把问题解决了,我立马让人把你们唯一茉莉的招牌拆了,看你们以后还敢打着这样的旗号欺骗客户?!”
好大的火气,如此凌霸的气势!
何汝琪的母亲年在四十之上,皮肤保养得极好,白里透红,脸上没有一丝褶皱,看起来像三十多岁的年纪,不过,她可能疏于运动还是别的缘故,身体肥胖,四肢粗大,腰间和肚皮像游泳圈一样的赘肉,完全失去了之前模特身材的影子。
如今,她身上穿着一套紧身的黑色丝光休闲正装,腰间紧绷的赘肉呼之欲出,扣子处都是绷紧的状态,好像随时就会崩开。
想想就可以理解,当一个人随着环境的变化,慢慢转变,就会忘记当初的追求,甚至忘了当初的自己,即使有一天,突然想再变回从前的模样,已经没有那么容易了。
在何汝琪的身后,展柜里,挂着一件白色情调的正装外套,看上去很美,绣着淡蓝色水晶珠宝的衣领边和袖口,半褶裙腰部流水似的下摆,看起来端庄雅致,想来应该是范美仁为了遮盖腰间赘肉的特别设计,褶皱边沿,也是流线垂坠型的珠宝镶嵌设计,五彩缤纷,看起来珠光宝气,十分贵*眼。
白板上却是一团糟,修改了无数次的草图,已经完全找不出原来的样子。
公司三个小组的设计师,除了随王姐出差的几个,全部到场,正沮丧地看着眼前的一切,看到我,眼神都十分复杂。
眼下,我没有机会再去顾及那么多人的感受,也不想理会那盛势凌人的阔太太,走上前去,来到白板草图前,擦掉旧图,照着展柜里的衣服,重新把衣服结构画出来,不急不慢地问:“何太太,您有什么要求,请再说一遍!”
何太太音量没有降低,口气放缓了些,说:“我要足够多的珠宝,还要好看,还要特别,还要白色的,因为我的衣服,黑色的和其他颜色,已经够多的了!”
我身旁的芮佳美凑上来,低声在我耳边说:“珠宝过多则累赘,白色的衣服又容易显胖,怎么好看得了?!光她那腰就很难盖得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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